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论语》是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中国传统文化经典,对于中国哲学来说,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既然此书如此重要,我们应当怎么来读这本书呢?
很多时候我们或许会想:读书为何还有怎么去读的问题?当然,读书毫无疑问要花时间和精力去读,这是最为根本的。但是,如果读一本书只是一味地去念,似乎也并不恰当,很多时候这样读完一本书后,我们甚至无法理解它究竟讲了什么。其实对于读书这件事情,古人也曾仔细琢磨和归纳过,比如,朱熹就写过非常著名的《朱子读书法》。在我看来,这对于阅读古代经典的当代人来说,依旧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朱熹很直接地说:
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甲寅行宫便殿奏札二》)
意思是说,我们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思想,进入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最为直接的方法就是读书,只有读书才可以明理。但是很多时候,我们或许是为了省力,不去看最基本的原著经典,只是从一些二手的介绍中去了解一个人的思想、一本经典的内涵,这种情况实在是值得警醒的。当然,读书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想把书本读明白,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为了能够让人们更好地读书,朱熹把读书的方法总结为六条,即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着紧用力以及居敬持志。在我看来,这是阅读的基本方法,是我们在读书的时候,就应当非常敏锐地认识到的关键点。否则,我们只会迷失在漫无边际的知识的海洋中,而不能有效地读书。所以,有志于读书的人,还是应当认真体会朱熹的读书法。
当然,对于《论语》的阅读来说,还有一个必须注意的问题,即《论语》是中国第一部语录体作品,记载的主要是一些对话。如果以论文的形式来阐释某一观点,对于阅读者来说,要理解这种观点,首先应当关注的是行文的逻辑和内容。可是,如果用对话来阐释观点(当然它肯定也是有逻辑和内容的),我们更需要关注的可能是对话这一形式本身所具有的特点。对话有什么特点呢?从常识来说,对话都发生在一个特定的场合,而且跟特定的人相关。这就提示我们必须注意对话的发生场合(情境)以及对话的双方,只有充分注意这两个方面,才能够真正理解《论语》中的话语所表达的内在意义。
所谓的情境,就是对话发生的特殊场合,所有的对话都是有针对性的,这一点我们通过日常经验也可以理解。我们谈话的时候总是围绕一个具体的话题展开,而不是漫无边际地空谈(玄谈)。这种情境,在中国哲学中其实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它表明我们的思想是真实的而非抽象的,这种真实是与日常的生命本身休戚相关的。另外,这种情境也使得我们能够很方便地进入对话的语境,从而能够从自身的生活经验出发去理解具体的内容,这对于个体来说,恰恰是最具有现实意义的。情境提供了一个带有画面感的场景,而个体进入这个场景中,就能够很容易地真实感知这种说法所具有的切实的作用。[3]所以我们通常说,中国的思维方式是具象化的、形象化的,从情境角度出发,这是很好理解的。当然,对于《论语》来说,要还原一个真实的情境可能有些难度,因为《论语》中很多话语的记载就是非常随意的,也可能是因为历史的原因,很多场景无法复原了。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根据相关的文献,比如《史记》中的《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传》,以及《礼记》,或者《孔子家语》等相关的文献,尽量还原对话的情境,从而更好地理解《论语》。
至于对话的对象,对于《论语》来说就更重要了,尤其是《论语》中很大一部分的对话是围绕孔子的弟子展开的。这一点提示我们,《论语》中孔子所说的话,并不一定就是被毫无条件地接受的,因为这跟孔子对话的对象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孔子的弟子们有着迥然不同的性格特质和人格特征,孔子所谓的因材施教就是针对不同对象的特点采用不同的教育方式。《论语》中孔子针对弟子们所说的话,首先考虑到了弟子们所具有的不同特征,然后有针对性地进行教育。这一点就提醒我们,在阅读《论语》的时候,必须考虑不同弟子的特点对话语本身的影响。比如说对于几近完美的颜回,以及对于个性勇猛的子路,孔子和他们所说的话就是不同的。对颜回所说的话,大体上可以看作孔子最为平实的表达,也就是说,跟颜回说的话,几乎不需要考虑对象,是孔子最基本的陈述。可是,针对性格鲁莽的子路,孔子在回应的时候,必然要考虑到子路的性格特征,从而进行有针对性的教育和提升,所以,对子路所说的话,很多时候就不能从普遍意义来看待,它总体上是针对子路的特殊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