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
(Michelangelo, 1475—1564)
1508—1512年
湿壁画
罗马梵蒂冈西斯廷教堂
面向西斯廷教堂穹顶中心位置的,是上帝创造亚当的著名场景。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简单的构图,却如同磁铁般吸引着我们的注意力,并让我们无法移开目光。这个场景中的人物比《**和驱逐》中的更多。我们一般只记得两个人,即第一个人类和他的创造者,但事实上,其他的许多人——包括也许尚未出生的夏娃(或圣母马利亚)、幼年基督和一众天使都被包裹在上帝麾下那如同巨浪一般的汹涌波涛之中。
造物主惊人的能量与懒惰的亚当形成鲜明对比。亚当的头斜斜地耷拉在肌肉感十足的躯干上,渴望地看着他的创造者,后者将在他完美的肉体中注入鲜活的灵魂。正如《圣经》所释,上帝用一点泥塑造了亚当,这一点被他身下的肮脏地面(很难在壁画中表现这种颜色)所暗示。虽然在米开朗琪罗的绘画语言中,风景并非主要载体,但他的确在宏观上利用了风景,虽然用得比较拘谨。一层层颜料叠加覆盖上去,使地面从棕色变成翠绿,最后,来到天堂时,颜色成了一种优美的孔雀蓝,这里暗示的是从死气沉沉的世界来到有空气、有上帝、有天空的生命空间。风吹拂着造物主的头发,吹着轻薄的衣纹和层层堆叠的斗篷,看到了风,也就仿佛看到了神轻吹进亚当躯体的“生气”(spiritus)。
作为人类的我们很容易喜爱、认同亚当,同时对上帝出人意料的姿势和着装也少了些疑问。淡紫色薄纱几乎遮盖不住他强壮的身体,他的姿态与亚当的姿势互为镜像,因为亚当是“按着他自己的形象”创造的。一群生机勃勃的无翼天使托着上帝飞行,使他显得似乎没有重量,上帝有力的臂膀和伸出的手指与亚当无力但顺从的手形成反差。他们的指尖仅相距几厘米,却是整个艺术史上最远的距离,时间和叙事仿佛戛然而止。这个手势有着电光石火般的烈度,是西斯廷教堂穹顶上整个装饰画面的视觉焦点,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具有辨识度的,也是最常被模仿的意象之一。
一位医生说,上帝斗篷的形状是人脑的横截面。虽然这个说法将现代科学过于生硬地强加于艺术想象之上,但它的确提醒我们,上帝是智性,是无限的智慧,是一切创造力的源泉。其他学者援引米开朗琪罗早期的解剖经验,声称有证据显示艺术家进行过进一步的解剖学研究。但我们最好别忘记米开朗琪罗作品的内容、地点和目的。这里不是解剖学课堂,而是教皇的神圣居所;教堂是强大的视觉呈现,象征着基督教的信仰。
上帝造人,米开朗琪罗也大胆运用他自己的想象力,创造了上帝的形象。这位艺术巨匠为整个西方基督教世界塑造出上帝的形象,在这一点上,他与上帝无异。就像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已经成为教科书般无可争辩的典范之作,米开朗琪罗为我们呈现的也是最有力、最令人信服的上帝和“创世记”。
米开朗琪罗(1475—1564)
《创造亚当》
1508—1512年
湿壁画
罗马梵蒂冈西斯廷教堂
没有哪个意象比这个更加广为人知,但我们仍然如飞蛾扑火般为它所吸引。当上帝按着他自己的形象创造人类,米开朗琪罗——神一样的创造者——创造了人和上帝的形象。它违反了十诫中的第二诫——不可为上帝塑像——却违反得嚣张,违反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