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宁为百夫长,胜过一书生(1 / 1)

但党馨毕竟就是个打辅助的巡抚,连郑洛都表示同意,党馨就没权利干涉了。然而,想做好事儿不容易,想做坏事儿还不简单吗?心里塞着一股怨气的他便在后勤做手脚,对哱拜是百般刁难。出战之际,这个阴险的巡抚发给哱拜一群病马,哱拜自然不能骑着这些病马出征,搞不好还没杀敌自己就先倒了,可是没有巡抚的批示是不能调军马的,哱拜明白党馨是在故意给他穿小鞋,心中怨愤十足的他暂时不好发作,只好领着自己多年积累下的私人武装部队开向了战场。

这一开战不要紧,老年哱拜本还担心自己不如年轻时候骁勇,结果一上实战,差点笑出声来。明军的作战水平被老头一览无余,他看到各镇的军队能力平平,基本都在他的部队之下,回来时取道塞外,那些地方的游勇队伍也都很畏惧他。老头自个儿一琢磨,嘿!原来老朽这么厉害啊!心里那个得意那个骄傲,扬着一路风沙颠回宁夏。

然而骄横的心还没有在胸腔之中跳动个够,回到老家的哱拜却立刻挨了巴掌,就是那个心理比较阴暗的党馨,平乱结束后,他不仅没有表彰劳苦功高的哱拜,而是立刻给了哱拜一个下马威,以报之前的“一箭之仇”。事情的起因是有人(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指控哱拜在战中曾冒领钱粮,指控报告给了郑洛那里,郑洛并没有当回事,因为在当时边地将领冒领钱粮之事比比皆是,朝廷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也算是作为慰劳军士的隐性宽抚。然而党馨却将这件事作为了整哱拜的大好机会,一定要将冒领钱粮的事追查出来个所以然。哱拜深知党馨一定会找机会故意整他,但是因为自己出身“蛮夷”,哪怕战功卓著却也始终被朝廷质疑和防范,不得不处处抑制求全。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他这次依然准备退一步海阔天空,想着用花钱消灾的办法,派人去贿赂党馨。可是本以为党馨是借机敛财才挑事的哱拜却会错了意,“刚正不阿”的巡抚大人不仅没有被哱拜的贿赂堵住嘴巴,反而把前去送礼的人给打了,连冒领钱粮的事都比之前更严重了。

哱拜低姿态求和解却反吃了对方一记打脸,心里别提有多窝囊了,对于大半辈子都在马背上度过的哱拜来说,手里的刀比什么都有发言权,而党馨就是一个借着朝廷“以文制武”的政策自以为是的垃圾,恨不得能立刻将他手刃以解心中的怨气。

哱拜这边和党馨的关系越发紧张,他的儿子还不给他省心。原来继承哱拜职位的其子哱承恩,又因为强抢民女做妾被党馨抓住了实锤,遭到了严厉的处罚,虽然此事本身的确是哱承恩犯罪应当受罚,但是与党馨宿怨颇深的哱拜难免心中恼怒,认为是对方借题发挥、公报私仇。积累了很长时间的怨愤只等着有一个发泄口就能喷薄而出了。

这个发泄口早已在宁夏的军中为哱拜一家子准备好了。原来,在宁夏对党馨有怨言的并不止哱拜一家子,还有宁夏军队里的普通士兵们,因为党馨此人脑子僵硬、行事风格严苛,这样的人若要只做个言官应该还不至于生什么事,但是在边地的士兵之中依然采取说一不二的苛责态度,就很容易引起士兵的不满。如若有士兵的赋役在规定时间内缴纳不上来,党馨就会直接克扣其月粮,甚至还找借口拖欠士兵们的军饷和过冬的冬衣,西北地区一旦入冬,天寒地冻,没有足够的冬衣和口粮简直难以活过几天,这彻底激怒了宁夏的士兵们,军心涣散,逆反的情绪很快散播开来。而万历年间,军队因不满待遇发生哗变的情况并不罕见,几乎几年就会发生一次,所以当军饷和棉衣难以保障的时候,士兵们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用最直接的反抗方式寻求活路。

这群军心动**的士兵私下里早已进行了集结,领头的起义者叫刘东旸,他虽然没有哱拜那样一呼百应的影响,却也拥有了一支甘心随之的小敢死队。他和哱拜的儿子哱承恩共同商议策划了谋反之事,双方有意相互推动士兵们的怒火,为兵变做准备。而哱拜起初还保有着对明朝的忠诚之心,毕竟是自己年轻时曾经为之战斗过的东家。但是随着哱承恩和刘东旸谋反的计划越发成熟,哱拜自己也难以脱身在外,加之对党馨的怒火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后和士兵们一同加入到了叛乱的队伍中。

起义的队伍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处理那个众怒所归的党馨。在兵变队伍愤怒的呐喊声中,党馨的罪责被一一清算,这个作为整场乱事的祸首,不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还被杀红了双眼的士兵们曝尸肢解,身上的骨肉被割下喂了牲畜,脑袋则挂到了城楼上展览,告诉所有大小官员,这就是克扣军队用度的下场。

党馨这个搅屎棍被弄死,兵变的序幕才刚刚拉开。随后,懦弱无能的宁夏总兵张维忠被揪住,反叛军让他给朝廷带话说,因为军饷不发的问题,宁夏的士兵们不要再给大明朝廷卖命了。不过呢,这个理由说不说、怎么说也随你便,我们并不在乎,只是把你作为传话筒,通知你背后的大明朝廷一声,老子今天就反了!——这开场真是率性。硬核。

于是就在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二月,哱拜率部怒举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