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何人①斯？其心孔②艰。胡逝我梁③，不入我门？伊④谁云从⑤？维暴⑥之云。二人⑦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⑧我？始者不如⑨今，云不我可⑩。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彼何人斯？其为飘风。

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搅我心。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

壹?者之来，云何其盱?。尔还而入，我心易?也。

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祇也。

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为鬼为蜮?，则不可得。

有??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注 释

①何人：什么人。②艰：指用心险恶。③梁：桥梁，或说是捕鱼的坝堰。④伊：其。⑤从：随，从其后。⑥暴：粗暴。⑦二人：主人与“彼”人。⑧唁：吊唁、慰问。⑨如：像。⑩可：通“哿（g0）”，嘉、好。?陈：指大堂下至大门的通道。?祇：正好。?舍：止息。?亟：急。?脂：以油脂涂车轴，予以保养。?壹：同“一”。?盱：忧、病，另说“望”。?易：悦。?否：不。?俾：使。?伯氏：兄。?仲：排行第二。?及：与。?贯：用绳贯串东西。?谅：诚。?三物：猪、犬、鸡。?诅：盟诅。古时盟誓，杀牲歃血，向神明祷告，背盟的人会遭受祸殃。?蜮：传说中的水生物，能在水中含沙射人影，故又名射影。??：露面见人的样子。?视：示。?罔极：没有准则，指其心难测。?好歌：善良、交好的歌。?极：尽。

译 诗

来者是何人？他的城府深。从我鱼梁过，不入我家门。

追随是何人？原来是暴公。你我本同行，谁人生祸根？

从我鱼梁过，不来相慰问。当初过从密，而今如路人。

来者是何人？悄悄过中庭。我只闻其声，却不见踪影。

难道他无愧于人？难道他不畏天命？来者是何人？行走一阵风。为何不向北边走？为何不向南边去？偏从鱼梁过，扰乱我的心。行路不急躁，却未停脚得安闲。行事甚匆忙，养护车辆耗时间。

请你与我来相见，莫使我望眼欲穿。归时仍登我家门，仍像往日做友朋。归来若不复相见，我难知何去何从。若肯会一面，足以使我心绪宁。

当初兄长吹陶埙，我吹竹箎为和声。我俩曾经如系绳，如今竟然无问讯。我愿贡献三牲物，对着神灵把誓盟！若为鬼物躲避人，此生一别不相问。你有鼻子也有脸，示人却在反复间。我今写成抒情歌，慰我心安能入眠。

延 伸

《毛诗序》说这首诗是大臣苏公讽刺执政大臣暴公的，但从诗中内容看，似与苏、暴纠葛毫无联系。另说这是一首怨妇诗，是被抛弃的女子埋怨丈夫的，其证据是“胡逝我梁”，《诗经》中凡涉及鱼梁，多与家庭主妇有关，笔者认为更为合情理。

这样，我们在这里又结识了一位命运与《卫风·氓》之主人公相似的可怜弃妇。她当初也许曾有过海誓山盟、夫妇相爱的短暂幸福，但随着秋来春往、珠黄色衰，“其心孔艰”的丈夫，待她便“始者不如今”，粗暴取代了温柔，热恋化作了冷漠。丈夫回到家中，想到的只是上河梁去取鱼虾享用，而对操劳在室的妻子，则连慰问一下的兴致都没有。于是，在某个“反侧”的朦胧夜晚，长久以来的哀怨伴随着女主人公神思恍惚间的疑惑、失望和愤懑，一起化作诗行涌现，便产生了这首奇妙、独特的弃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