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之二)
一个演员的能力是有限的,但艺术之路是无限的。我们戏曲人无论是潇洒飘逸的水袖,还是行云流水的圆场,每当锣鼓响起,总是人生一次精彩亮相。
——杨俊笔记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这一段来自黄梅戏《女驸马》的唱词,真算得上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会唱这一段的人也是不可计数。太普及了,普及程度赶得上唐诗中李白的“床前明月光”。
当然,每一个黄梅戏演员在《女驸马》里都是光彩照人的,从男到女的转折,从刚强到温柔的变化,特别符合中国人的心理情结。
杨俊在很多场合中演出《女驸马》,这是她在所有戏中,唯一的需要簪缨戴帽穿靴的戏。她的身段俨然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小生,并不违和,也不突兀,生是生,旦是旦,并不混淆。
●传神演绎《女驸马》
这也是她对自己黄梅戏身份的确认。
前面说过,黄梅戏发展历程中,曾把鼓词、唱本和民间传说改成黄梅戏演唱,《女驸马》就是依据《双救主》改编过来的。1958年,安庆专署剧目组和黄梅戏剧团根据潜山老艺人左思和献出的剧本,将此戏改编出来,参加了当年12月在芜湖举行的“安徽省第二届戏曲汇演”,1959年,由前面提到的陆洪非再次执笔进行改编,改编后由严凤英主演,各地观众很快就接受了这部戏。1959年秋天,《女驸马》由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安徽电影制片厂搬上银幕,刘琼担任导演。电影更让这部戏为广大观众所熟悉并喜欢。
《女驸马》是喜剧,大团圆的爱情故事,与中国人的普遍审美相契合。在剧情的设计上,与晋剧《打金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把皇家事当作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来处理,容易与国民共情。《女驸马》更多一重的是,女性对皇权斗争的胜利,或者说,在与皇权斗争中女性发挥了作用。
严凤英在戏中,从女扮男装出场,念引子赋,到女状元的坐立行都是有招有式有出处,密密严严的,“唱念做俱佳,柔嗲俏兼备”,贫贱不移、富贵不**的品质,聪明机智的本能,女性的天真和柔弱都让严凤英演了出来。冯素珍这样一个女状元经由严凤英的表演而立起来,可谓是光彩照人,让太多的人喜欢不已。
而在艺校几年的学习中,黄梅戏的五朵金花都是承继了严凤英的艺术风采的,从唱到演,俱可圈可点。
在《伶人王中王》的舞台上,杨俊曾演《女驸马》,这正是她在从艺四十周年时演出的《洞房》一折。当时白燕升说,这是《女驸马》中最吃功的一段戏。杨俊的表演得到了评委雪小禅、吴碧霞、郭宝昌的高度评价,尤其是查明哲导演说,杨俊在表演中,唱到当朝皇帝之时,眼睛一瞟公主,那种不能明说、心里又很忐忑的感觉就出来了,真是细腻又准确。
●簪缨戴帽,整理行头
黄梅戏是以唱功见长的,这一段表演,杨俊吐字清晰,唱腔婉转,唱到慢处,配以她灵巧的双目,足以传神,唱到快处,只觉一口气提到胸腔里,犹如喷涌而出,一个字一个字疾速袭来,比起“大珠小珠落玉盘”不遑多让。先是哀求,而后恳求,再而祈求,之后愤而表达,演出了为救李郎在所不惜的坚决。一段段唱着,一层层递进,一点点变化,确实是最吃功的一段。在从艺四十周年演出中,杨俊说,这一段最难演,她就是要演来让大家看看有什么不同。
再观全剧,杨俊演出了帅气的男儿气,演出了温柔的女人心,演出了善良、正直、温婉、机智、活泼、调皮、满腹才学等人物该有的气质。杨俊更独特的在于一个“俏”字,一俏立潮头。
杨俊的俏,与黄梅戏本身的气质是相辅相成的。黄梅戏发展成熟以来,就自我生长出一种青春特质,对应着年轻靓丽、活泼烂漫。《中国黄梅戏》一书中说,这是黄梅戏青春文化基质的一个重要表征。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这次从艺四十周年演出,杨俊是带着年轻演员王慧君来的,王慧君是剧院的中坚力量,属于成熟的实力派演员。杨俊是要把这样的演出体会和心得,传承下去的。
承继前辈,传续后世,杨俊尽心。
每一次舞台上的亮相都是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