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烟地燃烧(1 / 1)

好几天,去天坛都带着一本《布罗茨基谈话录》。这一天,读到布罗茨基谈起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他引用了弗罗斯特一首题为《劈柴垛》的诗,其中有这样一句:

身前身后能见到的,

都是一排排整齐的又细又高的树。

这是一句很朴素的诗,却是我见过的很别致的诗。弗罗斯特在劈柴垛的时候,或者站在劈好的柴垛前,见到的不是柴垛,而是“一排排整齐的又细又高的树”。这些曾经“整齐的又细又高的树”,变成了眼前的柴垛。

放下书,我看到前面不远的柏树林。那是最近一些年陆续补栽的,倒真是又细又高。

一百多年前,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时候,把兵营安扎在天坛,砍伐了眼前的柏树林当柴烧。那可不是“一排排整齐的又细又高的树”,而是拥有几百年树龄的粗壮的柏树呀。

弗罗斯特在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写道:

树躺着,

烘暖着沼泽,

狭窄的山谷无烟地燃烧。

天坛里,那些柏树也曾经燃烧,不是无烟,而是翻滚着浓烟。

布罗茨基说:“弗罗斯特指出日常的生活、单纯的语言、简朴的景观之可怕。他的罕见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