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1 / 1)

近溪现成论的特色之一,就在于以赤子的不学不虑之心明示良知现成和当下即是。所谓“赤子之心”,就是先天的道德心情,即像亲亲长长那样对于父兄的爱敬之心。他认为,依此“赤子之心”,则良知现成的观点就能更加简易直接地得到理解。

如前所述,他之所以能在立谈瞬目之间很好地点化人,实际上就是因为指出了“赤子之心”,从而使人觉悟到良知的现成存在。他认为:程明道所谓“不用穷索,不用防检,而直见天理”的观点,实质上无非是强调直下承当“赤子之心”的重要性,《大学》之道其实也是以“大人不失赤子之心”为旨归的(参见《明道录》卷7)。近溪所揭示的“赤子之心”,显然是先天的本体,而非后天的能力。所以,他告诫不要把“赤子之心”误解为后天的存在(参见同上书卷6)。但由于是当下即现成,因而若使“赤子之心”离开日常的视听言动之际和人情平易之处,那就不能很好地理解近溪揭示“赤子之心”的主旨。

于是,近溪甚至主张日常平实的本体之自然,用他的话说,即天命不息,道不离物,本体是浑浑沦沦,而日常全为自然。宇宙之间,视听言动之际,人情平易之处,即是天命最切至、最神圣之所在。近溪认为,若离开人情平易之处,便难以入本体浑沦之境,甚至会陷于异端。所以,他提出了“虚寂者为异端”的观点(参见《近溪子集·庭训纪下》),认为“神通变化,异端也,吾只是平平”(同上书,《明德夫子临行别言》)。可见,他在讲“良知”时也有排斥高妙而指点人情平易的一面。

至于“中”与“庸”,近溪更重视“庸”,并以此为本体工夫的浑沦处。根据这一立场,他反对像罗豫章那样求未发时气象和陈白沙那样在静中养出端倪,并反对像程朱那样轻“庸”主“中”或提倡“主敬”。近溪认为,“中庸”就是天命。若分而言之,则“中”是“庸”之精髓,“庸”是“中”之皮肤。宋儒虽得“中”,但因欠缺“庸”而变得拘迫(参见《明道录》卷5)。尽管近溪如此强调“庸”,但仍认为得“庸”而失“中”者会导致无所持循;并认为当时学者所强调的良知说之所以不加工夫于天命之敬畏,其原因就在于此。与此同时,他还力戒因提倡现成而以恣肆为率性,从而堕于无忌惮,以至于“反中庸”的做法(参见同上书卷5)。

强调“庸”之重要性的近溪,还根据同一主旨,对以“时”为本体工夫浑沦处的主张颇为重视。他认为,孔子之所以不追悔既往,也不臆测将来,只重视目前之事(参见同上书卷5),乃是因为在孔子看来,天之生理,心之生理,都在现在之时,并能顺乎自然,从而使其生机能显彰于现时。由此也可以理解,他在论述中庸时,为什么屡屡提揭“时中”之语的意图(同上)。所以,近溪就像所谓“天者,生生成时;心者,生生习时”(同上)那样,以“时”为本体之工夫,以“成时”为学之要,并认为《论语》提倡“时习”的主旨就在于此(同上)。基于这一立场,他还对“时习”作了自己的解释,而反对朱子的“时时习此”之义(参见朱熹《论语集注·学而篇》)。

阐明了以上所述的“赤子之心”、“庸”、“时”等范畴,而把当下视作浑然之本体的近溪,还认为“人”是本体生机的浑然之所在,而其内容则是孝、悌、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