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学校中的性教育(1 / 1)

孩子们之间存在着天性上的个体差异,不能都归为一类、一概而论,他们的需求也会因家庭影响、天赋气质以及健康状况的不同而存在差异。不过在关于性教育这一主题的简单陈述中,我们可以笼统一些说,不用去过多考虑每个孩子的个别要求。

给予孩子恰当的性教育,需要准备三个条件。

1. 他们需要身边有值得信赖的人,可以成为普通朋友。

2. 他们需要与其他学科一样,获得了解生物学知识的途径,就目前所知,我们不妨假定生物学就是关于生命、成长、繁殖以及生物体与环境关系的事实真相。

3. 他们需要持续的、稳定的情感环境,在这种环境中,他们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发现和探索自己日益旺盛的性欲,研究“性”这个因素如何改变、丰富、启动人际关系,以及寻找人际关系与性之间复杂的交互方式。

与上述方式截然不同的,是另一个性教育路径:举办性教育讲座,由一个人来到学校,发表演讲,然后就走了。

我认为,应该阻止那些凭着一时冲动向孩子们传授性知识的人。给予孩子恰当的性知识,这是学校教职人员都不能做好的事情,外来的演讲者有什么办法?有一些东西比性知识更好,那就是每个人自己对“性”的感受和见解。

寄宿学校会有已婚的教职员工,他们不断壮大的家庭会给学生提供一种自然和有利的影响,比许多讲座更具有鼓励性和指导性。而走读学校的孩子们则能够与亲戚和邻居日常相处,看到这些家庭添丁生子,不断成长。这些都是很直观而强大的影响。

讲座的弊端在于,它们只是偶然地、随机地将一些日常难以启齿和私密的东西带入孩子的生活,而不是根据孩子的个人积累、孩子的具体需求来进行引导。

性讲座的另一个缺点是,它们很少能提供真实、完整的性的概念。例如,有些讲师会存在偏见,如女权主义者会认为女性是被动的,男性是主动的;又比如,他们会对性游戏绝口不提,只谈论成熟的性行为,或者宣扬错误的母爱理论,忽略怀孕、育儿过程中的客观条件,徒然挑动听众的情绪,等等。

即使是最好的性教育讲座也会使这个主题变得贫乏。基于实践和体验的性主题,其内质无比丰富。但是,只有在成熟的成人所创建的氛围中,健康的青少年才能发现身体和灵魂对灵肉合一的渴望。在这些考虑之外,应该为那些真正的前辈专家留出空间,他们对性功能以及如何介绍这种知识进行过专门的研究,邀请这样的专家为学校工作人员作讲座,再由教师组织孩子开展对这一主题的讨论,可能是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这样一来,教职员工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自由地与孩子们交流,但这样做的前提是,老师要有坚实的知识基础。

**(**)是非常重要的性的副产品,其群体几乎覆盖所有孩子。任何关于**的公开座谈都很难说明白这个主题,因为它如此私密,只有与朋友或知己的私人谈话才能产生真正的价值。在团体中告诉孩子们**无害是没有用的。对大部分人来说,它可能是无害的,甚至根本不存在任何麻烦,但也许团体中就存在着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是有害的、强迫性的、非常讨厌的,事实上,这种**已经是精神障碍的证据。当这种**也被提及,并指出它可能是有害的——这就让情况变得复杂了。

孩子们确实很重视能够与人谈论所有这些事情,而且母亲会是首选,最好孩子能够自由地和母亲讨论孩子所能想到的任何事情。如果母亲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就必须有其他人来做,必要时甚至可以安排一次专业的心理访谈;这些问题都是课堂上的性教学无法满足的。此外,作为学科学习的性教学还可能赶走性本身所具有的诗性与浪漫,只留下对性器官和生理功能的说明,平淡乏味。

如果我们在艺术课上聊到这些,指出思绪和想象力的飞翔会伴随有身体的反应,并且这些反应都需要被尊重,和思想一样值得被关注,会更符合逻辑。

对于青少年的监护人来说,有一个明显要面对的困难。有些人认为要允许孩子在自己和别人身上探索性乐趣,如果我们提醒说女孩因此会有怀孕的风险,这种提醒对于他们是没有用的。但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是:私生子并不幸福。一个私生子要取得成绩并最终在社会上立足,他的负担要比普通孩子沉重、困难得多;事实上,除非在很早的阶段就被收养,否则私生子的成长中就不可能不留下伤疤,而且可能是很糟糕的创伤留下的伤疤。

每个管理青少年的人都必须根据自己的信念来处理这个问题,但公众舆论也应该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即使最好的管理方式也不能完全规避风险,事故会时有发生。

在几乎没有性禁令的公立学校里,私生子出奇地少,如果出现怀孕,通常是伴侣中至少有一个是精神异常者。例如,有这样一个孩子,他下意识地害怕和逃避性游戏,直接跳到一个虚假的性成熟期。许多儿童在婴儿时期与自己的母亲没有满意的关系,在性关系中第一次达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亲密交互,因此这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尽管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种属于不安全的性成熟,因为这种性成熟不是从不成熟中逐渐成长、自然发展出来的。

如果一个群体中这样的孩子比例很大,性监督就必须严格,因为社会不能承受超过一定数量的非婚生子。另外,在青少年群体中,大多数人都还是健康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思考这样的问题:对孩子的管理,是以大部分健康孩子为主,基于健康孩子的需要来设置管理规则,还是以防范少数反社会或存在症状的成员为主,为规避这些少数孩子出问题而设置管理规则?

大人们不愿意承认,小孩子通常有很强的社会意识。同样地,成年人也不愿意承认,小孩子有早期的内疚感。父母经常把道德强行灌输给孩子,其实孩子本来可以通过自然成长培养出道德,并让它成为一种稳定的、亲社会的力量。

普通的青少年并不想生出私生子,他们也会采取措施避免怀孕。如果有机会,他们会在性游戏和性关系中成长,直到他们意识到生孩子是整个事情的最终结果。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年时间。但通常,生命历程都会发展到这里,然后这些成人社会的新晋成员会开始考虑婚姻,组建家庭,让自己的婴儿可以生活在家庭中。

性教育与每个青少年的性发育关系不大。性发育只跟随孩子自身的成长节奏。但是一个成熟的、无忧无虑的、不教条的环境却对性的健康发展有很大帮助,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必要的。此外,父母和教师需要忍受青少年在某个阶段对成年人的令人惊讶的对立情绪,特别是那些想在这个成长的关键时期主动为他们提供帮助的人,孩子很容易对他们产生敌意。

当父母不能给予孩子所需要的东西时,老师或学校可以做很多事情来弥补这种不足,可行的办法是树立榜样,通过成人个体的正直、诚恳和奉献,以及面对面的答疑解惑,而不是通过有组织的性教育讲座。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与性有关的问题解答就是生物学知识,是对自然界的客观介绍,不随意添加,也不删减。大多数小孩都喜欢养宠物并了解宠物,喜欢收集、了解花和昆虫。在青春期之前的某个阶段,他们可以愉悦地学习关于动物的习性、生存方式,它们对环境的适应以及它们使环境适应自己的能力。在这一切中,自然包括物种的繁殖方式,以及与**和孕育相关的解剖学和生理学知识。

孩子们重视的生物学导师不会忽视动物父母之间的关系以及群体生活在进化系列中的演变方式。老师们并不需要把这些教学内容延伸应用到人类身上,因为很明显,孩子们更可能带着人类的感情和幻想来理解动物的**,而不是盲目地用动物本能来理解人类的性行为。生物学老师和其他学科的老师一样,需要引导学生走向客观和科学,也得预料这种剥离了幻想的客观角度对一些孩子来说会产生痛苦。

生物教学可以成为教师最愉快甚至最激动人心的任务之一,主要是因为许多孩子都很重视对生命意义的探究(当然,其他孩子通过历史、经典文学或宗教体验,也能很好地理解生命的意义)。但是,将生物学应用于每个孩子的个人生活和感受则完全是另一回事。老师正是通过对一些具体问题的巧妙回答,将一般的、普遍的情况与特殊的、个体的情况联系起来。毕竟,人类不仅仅是动物,人类是动物加上丰富的幻想、心理、灵魂或内在世界的潜力(或任何你想要的)的综合体。有些孩子通过身体来感知灵魂,有些孩子则通过灵魂来感受身体。不管哪种情况,积极适应孩子的需求,是所有儿童养育和教育的关键。

总的来说,成人应该为儿童提供关于性方面的充分而坦率的信息,但不是作为一种学科知识,而是作为儿童与可信赖的人的关系的一部分。教育不能替代个体的探索和实践。真正的抑制其实是对教育的阻抗。在没有条件进行心理治疗的情况下,这些抑制最好是通过朋友的理解和共情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