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在浙一师将自己的才华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并通过教师身份,在学生中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绘画音乐俱佳,诗词书画底蕴深厚,金石篆刻深得传统影响,真真的一个文学、艺术界的大师级人物。
李叔同创作了中国第一首分声部合唱歌曲。在浙一师任教期间李叔同的音乐创作也进入最辉煌的阶段,《送别》《春游》《早秋》《西湖》等几代人吟唱不衰,《送别》便是其中的代表作之一。
其中,《春游》是中国作曲家创作的第一首分声部合唱歌曲:
春风吹面薄于纱,春人妆束淡于画。
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下。
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
莺啼陌上人归去,花外疏钟送夕阳。
而他填词的《送别》更是成为学堂乐歌的代表作,至今仍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活跃在各种艺术舞台上。
《送别》是最为脍炙人口、流传最广的中国现代歌曲之一,已经深深地融入中国人的血液。1963年,谢铁骊根据柔石小说《二月》改编的电影《早春二月》,将《送别》作为插曲。1982年,吴贻弓导演的电影《城南旧事》,又将《送别》作为电影的主题歌。在2010年姜文导演的电影《让子弹飞》的开头,“县长”夫妇和“师爷”吃着火锅唱着歌,唱的也是这首《送别》。2013年,电影《厨子戏子痞子》电影插曲即是歌手朴树翻唱的《送别》,朴树的版本采用了完整版的歌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送别》不涉教化,意蕴悠长,音乐与文学的结合堪称完美。歌词以长短句结构写成,语言精练,感情真挚,意境深邃。歌曲为单三部曲式结构,每个乐段由两个乐句构成。第一、三乐段完全相同,音乐起伏平缓,描绘了长亭、古道、夕阳、笛声等晚景,衬托出寂静冷落的气氛。第二乐段第一乐句与前边形成鲜明对比,情绪变成激动,似为深沉的感叹。第二乐句略有变化地再现了第一乐段的第二乐句,恰当地表现了告别友人的离愁别绪。这些相近甚至重复的乐句在歌曲中并未给人以烦琐、絮叨的印象,反而加强了作品的完整性和统一性,赋予它一种特别的美感。“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淡淡的笛音吹出了离愁,优美的歌词写出了别绪,听来让人百感交集。
《送别》是一首极具民国风的歌曲。无论何时何地,每当这首歌的前奏响起,都会把我们送回那个人文风情浓郁的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
《送别》这首歌的曲调取自约翰·庞德·奥德威作曲的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被日本的作词家犬童球溪重新填词为《旅愁》,在日本传唱不衰。李叔同用中国传统的离别元素“长亭饮酒、古道相送、折柳赠别、夕阳挥手、芳草离情”重新填词,成为传唱至今的经典。民国时期,这首歌更是学堂中的毕业歌。此外,李叔同还为学堂里的孩子们写了一首《校园夕歌》。这两首歌可称为当时孩子们人人会唱的学堂之歌。
因为后来李叔同超高的人气和社会影响力,《送别》出现了多个版本:李叔同个人版、弟子丰子恺手抄版、林海音版、陈哲甫版、《城南旧事》版等。
其中,丰子恺版本见于裘梦痕、丰子恺合编的《中文名歌五十曲》。此书收录李叔同作词作曲或者填词的歌曲作品13首。1927年8月由开明书店出版。书中刊录的是丰子恺用毛笔小楷字手抄的,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而《城南旧事》版最大的特点,是把丰子恺版中的“地之角”变为“海之角”,不知是否有依据。无论如何,李叔同创作的这首《送别》已经成为广泛流传的一首经典诗词,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推崇,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弘一法师在写《送别》这首歌词时,还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弘一法师在俗时和许幻园交往甚密,有年冬天,大雪纷飞,当时上海是一片凄凉,许幻园站在门外喊出李叔同和叶子小姐,说:“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挥泪而别,连好友的家门也没进去。李叔同看着昔日好友远去的背影,在雪里站了整整一个小时,仿佛连叶子小姐的叫声也没听见。随后,李叔同回到屋内,把门一关,让叶子小姐弹琴,他便含泪写下“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的传世佳作。
《送别》一词写的是人间的离别之情,道出了世间缘分的美好。从歌词的字里行间,我们也感悟到世事无常。花开花落,生离死别,无须感叹。在这首歌曲清丽的词句中,蕴藏着禅意,呈现出一幅生动感人的画面,充溢着不朽的真情,感动着后来无数的平凡人,从另外一个角度也体现了中国文化的意蕴和精神。“一音入耳来,万事离心去”。弘一法师的作品充满了人生哲理,蕴藏着禅意,给人启迪。法师的词像一杯清香的茶,清淡纯净,淡中知真味。
由于写完这首歌之后没几年,李叔同就从绚烂的红尘,走向了平静的佛门净地,遁入空门,所以常常有人说,这是弘一法师告别红尘的前奏曲。每当听这首歌,除了能够让人产生穿越苍茫古道的沧桑感之外,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个场景:佛香袅袅升起的青灯古寺里,略显孤寂的弘一法师身穿僧袍独坐,身形虽然瘦削,但他平和的脸上浮现着温暖的微笑,照耀着世人浮躁的心,让人顿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