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昧[1]之术，不一其道。或投美饵，绐[2]之食之，则人迷罔，相从而去，俗名曰“打絮巴”，江南谓之“扯絮”。小儿无知，辄受其害。又有变人为畜者，名曰“造畜”。此术江北犹[3]少，河[4]以南辄有之。

扬州旅店中，有一人牵驴五头，暂絷枥下[5]，云：“我少选[6]即返。”兼嘱：“勿令饮啖。”遂去。驴暴[7]日中，蹄啮殊喧[8]。主人牵着凉处。驴见水，奔之，遂纵饮之。一滚尘，化为妇人。怪之，诘其所由，舌强[9]而不能答。乃匿诸室中。既而驴主至，驱五羊于院中，惊问驴之所在。主人曳客坐，便进餐饮，且云：“客姑饭，驴即至矣。”主人出，悉饮五羊[10]，辗转皆为童子。阴报郡，遣役捕获，遂械杀之[11]。

【注释】

[1]魇昧：用巫术、诅咒或祈祷鬼神等迷信方法害人。

[2]绐（dài）：欺骗。

[3]犹：尚。

[4]河：指黄河。

[5]絷枥（zhí lì）下：拴在马厩里。枥，马厩。

[6]少选：一会儿。

[7]暴：曝的本字，晒。

[8]蹄啮（niè）殊喧：又踢又咬，叫闹异常。

[9]舌强：舌根发硬，讲不出话。

[10]饮（yìn）五羊：给五只羊喝水。

[11]械杀之：用刑杖打死。械， 刑讯的器械。

【译文】

世上装神弄鬼欺骗人的巫术，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有的巫术，是以美味作诱饵，引诱你吃下去，便会神志不清，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这种巫术俗称叫“打絮巴”，江南一带叫“扯絮”。小孩子无知，常常受骗上当，深受其害。还有一种巫术能把人变成牲畜，称为“造畜”。这种巫术江北一带很少见，黄河以南常有。

一天，扬州某旅店中，进来一个人，牵着五头驴。那人进到店里，顺手将驴拴在马厩里，嘱咐店伙计说他一会儿就回来，并再三强调不要给那五头驴水喝。那些驴被太阳晒得暴躁不安，又踢又叫。店主人就把它们牵到阴凉处。阴凉处有一个大水盆，驴一见水，挣扎着奔过去，店主看那些驴很可怜，顾不得客人的叮嘱，就让驴喝了个饱。驴喝饱水就在地上打滚，滚得满院子尘土飞扬，就在飞扬的尘土中，这些驴立即变成了妇人。店主非常惊异，问那些妇人是怎么回事，妇人舌根发硬，说不出话来。店主连忙将妇人藏到屋里。一会儿，那个牵驴的客人回来了，这次他又牵来五只羊。他把牵来的五只羊又拴到院子里，发现驴不见了，便惊慌去询问店主。店主上前拉他坐下，又叫人端上饭菜，假装宽慰他说：“你先吃饭，驴马上就来了。”就在那人吃饭时，店主出去让那些羊也喝足水，喝足水的羊在地上一打滚，又全都变成了小孩。店主一边陪那人喝酒吃饭，一边派人出去将此事告到郡里。官府立即派人捉拿住那巫士，用刑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