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动(1 / 1)

关于楚望以实践为学之纲领的原因,看他的自然观就会更加清楚了。他是建立了动的自然观的思想家。他把自然界看作是变化不已、生生不息的存在。楚望认为,正如《周易》所载“天地之大德曰生”,在生生不息处有自然之大德,此德归于气之活力即生气。他还说,因为宇宙人物之化成、心身内外之作用,以及经纶时务、道德功业等一切全都是由生气化成的(参见《小山草堂集》卷1;《时习新知》卷4),所以道之实体即道体,便存在于此生气的灵机中。孔子的川上之叹,其实就是由于观察到此灵机而发出的感叹(参见《时习新知》卷8)。在他看来,如果以道为生气以上之存在,就必然会沉沦于以空无寂灭为道的佛、老之死法。因此故,他以二氏之学为杀机之学(参见同上书卷3)。

楚望的基本立场,是强调气有阴阳、动静、虚实之分,并认为在两者的本根相承、含藏相即之中存在着生生不息之道。他说过:“虚孕实,实包虚,无藏有。有含无者,即一阴一阳之道。贵无而贱有,执实而遗虚者,皆一隅之见也。”(同上书卷2)他重视生气,反对在阴静虚无之中探求道之主体,主张在阳动实有中求道。(5)在他看来,前者包藏在后者之中,存在着一源无间之玄机,而并不存在彼此之对立。(6)所以他说:“着实之处有玄虚。”他用《中庸》所谓“隐而不见,微而不显”来解释《易》之太极,认为《中庸》讲的是太极的全体无遗。

基于上述主旨,楚望还强调要以三极之道为动(参见同上书卷4)。他认为,周子的“无极太极”说,在“太极”之上加“无极”,来源于绝弃天地万物,以无名之始为本体,从而流于空虚荒**的老子之说。在楚望看来,朱子把周子的“无极”解作“无形”,亦是分离显微而失道体无间之本旨的。总之,他批评宋儒崇奉周子《太极图说》是沿袭了道家之说(参见同上书卷4)。

楚望主张不如把“静”看成是动中消息,“动中无静”。他说:“面壁死灭,终无发生之益;造化之孤,阴则无生也。”(同上书卷3)所以,他不仅理所当然地会对佛、老的厌动求静持批判立场,而且还会对宋儒的主静说和静坐说提出批评。他看到这些理学家在以经世为宗方面虽与佛、老不同,但因为他们都以主静为宗,所以终至于与世疏离相隔(参见同上书卷7)。而且他还认为,作为宋儒之宗旨的静坐,因为不是参三才而立人道,所以即便修习此道,也不能承担起位育裁成的人生使命(参见同上书卷3)。(7)

楚望虽可以说是反对主静之说的,但他并不完全否定静的工夫。他认为,对于初学者来说,必须以主静为要,认为“观心乃闲中一乐”,又说“情识者皆从静中生,于此明矣”(同上书卷1)。而在究极方面,他认为必须以动为主,只不过他所说的“动”是虚灵之窍、神化玄妙之枢,亦即《中庸》所谓的“大本达道”,以致可通过“动”而致中和。这样的“大本达道”又是贯穿动静即一动一静之间的存在,也就是有意无意之间、昏明之界、寂感剥复之际的生生不息之“几”。故而楚望将此等同于《中庸》之“未发”和“独”以及《易》之“几”。而他时时宣扬的“亥子中间”一语,便简明确切地表达这一主旨。他认为,只有这才确实是天地自然之心、人类性命之源泉(参见同上书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