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激动人心的时刻(1 / 1)

林肯传 戴尔·卡耐基 1494 字 2个月前

1860年春,重新组建的共和党在芝加哥集会,商讨该党的新一届总统候选人。谁也不曾想到,亚伯拉罕·林肯再一次迎来了机遇。就在不久前,他还给一家报社的编辑去信,坦言自己大概不适合当总统。

当年,众望所归的总统候选人提名非英俊潇洒的纽约人威廉·H·苏厄德莫属。这点毫无疑问,因为当代表团在前往芝加哥的火车上时,就已经进行了民意检测,发现苏厄德的得票是其他所有候选人票数总和的两倍。而亚伯拉罕·林肯的得票为零。很可能代表团中许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天正巧是苏厄德59岁的生日。冥冥中自有天意,他确信获得提名将是上天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甚至已经跟参议院的同事提前做好了道别,还提前邀请好了密友去自己家中参加庆功宴,他已经预约了礼炮,只要消息一公布,礼炮便在他家门前轰鸣作响。

如果投票能如期在星期四的晚上进行,那么苏厄德提前准备的一切庆贺也本应该如期进行,但国家的历史恐怕就需要改写了。不过,选举没有如期进行,原因是印刷工人没有将做记录的纸张如期送达。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前往集会的途中停下来喝了杯啤酒呢?总之,工人迟到了,使得人们在会议室里空等了一个晚上。

大厅里闷热难耐,蚊虫肆虐,代表们又饥又渴,于是,终于有人三三两两地离席了。接着,人们提出将会议延期的动议,这是符合规定的,也是应当优先考虑的一项动议,总之,它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没有人提出质疑,于是会议延至次日早上10点开始。

但这个变动却使得人们热情消退。

17个小时之后,会议再次召开。短短17个小时,一眨眼就能过去,但它却足以摧毁苏厄德的事业,成就林肯的前程。

这时候,总会有一个关键人物出场,这个人就是傲慢的霍勒斯·格里利。他浑圆的脑袋上顶着几根稀薄的头发,头顶光滑得能摔个跟头。胸前佩戴了一根细长而歪扭的领带,领结则向左倾斜得几乎与左耳相接。

格里利当然没有提名林肯,但他下决心要对付的是旧敌威廉·H·苏厄德及其经理人瑟洛·威德,这两个人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令他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呢?本来,格里利同这两个男人并肩作战了14年。是他帮助苏厄德成为纽约州州长,继而成为国会议员,他还曾不遗余力地帮助威德称霸政治舞台。

但到头来,格里利换来的是什么?除了被遗忘、被抛弃,什么也没有。他的欲望很小,只想成为州府印刷承包商,但这位置被威德霸占了;他想当纽约市的邮政局局长,可威德根本不推举他;后来,他想当州长,哪怕副职也行,但威德却严词拒绝了他,那种冷漠的回绝语调让他永生难忘。

格里利实在忍无可忍了,于是一口气写下一封7页纸的长信寄给苏厄德,字里行间透露着尖酸刻薄,以及多年来积攒下的痛苦焦灼。

信的落笔时间是1854年11月11日,那是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完成的,而今天是1860年。6年时间,格里利从来没有忘记这仇恨,它只能一天比一天膨胀。现在,他终于等来了报复的时机,他必须一解心头之恨。

星期四是至为关键的一天,当共和党人提名延期会议以后,他一晚上都没有合眼。从太阳下山到第二天拂晓,他拜访了所有代表团,不断地跟他们理论、争辩和请求。他的报纸《纽约论坛报》举足轻重,甚至左右着北方民众的舆论。他是个颇有名望的人,无论在哪里出现,代表们总能静下来聆听他的演说。

格里利向苏厄德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他揭露苏厄德之所以在1830年当选为参议员,是他多次抨击谴责共济会而赢得反对共济会票源的结果,这一影响至今未消。苏厄德当选纽约州州长后,解散了为筹办免费的公立学校所建立的基金,却拿这些钱为外国人和天主教徒单独建立了一所学校。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将各界人士的情绪激化起来。

格里利说,过去为他卖命的人建立起一个“无知党”,他们的目的就是反对苏厄德,宁愿支持一只猎狗,也不会投一票给苏厄德。

格里利还说,这名“狡猾的鼓动者”向来偏激冒进,他曾提出过一项“血腥计划”,要制定一些不受宪法约束的法规,结果吓坏了边境各州的人们,这些人也绝不会选他当总统。

格里利对此保证:“我可以将各州的州长候选人带到你们的面前,他们会为我作证。”

他果然说到做到,结果引起了一场**,而且愈演愈烈。宾夕法尼亚州和印第安纳州的州长候选人甚至怒不可遏地称提名苏厄德就意味着灾难。

共和党人终于意识到,若想在选举中获胜,那么就必须支持这几个州的人民。于是一夜之间,情势逆转,苏厄德的支持者们犹如退潮海水降了下去。林肯的朋友们则忙了起来,他们试图说服反对苏厄徳的人转而支持林肯。理由很简单,只有林肯才能对付道格拉斯。而且,肯塔基是林肯的原籍地,这能让他赢得肯塔基州以及周边各州的选票。最后,林肯出身贫苦,深知百姓疾苦,这一点十分符合西北部地区平民心目中的候选人形象。

当这些理由不奏效时,林肯的朋友们便转变了策略:结果,他们答应让凯莱布·B·史密斯进入内阁,这赢得了印第安纳州代表团的支持;接着,他们保证让西蒙·卡梅伦做林肯的得力助手,于是又轻易赢取了宾夕法尼亚州的56张选票。

到了星期五上午,终于开始了无记名投票。第一轮投票中苏厄德领先。第二轮,宾夕法尼亚州将52张选票投给了林肯,情势逆转。第三轮,林肯以绝对优势压倒了对方。

大厅里,超过一半的民众欣喜若狂,兴奋地跳上座椅叫嚷着、欢呼着,甚至疯了似的相互搓揉着对方的帽子。屋顶上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焦急地等在街上的民众这时才齐声欢呼。人们喜极而泣,相拥着、狂笑着、祝福着,手舞足蹈起来。特雷蒙大楼中,百枚礼炮烈焰齐放。铁道上、邮轮里、厂矿中汽笛长鸣,交相呼应。

疯狂和喧嚣足足持续了24个小时。

《芝加哥论坛报》评论道:“自耶利哥古城墙倒塌以来,这是听到过的最猛烈的声浪。”

狂欢中,霍勒斯·格里利心满意足地看见昔日的“总统缔造者”瑟洛·威德在一旁暗自垂泪。与此同时,斯普林菲尔德的情况如何呢?

那天早上,林肯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受理案件。但他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只一会儿,便放下文件走了出去。他走到一家店铺的后院,玩了一会儿皮球,然后又拿起球杆打了两把台球,最后他决定前去日报社打探一下消息。

当时,林肯正悠闲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同别人分析第二轮选举的形势。突然,电报员大声冲他尖叫:“林肯先生,您被提名了!您被提名了!”

林肯的嘴唇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脸上泛起了红光,有几秒钟,他甚至无法呼吸。

这是他一生中最精彩的时刻。

伴随了他19个年头的孤寂而悲凉的岁月,突然间犹如冰融雪消,他终于翻越崇山,达到了顶峰。

人们纷纷跑向街头,将这一消息奔走相告。镇长下令点燃一百枚礼炮。

老朋友们一波又一波地前来祝贺,他们同他握手,不停地欢叫着、狂笑着、喜极而泣着,然后摘下礼帽,远远地抛向空中……

“请原谅,伙计们,”林肯突然请求道,“第八街上,还有个妇人正等着这个好消息呢。”

说完他便向家中狂奔而去,上衣的后摆有节律地摆动着。

那一夜,斯普林菲尔德的街道到处映衬着红光,原来是家家户户点燃柏油桶和木条形成的篝火,小酒馆更是通宵达旦地营业。

过不了多久,大半个美国都在齐声高唱:

亚伯拉罕·林肯来自荒原,走出荒原;亚伯拉罕·林肯来自荒原,走出伊利诺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