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童者”的疯狂心理学
克拉克·赫尔(Clark Hull,1884—1952年)最初的身份是一位数学家,后来转行成了心理学家。
大学时期,赫尔学的是数学,那时他试图构思出一个精密的数学法则来阐释学习的过程。
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虽很难获得成功,但这个想法却将赫尔引向了心理学的研究领域。
毕业之后,赫尔原本想当一名工程师,但是由于他的腿不方便,不能在工地里工作,所以只好另谋出路。这时候,心理学就成为他的首选。
在传记中,赫尔说:
1930年前后,我开始意识到心理学是一门真正的自然科学;我们可以通过数学方法来研究它,可以用公式来定义它。
从此,赫尔走上了用数学方法研究心理学这条不寻常的道路。
赫尔认为,行为就是由一系列习惯构成的,而每种习惯都是刺激的结果。简而言之就是,如果某个动作使人感受到了快乐,那么这个动作就会成为他的习惯。相反,如果某个动作让人感到痛苦,那么规避这个动作也会成为他的习惯。
从本质上讲,赫尔的这种思想与桑代克效应定律基本上是一致的。唯一不同的是,赫尔用数学式来表达自己的结论:
NsHR=M-Me-iN
这个方程里的“N”,是习惯形成的次数,“sHR”是神经和动作时间的联系,M是习惯的力量。后面两个减去的,是习惯在大脑中形成冲动的力量。
说实话,想要理解他这个方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时很多心理学家都无法理解。或许,他们最为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用这么一种笨拙的方式来研究心理学呢?
正是因为这种不理解,所以赫尔的学说在诞生之初虽然掀起了一些波澜,但是很快就被遗忘了,因为他的研究方法对于心理学来讲实在是太过另类。而且,更为关键的问题是,这种方法虽然看起来科学,但实际上诸如“习惯的力量”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得到准确的数值呢?
因此,作为行为主义的代表人物,赫尔虽然将行为主义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但这个高度是大部分人所不能达到的,所以他在心理学界只能是孤家寡人,未能推动其他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做进一步的研究。
与赫尔相比,B·F·斯金纳就显得更为现实。
1904年,斯金纳出生在宾夕法尼亚州。他的父亲是一名律师,家境不错。
儿童时期的斯金纳喜欢发明一些小玩意儿。这个爱好给他以后的心理学研究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学生时代,斯金纳想成为一名作家。大学毕业之后,他曾花一些时间专门练习写作,去观察周围的人,试图从这些人身上得到写作的灵感。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己对看到的一切都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便放弃了当作家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他偶尔读到华生和巴甫洛夫的著作,书中的一些观点使他着迷。于是,他便有了新的追求——研究心理学。
多年以后,斯金纳对人们说:“我对自己在文学上的失败始终难以释怀,而且我肯定,作家们其实并不真正了解人的内心。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转向了心理学。”
随后,斯金纳来到了哈佛大学。当时的哈佛,是内省式心理学的天下,但斯金纳不管那些,他在此地开始了行为主义的心理研究。
当时,斯金纳的老师们纷纷劝他放弃当前的研究,转而研究传统心理学,但他不听这一套,反而成了越来越彻底的行为主义者。在进行他的博士论文答辩时,人们请他列举对行为主义的一些反对意见,可他一条也想不出来。
斯金纳就是这么一个人,周围的人对他的看法几乎不会影响他的行为,他认为自己是个“坏小子”类型的人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
斯金纳童年喜欢发明创造的特点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他做了一只迷箱,比桑代克的那个要先进得多。这个迷箱是一只笼子,可以让被实验的动物很舒服地待在里面。箱壁上有一根横杆,如果动物恰巧碰到了这根横杆,就会有水和食物自动投放进来。而且,箱子外面还有一个装置,会自动记录老鼠碰到横杆的次数。如此一来,斯金纳就不用一直盯着这个箱子,也可以获得实验的数据了。
这个箱子后来被称为“斯金纳箱”,是非常常用的心理学实验装置。
斯金纳还可以调整改进自己的这只箱子,比如可以设置成每隔一段时间自动投放食物,或者是设置成第一次碰到横杆会投放食物,第二次碰到横杆食物则会产生电击。
总而言之,斯金纳是变着花样地“戏弄”箱子里的动物,并观察它们的行为。
通过斯金纳箱实验,斯金纳发现,老鼠在“明白”了碰到横杆就会有食物之后,会坚持不断地压横杆。即便到最后压横杆已经没有食物的奖励了,它们还是会压。这并不是因为老鼠不死心,而是因为压横杆曾经给它们带来过快乐,并且已经成为它们的习惯。其实,人类在很多方面和老鼠类似,例如在赌场中玩老虎机的赌徒,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期望是否能成真,但由于曾经在这个机器上获得过一些收益,所以他们几乎是习惯性地去操作老虎机的杠杆。
在哈佛大学,斯金纳最主要的发现是“操作性条件的形成”,也正是这个发现,奠定了他在心理学界的地位。
巴甫洛夫将“吃饭分泌唾液”这一自然的反应,变成了“听到铃铛就分泌唾液”的条件反射。
而斯金纳则挖掘出了动物主动获取食物的能力。斯金纳认为,老鼠并不是天生就知道“碰横杆有的吃”这一原理,但是当它们得到这方面的经验之后,就形成了这个习惯。因此,人类可以通过一些外部环境的变化来“操纵”动物的生存习惯。
斯金纳做过这样一个实验——在斯金纳箱里放了一只鸽子和一个彩色的圆盘。他试图让这只鸽子养成啄这个圆盘的习惯。
一开始,斯金纳会在鸽子接近这个圆盘时给鸽子喂食。慢慢地,鸽子如果饿了,就离这个盘子更近一些。
最后,斯金纳又开始在鸽子的头冲着圆盘的时候才给鸽子喂食。于是,鸽子养成了头冲圆盘的习惯。
到最后,斯金纳便只在鸽子啄圆盘的时候喂食,经过一段时间,鸽子每次饿了的时候,便会啄这个圆盘,于是一个新的习惯养成了。
斯金纳的这个结论非常新奇,而且还能满足一些人的控制欲。所以在他之后又有很多人去做类似的实验。有些教会了兔子将硬币扔进储钱罐,有人教会了猪开电视……人人似乎都成了马戏团团长。
斯金纳的发现是重大的,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斯金纳并不被主流心理学界所接受。不过在主流心理学之外,有很多人关注斯金纳,当时美国有一个斯金纳研究会,成员有一千多人。而且斯金纳的书在美国也有很多读者。
斯金纳被主流心理学界认可的过程,充满了争议和讨论。
1953年,斯金纳去他女儿的学校参观。看见在学校中活蹦乱跳的小学生,斯金纳突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是否可以用训练动物那一套去训练孩子,让他们变成自己所想的模样?”
斯金纳很快就找到了训练孩子的方法:在教学中,让老师不断地向孩子们提问题,并即时给出答案。学生们答对了当场就要给予表扬,就如同老鼠碰到横杆马上就有食物奖励一样,会让他们形成一种特定的习惯。而学生如果养成求索知识的习惯,那么教学不就变得更有效率了吗?
斯金纳的这种方法,后来被称为“控制教学法”。
但是斯金纳的方法有一个问题,就是在教学中,老师只有一个,而学生则要多得多。老师不可能对学生进行一对一的强化。
为此,斯金纳还特意编写了新的教科书,在里面一对一对地列出一些问题和答案。学生每答对一个答案,就可以将这道问题涂黑,而这也是一种奖励。
这种教科书一经问世,便得到了学校和学生的欢迎。美国相当多的中学和大学,以及国外的许多学校都使用这种方法。斯金纳的“实验”又一次获得了成功。
但是,在这种方法被采纳的一段时间里,教育者们发现,控制教学就好像是在让学生上台阶,他们不断地登上新的台阶,却不知道每个台阶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说,学生无法学到系统的知识。所以,斯金纳的方法不能作为唯一的方法来采用。
但不管怎么说,斯金纳还是为教育事业做出了贡献。
此后,斯金纳将自己的研究重点放到了治疗心理疾病上。对于那些行为异常的“精神病”患者,斯金纳试图通过“奖励法”来扭转他们的异常行为——每次表现正常的时候,就给一些奖励。表现不正常,就不给奖励。斯金纳的这个方法被称为行为修正法。
斯金纳带着自己的两名助手开始了治疗精神病人的工作,他们在州立医院搭建了一些按压横杆台,如果精神病人按照规定的顺序压这些横杆,就会得到糖果的奖励。与此同时,如果他们有了自愿进食、协助进行房间整理等行为,也会得到奖励。
在这个医院中,有一位女病人不愿意吃饭,几乎要被饿死了。不过她喜欢有人来看自己,或是看书。于是,斯金纳便将一份食物放到她的房间里,只要她吃一点东西,就会找人来看她,或是给她书看。
就这样,斯金纳逐渐治好了这位病人,这位病人后来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行为修正法被验证有效之后,很多精神病院都采取了这种方法,效果也不错。但是,这种方法是一种成本比较高的治疗手段,因为需要花费医护工作者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非常昂贵。
在获得了这些成就之后,斯金纳一跃成为心理学界的新贵,不仅被主流圈子所认可,而且被当作行为主义的带头人之一。
斯金纳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崛起,除了他的贡献确实比较大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本人是一个善于制造话题的人物。
有一次,斯金纳接受电视访谈,主持人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你非得做一个选择的话,你是烧死自己的孩子呢,还是焚烧书籍?”斯金纳回答说:“那我就烧掉自己的孩子吧,因为我的知识比我的基因对世界的贡献更大。”
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有些人批评他“毫无人性”。
作为一个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斯金纳对于那些研究人的思维、感情的心理学家是非常不待见的,他曾经嘲笑他们说:
我们不需要努力地去发现什么样的人格、心理状态、感觉、性格特征、计划、目的、意图等类似的东西,就能够对行为进行真正的科学分析……思想就是行动。错误在于把行为分配到意识里面去了。
虽然斯金纳的某些言行有时候很容易得罪人,但事实上,他也是一个非常善于推销自己的人。例如,为了引起普通人对自己实验的兴趣,他特意教会了一只鸽子在玩具钢琴上弹一支曲子,还教会了两只鸽子打一种小型的网球。在美国,有几百万人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些表现。在他们心中,斯金纳是个神奇的人物,是个伟大的动物学家……
在心理学上获得了巨大的声誉之后,斯金纳又开始重温自己的作家梦,他写了一本小说,名字叫《沃尔登第二》。客观地说,这本小说写得非常非常一般,很无聊,但是由于斯金纳的名气太大,这本书还是卖出了200多万册。
斯金纳曾一度被视为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心理学家,他的思想在今天的心理学研究、教育和心理治疗中被广泛应用。但斯金纳本人对自己的成就却非常“谦虚”,他说:“总体来看,我对别人的影响远不如我对老鼠和鸽子——或者作为研究对象的人的影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