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来百代明天子,不肯将身做上皇(1 / 1)

何谓“太上皇”,理论上是退休的皇帝或者是皇帝的前任,他们可能是现任皇帝的父亲(常见)、兄弟(少见)、晚辈(罕见),从理论上来讲,太上皇地位十分尊贵。但这只是一个理论,这个理论是有一个大前提的,那就是太上皇要有实权或者现任皇帝十分孝顺,否则太上皇的日子就会很惨。

有一首诗写得好“南内凄凉西内荒,淡云秋树满宫墙。由来百代明天子,不肯将身做上皇!”这首诗是形容唐玄宗晚年凄惨的太上皇岁月的,但也基本上概括了中国古代历史上大部分失势的太上皇凄凉的境地。唐玄宗李隆基是唐肃宗的亲生父亲,晚年尚且这么悲惨,而作为明朝唯一的一位太上皇——朱祁镇,他只是皇帝的哥哥,他的境地该怎么样自是不言而喻的了。

土木堡之变后明军死亡惨重,数百名从征的文武大臣战死,老臣耆旧、功臣宿将**然一空。财产损失不计其数,朱祁镇本人也被也先所擒,成了俘虏,就此开始了他的太上皇生涯。

高贵的俘虏

土木堡兵败之时,明军全军溃散,各自逃生,朱祁镇骑马狂奔,与众人走散。他身边的太监喜宁投降了瓦剌,将朱祁镇行踪泄露给也先。也先派弟弟赛刊王带兵按喜宁指的方向穷追不舍。朱祁镇见无法平安突围,心中绝望,索性翻身下马,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盘脚坐在地上休息。

瓦剌追兵赶到,有兄弟两人发现了朱祁镇。弟弟见他衣甲鲜亮,就向他讨要,被拒绝后,陡起恶念,拔刀想杀了他。其兄相对老练一些,马上制止了他,并说:“这个人穿戴打扮与言行举止都与别的明军不一样,不如把他押回去请赏!”他们押着朱祁镇来到雷家站,这里是也先的弟弟赛刊王的营帐。朱祁镇见了赛刊王,没等他发话,便开口问道:“你是也先、伯颜帖木儿、赛刊王和大同王中的哪一个?”赛刊王闻言大惊,顾不上和朱祁镇多说,让人把他看管好,自己策马急驰来到也先帐中禀报。

也先找了两个投降的明军让他们辨认,两人见了朱祁镇,吃惊地告诉也先说:“这位正是大明皇帝陛下!”。也先闻言后高兴地说:“我经常向上天祷告,乞求让大元能够一统天下,今天蒙上天护佑,果然赢得了这样的大胜!”他兴奋地问手下众人该如何处理此事,一个叫乃公的部下大声叫道:“这是上天把仇人赐予我们啊!不如马上杀了他!”也先的另一个弟弟伯颜帖木儿大怒,他站起来对也先说“那颜怎么把这样蠢的人放在身边!”说罢,狠狠地打了乃公一巴掌,把脸都打破了,之后将其赶出帐去。伯颜帖木儿口中的“那颜”,是“大人”的意思,是对也先的尊称。

过后,伯颜帖木儿极力劝谏说:“两军交战时,明军大败,人马或中刀箭而死,或被乱军踩踏而亡。现在唯独大明皇帝完好无损,而且从容淡定,询问我们姓名时,脸上也没惊恐、怨恨和愤怒的表情。我们以前也曾拿了大明多年的赏赐,大明对我们是有恩泽的。现在大明得罪上天,上天惩罚他们,就像把人推倒在地上一样让他们挫败。但是,上天虽然让大明的天子蒙尘,却没有让他去死,我们怎么敢违背天意呢?那颜如果派人报告大明,让他们迎回自己的天子,就会有万世好男儿的名声啊!”

也先的手下听了,都点头不已,口中称“者”,表示赞同。在瓦剌语中,“者”是同意的意思。也先见众人都无异议,就同意了伯颜帖木儿的意见,他吩咐将朱祁镇送到伯颜帖木儿营中,让伯颜帖木儿负责保护他。

明英宗朱祁镇刚愎自用,昏聩糊涂,信任太监王振,不听臣下劝谏,应对土木堡丧师负有主要责任,这个毋庸讳言。抛开这些不谈,仅从他在被俘后的表现看,还算是从容淡定。正因为如此,他才赢得了伯颜帖木儿和也先的尊重,让他的瓦剌俘虏生涯,过得不至过于艰辛。

颠沛流离的生活

为避免被瓦剌要挟,群臣纷纷上书,请求朱祁钰继位为君,以重新提振人心士气。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九月,朱祁钰以太后旨意继位,遥尊落入瓦剌手中的朱祁镇为太上皇,并改元“景泰”。再说说朱祁镇的情况,自从他被俘后,一直在伯颜帖木儿营中,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太上皇。伯颜帖木儿对朱祁镇颇为礼敬,所以他倒没有吃太多的苦。因为言语不通,伯颜帖木儿找了三个被俘的军校来服侍他,分别是袁彬、哈铭和沙狐狸。太监喜宁投降了瓦剌,也常来朱祁镇帐中探听消息。

正统十四年九月二十三日,也先胁持朱祁镇来到大同关前,声言让守将以金帛换回皇帝,想乘守将开关,一举破城。大同守将名叫郭登,看穿了也先的诡计,闭门不纳,只是派使者拜见太上皇。朱祁镇对使者说:“庄稼还没有收获,瓦剌士兵们吃不饱,想进城吃饭!”这当然是也先的意思。

朱祁镇见在场的蒙古人听不懂大明的语言,便又悄悄告诉使者说:“也先说是要送我回来,真伪难测,你们要加强戒备!”使者献给朱祁镇蟒龙袍等礼品和朱祁镇皇后凑出的约万两金银,也先收下礼品后,却没有做什么回应。郭登本来想乘朱祁镇进城后,突然放下城门劫夺朱祁镇,不过可能被也先发现了,没有进城就退兵去了。九月二十八日,朱祁镇被送到黑松林,来到也先的营地,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也先。也先对他行跪拜之礼,设宴款待,并让自己的妻妾出来载歌载舞,以示尊荣,事后仍让他回去住在伯颜帖木儿的营帐。伯颜帖木儿和妻子待朱祁镇也是和也先一样的礼节。

之后也先几次想加害朱祁镇,正好有天夜里大雷雨,一道雷电突然震死了也先平时所骑的马。也先大惊失色,认为朱祁镇有上天护佑,再也不敢动杀他的念头,反而对他更加礼敬了。袁彬、哈铭、沙狐狸也对他比较忠心,劳苦备至。后来也先以送朱祁镇还京为名,与脱脱不花一起攻破紫荆关,杀守将指挥韩清、都御史孙祥,以太监喜宁为向导,直奔北京城而来。朱祁镇随也先出了紫荆关,恰逢一路雨雪。朱祁镇乘马踏雪而行,走得分外艰难。幸亏袁彬、哈铭忠心耿耿,竭力护持,保得平安。也先来见朱祁镇,他拔刀杀死一匹战马,割下肉来,烤了烤递给朱祁镇,对他说:“不要担忧,你一定能回去的!”吃完饭才走。战马是草原民族的宝贵财产,轻易不得宰杀,而也先款待朱祁镇竟然要斩杀战马为食,可见瓦剌平日的生活也并不富裕,朱祁镇也渐渐明白他屡次向明朝索要财物,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来,也先在北京战败,又退回了塞外,朱祁镇经过小黄河苏武庙时,伯颜帖木儿的妻子阿挞刺阿哈刺让侍女搭好帐篷欢迎他,宰羊把盏殷勤地服侍他吃饭。过了几天,到了朱祁镇的生日,也先设宴为朱祁镇祝寿,送给他蟒衣貂裘,这可能是此前郭登献给朱祁镇的,被也先扣留,这时又拿了出来。

朱祁镇随瓦剌大军来回迁徙,颠沛流离,在游牧民族这是很常见的事,但对于自幼娇生惯养的朱祁镇来说,还是过于艰难了些。不过,也先和伯颜帖木儿还算是比较厚道,总体上对他还是不错。虽然瓦剌物资并不是很充裕,还是竭尽所能来供养朱祁镇,也没有折磨和虐待他。在这一点上,朱祁镇也比北宋的徽、钦二帝要幸运得多。

苦中作乐

朱祁镇在伯颜帖木儿营中,整天都待在帐篷里,平时饮食不是羊肉就是奶制品,膻腥刺鼻,令人难以下咽。财产只有一辆牛车,是作为迁移时使用的。平时侍奉他的不过袁彬和哈铭两人,生活条件比起北京不啻天壤之别。因为帐篷里地方狭小,三人睡觉时是挤在一起的。塞外冬天非常寒冷,朱祁镇冻得睡不着只能让袁彬用身体给他暖脚。朱祁镇有时晚上郁闷,睡不着觉,就走出帐篷,仰头看天象,他指着天上的星星对袁彬和哈铭说:“从天上的星象来看,我一定能够回去!”

有一天早上起来他对哈铭说:“你知道吗?晚上你的手压着我的胸,等我醒来才把你的手拿开的。”哈铭连忙顿首谢罪,朱祁镇引用汉光武与严子陵共卧的典故宽慰他。从这里能够看出,朱祁镇这个人,其实本质还是不坏的。

他还让哈铭对伯颜帖木儿的妻子致意,请他劝说伯颜帖木儿送自己回去。阿挞刺阿哈刺说:“我只是一个女人,做不了什么!不然等到官人(伯颜帖木儿)回来,我服侍他洗濯的时候,帮你说一声吧!”不过,这种事情估计伯颜帖木儿也做不了主,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伯颜帖木儿后来拿着一只打猎得到的野鸡和一坛酒送给他,表达了一下微薄的歉意。

太监喜宁投降瓦剌后,凭借着会说瓦剌语的优势,得到了也先的重用。也先需要通过他和朱祁镇的沟通了解明朝的情况。喜宁知道一旦朱祁镇返回北京,自己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因此,一心一意帮也先出谋划策,让他侵扰明朝边境,加深两方的矛盾,想方设法地阻碍朱祁镇的回归。另外,因为袁彬向朱祁镇说过喜宁不可靠的事,他还对袁彬很是忌恨,曾诱袁彬出营,想要杀掉他。幸亏朱祁镇感觉到不对,追出营去及时制止了他,才保住了袁彬的一条命。朱祁镇很厌恶他,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二月,也先几次遣使到明朝都被拒绝,没有得到一点财物。朱祁镇乘机向也先说,只有派自己贴身的太监喜宁去才能得到朱祁钰的信任。也先信以为真,下令使者带着喜宁出使。朱祁镇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大明守将见信后处死喜宁,派袁彬私下里偷偷交给随行的军士高盘,让他小心藏好,等到了大明地界后,再取出交给当地守将。高盘将信绑在腰间,随使者一起出行。使者到达宣府时,高盘秘密找到守将杨俊,把信交到他手中。杨俊见信后,想出一个办法。他带着酒肉美食请喜宁和高盘到城外喝酒,酒酣之际,高盘抱住喜宁大声呼叫。杨俊提前布置的伏兵冲出,把喜宁捆起来送到北京,杀掉了他。就这样,朱祁镇除掉了喜宁这个叛徒。

朱祁镇自幼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肯定不能适应塞外的艰苦生活,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他可能在很早就知道朱祁钰已经继位的消息,也清楚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不过,朱祁镇的心态还是不错的,积极地做着归乡的准备,尽管他知道希望很渺茫。他始终保持着一种积极的心态,能够苦中作乐。有叛徒想阻碍他回归,朱祁镇就坚决地想办法除掉了他。他并没有被恶劣的环境和糟糕的生活待遇所压倒,时时刻刻让自己把事态往好处想,千方百计地维持着自己归乡的希望,那么,他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迎驾之争

景泰元年七月,也先派完者脱欢等五人到北京议和,提及送还朱祁镇之事。许多大臣主张奉迎太上皇回归,朱祁钰都不予批准。瓦剌使者到京第二天,朱祁钰召集大臣讨论此事,朝会之上众说纷纭。吏部尚书王直建议派使者迎回太上皇,惹得朱祁钰大为不满。他不高兴地说:“我不是贪图这个皇位,当时你们硬要让我当,今日又来说要派人出使,迎回太上皇!”此言即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于谦从容地说:“皇位已经定了,谁敢再有别的议论!派使者出去,只是为了缓解边境压力罢了!”朱祁钰稍稍意转,连声说道:“听你的!听你的!”,至此决定派人出使瓦剌。

不久,礼部右侍郎李实被派出使瓦剌,按照朱祁钰的意思,出使的诏书只说是议和,并没有提及迎归朱祁镇的话。李实与瓦剌使臣完者脱欢一起来到也先驻地,向他宣读国书后,见到了太上皇朱祁镇。朱祁镇见了李实,了解到自己已经身为太上皇的事实后,他情绪激动地说:“若能回归,情愿当个老百姓守着祖宗的陵墓,于愿足矣!”两人又聊起土木堡之事,朱祁镇说:“朕是为江山社稷才御驾亲征的,并不是为出去游猎,落到兵败丧师的地步都要怪王振!”李实问起他宠信王振,导致兵败土木堡之事时,朱祁镇却说:“朕虽然没有发现王振的奸恶,但是王振没死的时候,群臣没有一个人向我进言,现在有事却都归罪于我!”

朱祁镇身在塞外,常有思乡之情,回归的欲望非常强烈。只有吃了苦头的人,才会记起从前的好,想念家乡。不过,朱祁镇并没有对自己进行反思,只是为了能早日回家,暂时低头罢了。此时,脱脱不花也派使者来到北京,右都御史杨善请随出使回访。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派他出使瓦剌,但给他的任务,仍然是只谈议和,不提迎驾之事。李实在返回的途中遇到杨善,告诉他朱祁镇归来之意非常殷切,只是自己未奉诏书,不敢答应。杨善说:“就算是没有诏书也可以权宜行事!”,说罢,不顾而去。杨善到了瓦剌,与也先相见后,直言自己是来迎驾的。也先问朱祁镇回归后,是否重新复位,杨善回答说:“皇位已经定了,不可能再有变化!”。

杨善迎接太上皇回京,到达宣府时,派人到北京送信。朱祁钰得知后,也无可奈何,只得顺应大臣的意见,派太常少卿许彬前往奉迎。七月二十七日,朱祁镇在瓦剌漂泊一年多后,终于回到了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北京。朱祁钰引百官到安定门迎接,两人装模作样地推让良久,最后,朱祁钰送朱祁镇到南宫安歇。从此,朱祁镇开始了他的幽禁生活,七年之中再也没能走出南宫半步。

关于迎回太上皇朱祁镇这件事,景泰帝内心肯定是不情愿的。因此,他在迎驾问题上始终持不合作的态度,这也在情理之中。奇怪的是群臣的态度,朱祁镇在位时荒唐胡闹,丧师辱国,对待大臣们残忍酷烈,昏庸暴虐,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而朱祁钰则在危难之际,定国安邦,在施政上又能笃贤任能,从谏如流,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有道明君,中兴之主。但是,从群臣的态度上来看,他们对朱祁镇的忠心却远大于朱祁钰。明代文官集团,真是一群让人无法理解的奇妙生物。

南宫上皇

朱祁镇被接回来,是出于杨善的所谓的“权宜行事”,并非出于朱祁钰的本意。因此,当朱祁镇归来之后,朱祁钰的心态便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开始变得敏感而多疑,行事也变得有些神经质,对待朱祁镇严防死守,苛刻到了刻薄的程度。

景泰元年十月,朱祁钰下令让靖远伯王骥把守南宫,严禁任何人出入,这个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太上皇朱祁镇。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十一月,朱祁镇生日,礼部尚书胡濙上书请求让群臣向太上皇行朝贺之礼,被朱祁钰严词拒绝。不久又奏请次年正月初一,百官在延安门朝见太上皇,又未被允许。另外,荆王朱瞻堈上表请求,同朱祁镇见面,一叙家常,也被朱祁钰下诏书制止。

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五月,朱祁钰废黜朱祁镇的长子朱见浚的太子之位,贬为沂王,将他赶出宫去,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景泰四年(公元1453年)十二月,皇太子朱见济夭折。景泰五年(公元1454年)四月,御史锺同以及礼部仪制郎中章纶先后上疏请求恢复朱见深的太子之位,朱祁钰也不手软,命人将他们逮入诏狱。

朱祁钰此时已充分展示出了自己的态度,其贪婪与残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种心态表现得如此明显,连市井小人都看得出来,于是,不断有人前来投其所好。景泰三年七月,太监阮浪手下有个宦官王尧到卢沟桥做监守。当时阮浪正在南宫侍奉朱祁镇,就将朱祁镇所赐的镀金绣袋和一把裁纸用的束刀送给他。王尧闲来无事,到朋友锦衣卫指挥卢忠家中喝酒。酒酣之际,他脱下衣服和卢忠一起玩起了蹴鞠。卢忠发现王尧佩带的刀袋是朱祁镇御用的形制,便和妻子一起灌醉了他,偷了他的刀袋与刀连夜进宫,告发说:“太上皇图谋复位,赠送东西给外人,以求里应外合!”朱祁钰大怒,当即杖杀了阮浪和王尧,还想继续深究。卢忠见状也害怕了,就装作发疯,开始胡言乱语。学士商辂与司礼监太监王诚乘机上书说:“卢忠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不可相信!”这件事才得以了结。因为不断有人言之汲汲,朱祁钰索性将南宫大门的锁用铜汁浇灌,并将南宫里的树全部砍掉。时值盛暑,朱祁镇在南宫内经常靠着树乘凉,忽有一天发现宫内的树全部被砍光了,心中奇怪,不免向人询问,得知原因后,大惊失色,心中后怕不已。

唯一能让朱祁镇感到一点欣慰的,是他的妻子钱皇后。钱氏是海州人,正统七年(公元1442年)被立为皇后。朱祁镇怜悯钱皇后的亲族过于寒微,想加封其家族,钱皇后坚决不肯。朱祁镇陷没在土木堡,钱皇后把自己在宫中所有的财物全部拿出,让太监带到大同,想赎回他,但是,也先收了财物后,并没有回应。钱皇后在朱祁镇流落瓦剌的一年多时间,每天夜里都在哭泣着祈祷,乞求上天保佑朱祁镇的平安。困了就睡在地上,寒气侵袭导致关节麻痹,瘸了一条腿。又因为长时间哭泣一只眼睛又看不到了。朱祁镇被幽禁在南宫,心情郁闷,无法排解,钱皇后就反复开导他,陪他说话解闷。钱皇后的陪伴,是他心灵的寄托,让朱祁镇度过了梦魇般的七年。

朱祁镇在南宫过着囚徒般幽禁生活,但心中的郁闷还是可想而知的。虽然有家人的陪伴,这种折磨还是让他痛不欲生。回归时的庆幸和兴奋在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朱祁钰刻骨的怨恨。他与朱祁钰之间的兄弟之情,正在被时间一点点地磨蚀,最后就只剩下仇恨了。

太上皇不高兴

明英宗朱祁镇在被俘后的从容淡定,恐怕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的高光时刻,而他之前的表现,可以说是乏善可陈。朱祁镇远在塞外,回归的欲望非常强烈。他自幼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不能适应塞外的艰苦生活,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也先和伯颜帖木儿总体上对他还是不错,虽然瓦剌物资并不是很充裕,还是竭其所能来供养他,没有折磨和虐待。这一点上,朱祁镇要比北宋的徵、钦二帝幸运得多。回到北京后,朱祁镇在南宫过着囚徒般的幽禁生活,还不如在瓦剌自由,心中的郁闷是可想而知的。他后来表现出对朱祁钰的刻骨怨恨也就不难理解了。

郕王朱祁钰临危受命,打赢了北京保卫战,于国于家,功不可没。但是,在迎回太上皇朱祁镇这件事上,朱祁钰内心是不情愿的,在迎驾问题上始终持不合作的态度,也表现得不够厚道。在群臣不遗余力的推动和杨善的当机立断的处置下,朱祁镇最后还是回到了北京,等待他的是长达七年的幽禁生活。

朱祁钰因为舍不得放弃到手的皇位,心态变得极为扭曲。他猜忌心强,做事刻薄刁钻,让朱祁镇与他之间仅存的兄弟之情一点点地被磨蚀,最后就只剩下仇恨了。朱祁镇心中仇恨的星星之火,在不断燃烧。他在等待一个时机,让心中的仇恨,轰然爆发,形成燎原般的惊天巨焰。这一时刻能够到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