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

（Michelangelo， 1475—1564）

1550—1560年

纸，黑色粉笔

410毫米×278毫米

伦敦大英博物馆

随着米开朗琪罗年龄渐长，他越来越多地用绘画和诗歌作为创造力表达的工具。他创作了一系列以受难为题材的动人且高度个人化的画稿，对自己的信仰问题进行了精深的思考。他反复画同一个主题，仿佛要通过粉笔对纸张的摩擦与基督更加接近。这些令人难以忘怀的图像体现了艺术家深刻感受到的宗教诗意，并以视觉的方式等价地呈现出来。

本作就是一例，马利亚和约翰紧紧蜷缩在十字架旁，好像要从他们的儿子和救世主垂死的肉体上寻求最后一丝温暖。在另一幅画中，基督无力地垂在一个Y形的十字架上，他的脸笼罩在死神的阴影中。他低垂的头和散乱的头发暗示着他已经死去，但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把母亲托付给了约翰。这些人物如幽灵般，被沉重的悲痛压弯了腰。马利亚身披厚重的斗篷，伸出右臂，这个姿势既是在献出爱子，又是在表达她的剧烈痛苦。她的双臂交叠在胸前，仿佛要伸手攫住悲伤。从两个人物的四肢，人物不断颤抖着的轮廓，我们看到的不是违反解剖学的怪胎，而是运动中的人物，是悲剧中的几个连续的时刻。

诸如此类的绘画使米开朗琪罗得以触碰基督的身体。人物的轮廓被反复描摹，我们从中见证了艺术家正在试图将手伸向他的主。此刻，信仰基督徒的观看者的艺术与生活完美地融为一体，他们可能会被祈祷和诗歌所感动，让他们无声的痛苦得以表达。通过想象基督的死亡，米开朗琪罗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也终将死去。在他的晚年，不可阻挡的衰老永远伴随在他身边，正如他所写下的：“如果思想中不蕴含着死亡，那么思想也不会诞生。”

与大多数其他评论家一样，我认为米开朗琪罗晚期的一些宗教诗歌与他的这些绘画形成互补，甚至是一体的。诗歌用文字呈现这些令人难忘的意象，让这位艺术家深深地呼吁：“主啊，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向我伸出你仁慈的手臂，把我从我的身体上带走，让我成为使你喜悦的人。”他在另一首诗中写道：

只用你的鲜血洗涤和上釉，

触摸我的缺点。让完全的赦免包围我，

我越衰老，就将我包裹得越紧张。

有时，米开朗琪罗的诗歌和绘画想必是同时创作的。看到他画素描时，人们仿佛能听到诗句，他将文字形诸纸上，画下这些震颤的图像。类似地，他也能轻而易举穿梭在诗歌和雕塑之间。诗歌和雕塑只是不同的创造形式——他用原材料创造艺术，无论材料是文字还是石头。诗人和艺术家为同一个人，并具有神性。因为，正如他坚定信仰的上帝一样，米开朗琪罗用冷硬的材料创造出艺术和生活。

（左）米开朗琪罗

《基督被钉十字架》

1550—1560年

纸，黑色粉笔

410毫米×278毫米

伦敦大英博物馆

（右）米开朗琪罗

《三座十字架》

约1520年

纸，红色粉笔

394毫米×281毫米

伦敦大英博物馆

这是有史以来最动人、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图像之一。这些绘画是祈祷，是米开朗琪罗个人对基督的牺牲和基督徒信仰的思考。丢弃或销毁这些未经阐述的绘画何其容易；这些脆弱的画稿得以保存至今，证明了它内在的力量和米开朗琪罗不朽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