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

（Michelangelo， 1475—1564）

1540年或1548年（？）

大理石

高度：74厘米

佛罗伦萨巴杰罗美术馆

几乎在修缮卡比托利欧山的同时，米开朗琪罗为他的朋友、流亡的佛罗伦萨同胞尼科洛·里多尔菲（NiccolòRidolfi）雕刻了《布鲁特斯半身像》。这是米开朗琪罗唯一一件真正意义上的人物塑像，作品美化并赞扬了刺杀恺撒的凶手马库斯·布鲁特斯。布鲁特斯是在罗马共和国时期的腥风血雨中成长起来的，其人刚正不阿，敏于行动，这样的性格从作品皱眉的表情和粗糙的表面可见一斑。米开朗琪罗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共和国风格”，与希腊主义或罗马帝国主义时代作品光滑的表面和柔嫩的肉感有所不同。

弑君者穿着一件长袍式斗篷，用右肩上一个有着专门图形的大胸针别住。头部猛地转向左边，露出粗脖子上紧绷的肌肉。涟漪般的眉毛、深陷的眼睛和紧紧抿着的嘴唇渲染出有力的表情和专注的凝视。一层紧密的鬈发与光洁的面部和衣纹形成鲜明对比。每个部位都因石头加工程度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质地，头发是粗糙的，而布料则用平行排列的精美的网状凿痕来表现。这些部分没有任何未完成的地方：石头的雕刻直至呈现出错觉主义效果为止，仍然令人清楚地意识到石头的质地。

很明显，米开朗琪罗使用了“未完成”或“粗完成”状态来呈现效果。刻意保留的粗糙表面增强了人物的威严感，使它直接、有力地呈现在这座尺寸介于真人大小和巨型雕塑之间的作品上。有趣的是，这尊半身像的灵感来自罗马皇帝卡拉卡拉（Caracalla）的皇家造像，这是米开朗琪罗经常采用的方式，即利用现有的历史进行创作，将一个被鄙夷的皇帝形象巧妙地转变为一位共和国英雄。艺术家自己的人生也是如出一辙，古典时代的艺术是催化剂，是一种过渡语言，经他的妙手化为米开朗琪罗自己的艺术风格。《布鲁特斯半身像》的灵感可能来自古代原型，但绝不会被误认为是古代艺术作品。像《酒神巴库斯》一样，它比许多古代作品更富于古典特征。

米开朗琪罗的传记作者将里多尔菲红衣主教列为艺术家的密友之一。里多尔菲是佛罗伦萨流亡者团体的实际领导者，他的立场并不坚定。被追问的时候米开朗琪罗会抗议说：“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尤其是佛罗伦萨人。”但这些“永远独自一人”和“不与任何人交谈”的说法是夸大其词，反映了他一贯谨慎的行事风格，在政治纠葛方面表现得尤其明显。米开朗琪罗的家人经常互相提醒“只管自己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话”，这种态度非常普遍，以至于成为一句格言：“bocca chiusa,occhio aperto.”（闭上嘴巴，睁开眼睛。）《布鲁特斯半身像》无疑带有政治色彩，也是米开朗琪罗终身为佛罗伦萨的自由理想奉献的最佳佐证，即使要付出弑君的代价，也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