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很有文艺天赋,到了日本后,不久即痴迷于西洋绘画,尤其是**画。西洋绘画注重写实,进行人体写生练习是一项必修的课程,寻找**绘画模特,成了李叔同在刚开始学习西洋绘画时最难解决的大问题。李叔同先是在学校里用男模特进行人体写生,缺少女模特的问题一直让他愁眉不展。
11月的日本,带着浓浓凉意的秋风席卷了日本东京的各个角落。一天,正在练习绘画的李叔同见到了给他送饭的房东女儿,他灵光一闪:这个女孩不正是自己寻觅已久的最佳模特人选吗?第一次见面,这女孩只是来给他送小菜,送米饭。李叔同十分小心地提出邀请,让她当自己的女模特。这个要求让这位姑娘觉得十分突然,毕竟把**画在画上,即便是在新风已开的日本,也并不多见。因此,除了艺术学校外,在社会上仍然不被大众所接受。
让李叔同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日本姑娘没让他心里忐忑太久,就答应了他的请求,理由是李叔同惊人的才华和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她。从此,这位日本姑娘便成了李叔同的专职模特。每当画作完成,李叔同都会让这位日本姑娘评价一番。随着交往的深入,二人发现了更多的共同爱好,彼此真诚相待,两人开始跨越画家和模特的界限。
转过年的春天,到了樱花烂漫时节。经过几个月的交往,李叔同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两个人开始同居。李叔同终于在与家乡万里之遥的国外,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心情自然开朗而愉悦。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特地创作了《朝游不忍池》:小桥独立了无语,瞥见林梢升曙曦。诗中洋溢着一种朗润的情绪。从此湖边经常出现李叔同和那位日本姑娘一起散步的身影。由于李叔同对家庭的感情是含蓄而内敛的,因此,关于这位日本姑娘的文字记载很少,甚至世人无法知晓她的姓名。我们只能在关于李叔同的传说和传记里,隐约知道她的名字为雪子、诚子或叶子,但并没有实据。林子青在《弘一法师年谱》中记载,李叔同出家前,参加了一次为期十八天的断食,并留有《断食日志》,其中有两处提到“福基”。第十一日:“是晚感谢神恩,誓必皈依,致福基书”;第十二日:“因寒不敢起床。十一时福基遣人送棉衣来,乃披衣起。”故推测“福基”是李叔同日籍夫人的真名,却也无法定论。
李叔同的结发妻子是俞氏,李家老保姆王妈妈称二人是“龙虎斗”的命相,可见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和睦,甚至有些紧张。李叔同独自留学日本多年,很少回中国探望,也能反映一些事实。在日本《国民新闻》记者采写的《清国留学生志于洋画》一文中,李叔同向记者自称是独身。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李叔同此时并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婚姻生活。清末留日学界,中国学生与日本女子交往并产生爱情的事,并不鲜见。因此,当年过着贵族式的考究生活,且风度翩翩、才情横溢的李叔同,与一位异国女子互生情愫,也并不让人惊讶。
在当时的中国社会,新风尚之风虽然已经劲吹,但纳妾的风气尚在延续,直到1971年香港地区废除《大清律例》,中国才正式结束纳妾的历史,但影响至今尚在。因此,虽然李叔同在国内已有妻子,再娶一位日本夫人也并不让人意外。然而,此时的李叔同也许只是想找一个精神上的慰藉,并没有把她当作侧室看待。李叔同于1911年学成回国,将日籍夫人带回上海生活,他自己除了在天津有短暂的驻留,生活重心一直在沪杭。事实上,李叔同好像对婚姻一直不太看重,或者他有自己的考虑。总之,他与天津的俞氏长期处于分居状态,日籍妻子雪子也只是他心灵的慰藉,并没有名分。
虽然雪子没有名分,李叔同也似乎有意无意不想提起她,但毕竟二人有着事实上的婚姻,所以,李家后人也都承认和接纳了雪子,并称之为“日本奶奶”。李叔同之子李端在《家事琐记》中有一段叙述:“我还见过先父画的一张油画,是一位日本女人的头像,梳着高髻的大阪头,画面署名‘L’,四周有木框……现在推断,‘L’的署名当是‘李’字的拼音字头,画中的日本女人,也可能就是我父亲从日本带回上海的那位日籍夫人。”
近来,有研究者称,李叔同的日籍夫人育有一子一女。但至今没有现身,下落成谜。
生于1930年的李准之子李曾慈,是李叔同亲自赐名的嫡孙,据说也见过这位“日本奶奶”的画像。他说,祖父的遗物中,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两幅大小不同但又配对成套的油画。前面李端提到的是一幅,另一幅较大,上下高约七尺,宽约五尺,分家时归李准名下。画面是一个游泳的女人身像。在蓝绿色的水中,一**两臂伸张,作向水上浮动状。头发很长,发在水中漂浮,水中的形体略似模糊。画的右下角签有红油色的“Ii”两个英文字母。李曾慈说,这两幅油画当时都挂在李叔同故居的书房里。因为当时家里挂**画十分罕见,各界还将这件“怪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口口相传多年。
这位日籍夫人的画像,想必是李叔同的得意之作,他在杭州浙一师任教时的弟子李鸿梁也在回忆录里提到过。他说,有一次替李先生收拾从上海带回杭州的一只箱子,发现很多张油画是同一模特儿的。后李叔同的好友夏丏尊先生告诉他,这是他的日籍师母。
李叔同为日籍夫人雪子创作多幅油画,可佐证二人是因油画而结缘的浪漫姻缘。
这位日本女子随李叔同在上海的海伦路安家,李叔同经常带学生到家里做客,所以他的很多学生都曾见过这位日籍夫人。
姜丹书曾与李叔同共事于浙一师。他说,李叔同出家时,曾剪下自己几根胡须,包赠给日籍夫人。李叔同刚入佛门时,她曾在寺里悲伤痛哭十几天,最终也没有见到李叔同的面。另一位曾亲近弘一大师的高文显先生则记忆清晰,描绘详细: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法师的出家,却引起情魔来缠绕了。他的日本太太携着幼儿,从南京赶来,要来和他会面。但是铁石心肠的他,连会面的因缘也拒绝她,她没有办法,只好再三地恳求,说他的爱儿也同来见他。可是他更表示坚持,吩咐通报的人,请对她说,把他当作害虎列拉病死了一样,一切家庭的事,从此不过问了。她知道他信仰宗教的热情,已迭于极点,只好带着爱儿北上天津,交给他的家属,然后自己凄然东归,以成就他的道业。(《弘一法师的生平》)
这里的记录与事实可能有出入,因为李家后人并没有见到过这个“爱儿”,时间久远,也许是记忆有误。
丰子恺是李叔同最为得意的弟子,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据丰子恺女儿说,李叔同的这位日本妻子没有生育。李叔同出家时,还专门托友人将其送回了日本。按照丰李二人的关系,我们本应采信这一说法,但因为丰子恺并没有提供更多的有力证据,所以这一说法也存疑。
这位日本夫人想必对李叔同十分钟情,他出家后,她一直不肯放弃,曾找到李叔同的多年好友杨白民倾诉:日本的和尚是容许有妻室的,为什么李先生要遣返她?经杨白民解释后,日本夫人便央求杨带她到杭州,再见李叔同一面。到杭州后,杨独自到虎跑寺向弘一提出此事,弘一推辞不掉,就相偕到湖滨一旅馆。杨先去散步,两人单独会面。据说弘一给了她一只手表为纪念。这位夫人原是学医的,弘一安慰她说:“你有技术,回日本去不会失业。”会面毕,弘一乘船离去,头也不回一下,夫人失声痛哭,只得与杨一同返沪,就此回日本去了。
总之,李叔同与这位日籍夫人浓情蜜意地生活了10年,随着李叔同出家二人从此天各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