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赌博,没想到杨俊会这么说。
为什么要找一个外行来做丈夫?你们有共同语言吗?你们年龄相差那么大,情感基础在哪里呢?不会担心吗?
面对这些尖锐的问题,杨俊只是微微一笑,非常直白地说,婚姻就是赌博,输赢在自己。
现在的丈夫是她第二任丈夫,比她大将近20岁,最初的时候,连她自己对这次“赌博”都打了个问号,她不知道输赢。彼此能走多远?他们没有设置一个标准,让时间来检验一切吧。
不可否认,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他是尊敬多于爱的,彼此相敬如宾。但是在天长日久细水长流的相处中,她喜欢上了他们一起走过来的感觉。
他给她的,是充满阳光的婚姻,她在婚姻里获得了人生和艺术上的最大的自由。不是没有多种选择的,但是一个人要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能包容她的所有缺点,包括非常任性的臭脾气。他保护她。非常负责任地揽起她的一切,不对她做任何要求,她在家里想怎样就怎样,她可以做回一个聚光灯下不曾表现出的杨俊的本真。
他知道她怕黑,总是在每一个黑暗时刻,陪在她身边。每次演出不管多晚,家里都有一盏灯光为她而留。过马路的时候,他会牵着她的手,守护在她身边。她想要什么,他第一时间会知道,不等她说出口,她想要的想知道的,都会出现在眼前。他呵护着她,从不用自己的想法去约束她。他教她人生哲理,他教她社会经验,他在她迷茫时,为她画一艘夜航船。
在他这里,她是彻底放松的,不用戴上面具,不用精心设计,不用穿上行头,她可以是她最本真的自己。她不仅仅是他的妻子,她还是他的女儿。他宠着她,爱着她。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感知到生活的立体了,她感知到安逸和稳妥。他们心性相通,她把他教给她的艺术之外的知识都用到了艺术中。他不爱表白,却把爱织成网,网得绵绵密密的,让她不能逃脱。她也不想逃脱。也许在长年的爱之羽翼下,她早已束手就擒。
二十年过去,他的爱从来没有降温,这已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确实,她看起来那么年轻,怎么会没有他的功劳呢?
第一任丈夫也是从事艺术的,他是导演,她是演员,算是有共同语言了,当初也是因为深厚的感情才走到了一起。郎情妾意,也曾那么美好。那时候,她喜欢与她不同质的人,渴望对自己形成一种补充,或者引领她精神成长。他随她安家,他陪伴她人生起步,他**她表演。她把自己的娇憨、美好、崇拜、热情都奉献给他。
但是日子过到后来,这点共同语言却成了折磨。舞台上,导演统领一切;院团里,她是领导。当他们为一个艺术观点起了争执,甚至完全对立的时候,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上级没法做裁判,团队的其他人也没法下结论。那时候,她就觉得,排练场也是工作关系,家里也是工作关系,真的分不清哪一个是真正的自己,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
他们还算是“生死恋”。当初快要离开安徽的时候,她在外演出,他坐在湖北来接他们的车上离开安徽,车行至半路,出了状况,翻车了,在生死一线,他只是抢出了一张杨俊的照片,紧紧地抱在怀里,并且告诉别人,这个事不要告诉杨俊。
这样的情况,怎能不爱呢?
可到最后,几番折磨之后,心高气傲、锋芒太盛的他们还是冷静地分开了。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太痛苦了,生生死死的爱太累人了。平日里,就像刺猬一样,恨不得去扎伤对方的感觉太痛苦了。他们只得分开,把不得意彼此交还,还给自己。把支离破碎的爱,收起来,从此太阳与月亮各自运行。
她说,走得太近,全是不满,懂得了爱,才会离开。他流着泪放她自由。
离开了,他成了亲人,她像牵挂亲人一样牵挂他,彼此间信任还在。他危难时,她还会去救他,为他筹谋,只是那已与爱无关。
通过第一段婚姻,她也就明白,过日子和工作是两码事。舞台上,要活在人物里;生活里,要活在真实和自由里。
至于他们的年龄都比她大,她是清楚地知道的,这一生她亏欠父亲,也没享受够父爱,她的婚姻里便带有了父亲的影子,且越找年龄越大。对于她来说,年龄从来不是问题,只要思想能同频共振,只要她能获得最大的自由。不仅年龄不是问题,所有社会模式框定的婚姻状况,对于她都不是问题,她从不考虑别人怎么看。第二任丈夫不是艺术上的同路人,但他对她的事业帮助却很大,那是类似于“军师”一类的角色。她的选择完全出自她的内心。
多年后,她在笔记里写道:“就算两个人在一起很多年,我们还是要懂得在一些恰当时候,赞誉对方的魅力与担当,鼓舞对方的幻想与追求。赞誉爱人是一颗感恩的心在体味幸福,鼓舞爱人则是一颗聪慧的头脑在生长丰盈。没有圆满的男女,也就没有圆满的事情,我们要活得幸福,首先就要懂得欣赏和宽容。”
她说她第二次婚姻是赌博,只不过,她的这一赌,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