第三十六章 清初之政治及武功(1 / 1)

白话中国史 吕思勉 1727 字 6天前

清朝初入关时,屠杀是很厉害的。圈占民地,以给旗人,贻害亦很烈。但其政治,确较明末为整饬。圣祖在位岁久,勤于政事。世宗虽然残忍,亦颇严明,与民休养生息,便又现出富庶的景象了。中国的国民,自助的力量,本来是很大的。只要国内承平,没甚事去扰累他,那就虽承丧乱之余,不过三四十年,总可复臻于富庶。清朝康熙年间,又算是这时候了。武功是时会之适然。中国的国情,是不适宜于向外侵略的。所以自统一以后,除秦汉两朝,袭战国之余风,君主有好大喜功的性质,其余都是守御之师。不过因了国力的充裕,只要(一)在我的政治相当清明,(二)在外又无方张的强敌,即足以因利乘便,威行万里。历代的武功,多是此种性质,而清朝,亦又逢着这种幸运了。

清初的政治

清朝初入关时,屠杀是很厉害的。圈占民地,以给旗人,贻害亦很烈。但其政治,确较明末为整饬。圣祖在位岁久,勤于政事。世宗虽然残忍,亦颇严明,与民休养生息,便又现出富庶的景象了。高宗虽然奢侈,表面上也还能维持着这个盛况,所以从一六八一年三藩平定起,到一七九五年,即乾隆的末年,总算是清朝的治世。清初,汉人虽因流寇的骚扰,军人的专擅作伥,精疲力尽,不得不屈服于异族羁轭之下,然而反抗的心理,总是不能没有的。但满族为收拾人心起见,亦颇知用牢笼政策以为缓和。所以圣祖、高宗时,曾两开博学鸿词科;又网罗儒臣,编纂书籍(编纂书籍以圣祖、高宗时为最多,圣祖时之《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卷,高宗时之《四库全书》三万六千余册,尤为最大编著),一面又大兴文字之狱,把明人著述,涉及满洲事实的,都加以销毁(文字之狱,如圣祖时,庄廷 《明史》案,戴名世《南山集》案,皆至灭家。世宗、高宗时,因诗文字句有毁谤嫌疑而起大狱者更众。余见下章);以摧挫士气。禁止满、汉通婚;满人不得学汉人风俗。满兵驻防各省的,亦和汉人分城而居;并把满、蒙封锁起来,不许汉人移殖。这许多,都是金、元人所想不到,而亦不敢行的。

兴于统一,败与内溃

大凡民族的强盛,总是从统一同族起的。清太祖之兴,也是如此。大凡北族的灭亡,总是由于内溃。而其内溃,则总是由于宗室之中,相争不决的。这是从匈奴以后,都是如此。读者请把匈奴、突厥、薛延陀等等的事情,一加考校,自然见得。其互相争而能够终定于一的,就可以暂时支持。辽、金两朝的初叶,就是其适例。清朝从太宗到世宗,累代相承,总算把骄横的宗室压服。其部族,就可以保得不至于内溃了。(《白话本国史》第三册,第31、47页)

盛世与国民的自助力

中国的国民,自助的力量,本来是很大的。只要国内承平,没甚事去扰累他,那就虽承丧乱之余,不过三四十年,总可复臻于富庶。清朝康熙年间,又算是这时候了。而清初的政治,也确较明中叶以后为清明。当其入关之时,即罢免明末的三饷。又厘订《赋役全书》,征收都以明万历以前为标准。圣祖时,曾叠次减免天下的钱粮。后来又定“滋生人丁,不再加赋”之例,把丁赋的数目限定了。这在农民,却颇可减轻负担。而当时的用度也比较地节俭。所以圣祖末年,库中余蓄之数,已及六千万。世宗时,屡次用兵,到高宗初年,仍有二千四百万。自此继长增高,至一七八二年,就达到七千八百万的巨数了。以国富论,除汉、隋、唐盛时,却也少可比拟的。(《复兴高级中学教科书 本国史》下册,第19页)

蒙回藏的平定

清朝的武功,是颇有可观的。这也并不是满洲人有什么力量,还不过是利用中国的国力罢了。清朝当入关前,漠南蒙古,即已为其所征服。漠北蒙古,则不过每年送他一匹白驼,八匹白马(清朝谓之“九白之贡”),还无甚深切的关系。此时蒙古信喇嘛教,已渐流于弱;而天山北路的卫拉特渐强。西藏人所信的喇嘛教,系唐中叶后,由印度传入的。其后专炫幻术,颇多流弊。十五世纪,宗喀巴生于西宁,乃改良教义,另创新派。他的信徒,都着黄衣冠,和旧派的红衣冠区别。世因称旧派为红教,新派为黄教。黄教推行日广,至十六世纪中,遂普及青海和蒙古。(其时俺答征服青海,留两个儿子据守。他这两个儿子,先相信了喇嘛教,因而感化到俺答)黄教教规,不许娶妻。教中尊宿,都以呼毕勒罕(再生的意思。据他们说:教中的尊宿,来去都可以自由,死前即预知将来托生何所的。可以依着他的指示,去找这地方新生的孩子。找到了,用种种方法试他,决定他是再来人,就把他迎接回去,施以特别的教养;达到一定年龄,就可以承袭其地位和职务。如其没有预示托生之所,也有用占卜的方法决定的),主持教务。宗喀巴两大弟子达赖和班禅,都住在拉萨;其第三大弟子哲卜尊丹巴,则住居库伦;而后藏拉达克的藏巴汗,仍为红教护法。十七世纪中,西藏第巴桑结(第巴,官名,达赖喇嘛只管教务,政务是另行设官管理的,第巴即其中之一),招和硕特固始汗入藏,攻杀藏巴汗,奉班禅居日喀则,固始汗留子达延汗在西藏,而自己徙牧青海。桑结又招准噶尔噶尔丹入藏,把达延汗攻杀。于是准噶尔统一四卫拉特,势大张,遂徙牧阿尔泰山,突发兵袭外蒙古,喀尔喀三汗(外蒙喀尔喀,有汗号的,共有三人:一土谢图汗,一车臣汗,一扎萨克图汗。清世宗时,扎萨克图汗所属郡王策凌,曾自练精兵,把准噶尔打败。清朝乃使之独立,是为三音诺颜汗。喀尔喀自此以后,就有四汗了),都复走漠南,时在一六八九年。清圣祖为之出兵,击破准噶尔,噶尔丹因旧地为其兄子所据,穷蹙自杀,喀尔喀还治漠北。圣祖死,和硕特谋叛,亦给世宗打平。高宗时,准部内乱,又乘机把他征服。天山南路,从元朝以来回教盛行,回教教主后裔,居于喀什噶尔,甚得人民尊信。准噶尔强时,曾将其酋长兄弟两人,拘质于伊犁,清平准部后放归。二人却据天山南路,和清朝相抗,又给高宗打平,时为一七五九年。于是葱岭以西诸回部,亦都来朝,是为清朝武功最盛之世。

武功是时会之适然

武功是时会之适然。中国的国情,是不适宜于向外侵略的。所以自统一以后,除秦汉两朝,袭战国之余风,君主有好大喜功的性质,社会上亦有一部分人,喜欢立功绝域外,其余都是守御之师。不过因了国力的充裕,所以只要(一)在我的政治相当清明,(二)在外又无方张的强敌,即足以因利乘便,威行万里。历代的武功,多是此种性质,而清朝,亦又逢着这种幸运了。自唐中叶后,喇嘛教输入吐蕃,而西藏人的性质遂渐变。明末,俺答的两个儿子侵入青海。其结果,转为青海地方的喇嘛教所征服,喇嘛教因此推行于蒙古,连蒙古人的性质,也渐趋向平和,这可说是近数百年来塞外情形的一个大转变。在清代,塞外的侵略民族,只剩得一个卫拉特了。而其部落较小,侵略的力量不足,卒为清人所摧破。这是清朝人的武功,所以能够煊赫一时的大原因。(《吕著中国通史》下册,第519—520页)

西南诸国的平定

安南从脱离中国自立后,南并占城,国势颇盛。其西邻的暹与罗斛,则明初合并为一国,受封于中国,为逻罗国王。更西,在半岛的西部,元、明两代,还大都是中国的土司。其后中国实力不能及,而缅甸及自立为国。十八世纪后半,缅甸强盛,吞并逻罗,又侵犯云南,清高宗出兵讨伐,不胜。安南当明末,其王黎氏,曾为其臣莫氏所篡,后藉其臣郑氏、阮氏之力,才得复国,而颇薄待阮氏,阮氏遂南据顺化形同独立。这时候,阮氏又为西山的阮文岳所灭,是为新阮,并灭黎氏,清高宗讨伐新阮,亦不得利。然两国都怕清朝再出兵。华人郑昭,流寓逻罗,曾做过逻罗的官。逻罗亡时,郑昭罢职在家,后来亦起兵恢复逻罗,将缅甸驱逐。缅甸又怕他和中国夹攻,亦都请和朝贡于清。西藏边外的廓尔喀,曾举兵犯藏,给清朝打败。哲孟雄不丹,则本是西藏的属部,这三国亦都来朝贡。清朝的疆域,就和汉、唐相颉颃了。

清史的分期

清代的历史,可分为前后两期: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国内大体平安,对外的用兵,亦多胜利,此时虽已与西洋交通,尚未感觉其影响,纯为闭关独立之旧,其情形颇与汉、唐盛世相似,此时期约历一世纪半,可称为前期。至嘉庆时而内乱作,道光时五口通商,渐受外力影响,而情形一变矣。在前期一世纪半中,海内尚未大定,然政治及社会之情形,业已好转。中国社会,本来在秩序安定的情形下,数十年间,即可转为富庶。康熙中叶后,适逢其时,故国内渐见升平气象。雍正承之,行政稍加严肃,于政治风纪及财政,均有裨益。乾隆时遂臻极盛。高宗性本奢侈,中年后任用和珅,大肆贪黩,政治风纪大坏。而社会情形,亦适逢恶化之时。于是哀机潜伏,至其末年,内乱爆发,转入后期矣。(《本国史(元至民国)》,见《吕思勉文史四讲》,第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