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一,《易》之所谓“寂然不动”是其体,“感通”是其用。因为立体而自然达用,所以必须归寂才能感通,这就是归寂派以“归寂”为宗旨的理由(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11,《答欧阳南野》)。
归寂派认为,寂然之体必求之于感通之用的观点,等于舍规矩而求方圆,舍舟车而适江湖康衢(参见同上书卷9,《答欧阳南野》;《罗念庵文集》卷3,《答郭平川》)。照他们的说法,虚寂便成了感应之归宿,归寂乃其工夫,感应乃其效验,进而寂感相通,功效相随。双江认为,体用一源的主旨就在于此(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7,《答黄洛村》)。
对此,修证派的欧阳南野认为,虽然本体、工夫、效验必为一体,但因双江的功效相随说,又提倡内外动静之别,自然难得此一体之旨(参见《欧阳南野文集》卷5,《答聂双江》)。南野还责难双江说:如果不在发用上用功,那么便是在没有直接施以工夫手段的本体上做工夫;如果反以发用作为效验,那就丧失了用工夫的途径和方法(参见同上书卷4,《寄聂双江》)。
双江回应说,南野之说因为把统体、景象、效验、感应、变化当作共同的工夫,故落于枝节而脱离本源,这是违背阳明本旨的(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6,《与欧阳南野书》二)。
总之,双江在虚寂之体上做工夫,是为了立感应之体。他认为由此才能使感应脱离人为安排和私意恣肆,使本体基于自然之力而得到纯粹的发露,因而才是真正的寂感一体。在双江看来,阳明所说的“良知是未发之中,寂然大公之本体,便自能感而遂通,便自能物来顺应”,能较好地显示这一主旨。而且,其中的“便自能”三字,就是不容一毫人力安排之意(参见同上书卷6,《答松江吴节推书》),因而也同样表达的是功效之意。而阳明提揭此句,就是为了想借此提醒人们避免落于临事揣摩和义袭助长之弊。
南野则与此相反,他批评双江说,阳明之说是讲本体之义,而双江之说则陷入了先后分节,故难得一源之旨(参见《欧阳南野文集》卷4,《寄聂双江》)。
由此可见,归寂派是把凡在感应上求虚寂之体的做法,统统当作分离寂感,从而有失体用一源、内外一致之旨的观点。
在程子看来,“心”正如孟子所说的,是“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的东西,尽管源是体,流是用,并有体微与用显之别,但因体中有用,用中有体,故言“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易传序》)。双江则认为,如同有了源泉才能使水自然流动那样,有体才有用。就是说,用是由体而生的。虚寂是源泉之体,感应是流行之用。所以感应由虚寂而生,虚寂不是与感应相对的状态,而是感应之元,感应则是虚寂之迹,在虚寂之外别无感应。是故感应之功不在感应上,而虚寂倒是“万象森然已具”,因其中备有万事,故若致守其体就能自然感应而发用。因此,所谓归寂无非是求虚寂之体,并以虚寂而通感应。如果以为寂不足以通感,那是双江所不能同意的(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7,《答何吉阳》)。
根据这一立场,双江认为从感应发用上求虚寂之体,是失却了根本头脑的“义袭助长”。此外,念庵也认为在感应上做工夫,是只有发用而无生聚。“木常发荣必速槁,人常动用必速死,天地犹有闭藏,况于人乎!”(《罗念庵文集》卷3,《与尹道舆》)作为倡导归寂说的根据,双江指出了夏《易》始于《连山》(《周易》为艮)、商《易》始于《归藏》(《周易》为坤)这一点,并说:《周易》从乾卦开始,而其爻则以潜龙为先,可见《易》实质上是以主静立极、收敛归藏为宗的。这是他倡导归寂说的理由(参见《困辨录·辨中》;《聂贞襄公文集》卷5,《复斋记》;同书卷7,《答东廓邹司成书》)。
因为心是没有内外、体用之别的浑然之体,所以在工夫里面是没有动静之分的,否则就会落于支离和意见。但若从所谓失却浑一性命的立场来看,双江的上述立场,不能说没有陷于沉静守寂的佛老之忧。所以双江不但遭到修证派,而且还遭到现成派的非难。例如,修证派的南野主张“心中无定体”;同样,黄洛村也认为“感上求寂,始得真寂”;现成派的王龙溪则以“不犯手”之妙语为本领,持所谓直达寂感浑一之性命的立场。他们各自对双江之说进行了反驳。然而,双江针对南野之说辩驳说,这是失却心之归宿而使之陷入憧憧之思(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6,《答欧阳南野书》);又针对洛村之说辩驳说,这是“逐块袭影”之见(参见同上书卷7,《答黄洛村》);而针对龙溪之说则辩驳道,这是无头无尾的望洋之叹、管窥之讥(参见同上书卷9,《答王龙溪》)。
双江根据体用分节论的立场,又以虚灵为体、知觉为用,而且把体当作能知觉者,用当作知觉者,从而把两者分为先后关系,并用来判明功效之别。他批驳良知知觉论,就是从这一立场出发的。
在知觉论者看来,因为心是寂感、内外浑然一体的,所以知觉虽不可直接视作是本来的良知,但可以说离开知觉便不会有良知。所以,即于知觉之用,并根据虚灵之体,良知就成了真切笃实。因而所谓“致良知”,即所谓由知觉而致之。
对此,双江认为,知觉论者直接以知觉为良知,所以宋学的“支离外驰”、“义袭助长”,现成派的“任情肆意”,以及佛老的“遗弃简旷”等弊病,全都在其身上表现了出来。于是,他严厉批评知觉论者,或者犹如“逐块袭影”(参见同上书卷7,《答胡青厓书》),或者如“逐大块之犬”(参见同上书卷4,《送王推中为泉州序》),都可以说是逐事物而趋功利、以假乱真的变种,是“用学术杀天下后世”(参见同上书卷8,《答戴伯常》)的罪魁祸首。
双江把阳明所说的“良知未发之中”当作“正法眼藏”,实际上也是由于此说以知觉为用,并把工夫解释为悟得未发之寂体即中的缘故。所以,双江说:“《传习录》中,若无此一线命脉,仆当为操戈之首。”(同上书卷9,《答董明建》)
如上所述,归寂说因为以归寂通天下之感,以致虚立天下之有,以主静赅天下之动,所以其“虚无”自然合乎心体,从而符合道德人伦;其“静寂”自然廓然顺应,从而位育天下万物。因其“虚无”是生死之枢,其“静寂”是神化之基,因而即使讲归寂,也非沉沦于静寂,而是为了明庶物、正人伦的(参见同上书卷4,《送王樗庵献绩之京序》)。双江提出“虚者气之府,寂者生之机”的命题,所要阐述的就是这一主旨。他还把“虚寂”譬喻为鉴空衡平,并基于同样的主旨而强调说:“盖寂者性命之源,神应之枢,原无一物,而无物不备;一无所知,而无所不知。”(同上书卷8,《答唐荆川太史》一)所以,他把佛教所谓的“虚寂”当作是以感应为尘埃,断灭一切外物的概念,认为这是“枯认”,即枯竭的认识(参见《困辨录·辨中》)。
双江认为,佛无视感应,是由于过高地追求“人生而静以上”一段,而不醒悟“生而后一段”,其结果,便导致了绝灭根尘,蔑视伦理,对礼乐刑政不屑一顾,终致不能有益于国家之治(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3,《白沙先生绪言序》)。然而,因为虚无是生化之根,所以双江认为,不应以虚无罪佛,佛之背于圣学,莫如说在于以虚无之生化为障而轻视感应,以至于陷入了自私自利之见(参见同上书卷4,《送王樗庵献绩之京序》)。因此,双江主张在感应之有无上求儒佛之辨。
然而,正如黄宗羲所说,因佛家亦有作用见性之说,故双江斥佛是否得当是值得怀疑的(参见《明儒学案》卷17,《江右王门学案二·聂双江传》)。不过,双江的儒佛论似乎也有同体异用说的倾向。例如,他以《丹经》所谓“恬淡虚无”说明吾之道。这从他所谓“轩岐以之而活世,黄老以之而修命,释迦以之而了性,尧舜孔孟以之而参天赞化,立人极焉,未尝不同,而实未尝同也”(《聂贞襄公文集》卷3,《亲仁遗慕序》)一语中,也能窥知一斑。只是由于确信神化之根源在于虚寂,所以双江说:“以不能感物为‘志末’,而遂断其为佛学,咸六、五不暴之冤也。”(同上书卷7,《答王龙溪》二)也就是说,他宁愿领受世人所谓“言虚寂即陷于佛”的责难。
总而言之,归寂派并不是厌动离发,沉沦于静寂,而追求超越现世的学派。所谓“静非却事,只是澄心,此即儒释之辨”(同上书卷8,《答戴伯常》)的评语,似乎能较好地证明这一点。而其特意强调归寂,则无非是因为担心在发用上用工夫,会导致沉沦于人为事物,驰驱于思索私意而紊乱人伦,故而要把发用完全建立在本体纯正的自然之力上。双江相信,据此便能一洗以高虚乱道的佛老二氏之弊,以及以功利害道的王霸俗学的权术刑名和词章训诂之弊,从而真正发扬儒教精神。因此,念庵在评论不为王门诸子所容的双江归寂说之后惊叹道:“真是霹雳手段,……真如康庄大道,更无可疑。”(《罗念庵文集》卷3,《与尹道舆》)对于这种评价,我们很难说是念庵轻信双江的结果。
因为归寂说并没有陷于枯槁沉静,而是深刻地潜思于性命之根柢,赞化于位育之大本,所以其静功可以说是“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的,也可以说是“刀刀见血”的真切之功。这一点,在曾与推崇“悬崖撒手”之妙法的王龙溪之互相切磋的念庵的归寂说中,显得特别突出。所以双江也称赞念庵的静功说:“皆精神经历磨勘所到,抡刀上阵,杀人见血,此中一毫容情不得。”(《聂贞襄公文集》卷7,《寄罗念庵》三)总之,如果善于理解静寂是本体的话,那么认为在工夫中有动静感寂之别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如果强调这一方面,那么归寂说的特色也就变得淡薄了。
因此,双江指出,因为静寂之体是超越动静感寂等时境的,其静并非与动相对,其寂也非与感相对,所以在工夫中也就不存在动静感寂之别(参见同上书卷7,《答东廓邹司成书》,《亢子益问学》)。但是,因为以静寂为体,以感应为用,并把两者分节为体用之先后,所以他所说的静寂自然也就不能“离境”了。一般认为,这种静寂就是不“离境”的本来之体(参见《困辨录·辨中》)。其实,从这里倒可以看出归寂说的特色。
归寂派之所以这样思考静寂,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虽说心无内外动静,但又分言动静感寂,不然的话,所谓心学就会显得浅薄而不善明察根源,以至逐外而遗内,流于动而欠静,最终导致任心之流行而不辨理欲,故其害比宋学之支离更甚。结果,归寂派虽然认为不应废除动静感寂的工夫,但归根结底是反对制动而达静,而主张守静以制动的(参见《罗念庵文集》卷3,《答董蓉山》)。所谓“以静之一言而尽之”,是归寂说的究竟话头,但若结合阳明所说的“尽致知”来考虑,就能看出阳明“致良知”说在归寂派那里是怎样被修改的。双江的归寂说,正因为其动机是归于虚寂之体,而其寂体也有偏于静的倾向,因而在本体的透彻方面,是不能不令人怀疑的。所以,就连念庵也认为:双江的归寂说,由于分寂感动静为二而堕于时境,因而与佛老有相通之处,以至于专于自利,疏于裁成,而难以尽心之本然(参见同上书卷4,《答杜道升》)。
据念庵说,真的寂体,根据的是感之前后、念之有无,而并不考虑其增损和存在与否,甚至是必须超越善恶之对立的绝对的统一体。若不善于领会这一点,纵然把“体”说作寂然不动,那也会使“体”梗塞而不发用,故不能说是真的寂体(同上)。所以他认为:“寂无体,不可见也。”又说:“余惧见寂之非寂也。”(同上书卷1,《读困辨录序言》)
如果以寂体为“境”,那么发用就是“时”,因而心便会堕于“时境”而失去生机。所以念庵又说:“心无时亦无体。”(同上)他还驳斥寂体发用上的先后内外论说:“是故自其发而不出位者言之,谓之寂;自其常寂而通微者言之,谓之发。”(同上)
这样一来,寂便成了一般所认为的超越相对的内外时境的绝对的“一”。所以不管寂感动静怎么样,只要以得心之一体的工夫为要,并信得此言,那就一定能守寂妙感、主静慎动。于是,归寂也就自然可脱“时境”而入于“微”了。念庵以“只无欲而入微”为主静之旨(参见同上书序言;同书卷3,《答李二守》),也许正是出自上述立场的。所以即使解释“良知”,他也认为:“本虚明静定,以虚明静定求,即非良知;本变化无方,以变化无方求,即非良知。然则良知者,其犹止水乎?其犹太虚乎?其真所谓无意、必、固、我,即其本体乎?其真静无而动有乎?其真无动无静者乎?”(同上书卷2,《寄欧阳南野》)至此,归寂说与现成说的距离就逐渐缩短了。因此,念庵和龙溪相互切磋,精研学问,时有相契之感,这也许是顺理成章的。
念庵晚年提倡“知止”之要,但一般认为,这是为了匡救双江归寂说的偏颇。他认为,所谓“寂”,虽无沉静之忧,但所谓“止”,却是不问心之内外出入之究竟,止于其位,内不动于欲,外不作知解,不陷于执内逐外而独往独来,随其所而不失其位。所以说,“止”善于总括收摄动静内外,而无偏倚;善于与物同体,而使物各得其所。而念庵特别提倡“知止”的理由就在这里(参见同上书卷8,《艮斋赘言》;同书卷3,《寄王龙溪》;同书卷4,《与刘仁山》)。尽管双江也提倡“止”(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6,《与欧阳南野》;同书卷7,《寄罗念庵》;《困辨录·辨易》),但与念庵之说相比较,却未免偏于静矣!
如上所述,念庵强调寂的本体性,并对其贯穿动静感寂的性质做了深刻阐述,结果,他虽以“知止”为学之要,但鉴于现成、修证两派的流弊,于是他又很强调收摄保聚、时时收敛。所以他说:“木常发荣必速槁,人常动用必速死。天地犹有闭藏,况于人乎?”(《罗念庵文集》卷3,《与尹道舆》)并且揭示“一切退藏”(同上书卷3,《寄谢高世》)之语,认为阳明之培根属于“收敛翕聚”(同上书卷11,《读困辨录抄序》),而所谓穷理、尽性、至命则都是根据主静培根提出的。因此,他强调“致良知之与主静无殊异者”(同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总之,归寂派以良知之体为虚寂,而把工夫只当作必须用于体上的手段,乃至以静寂之学作为圣学的“正法眼藏”。其结果,使之逐渐远离了不知不识的阳明“致良知”说的本旨。所以,倡导归寂说的双江遭到王门诸子的驳难,而处于孤立境地,这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归寂派却坚信他们的学说是真正符合王学真精神的。
归寂派因为其学以静虚为要,所以不但与宋以来的主静说,而且与程朱之学也是血脉相通的。这只要从双江把所谓“静中养出端倪”的白沙之语和所谓“静而后见万物皆有春意”的程子之语,以及所谓“静后始知群动妄”的阳明诗句加以并列而提倡静学这件事中,就能窥知一斑。
归寂派认为,不论所谓“先立其大者”的陆子之说,还是所谓“日用本领之工夫”和“人生而静以上不能言”的程子之说,都是主静说,而程子的定性说,则不过是周子主静说的传承,而且朱子的悔悟涵养说也是朱子平生的为学宗旨,故朱子最后甚至也以静学为宗(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5,《重修养正书院记》;同书卷5,《存斋记》;同书卷7,《答应容庵书》;同书卷6,《亢子益问学》;《困辨录·辨中》;《罗念庵文集》卷3,《寄谢高世》《答万曰忠》)。因此,双江、念庵都尊信白沙。
双江认为,白沙和阳明之学虽有“精”与“大”之差,但却同归一旨。他不但辩驳了世人对白沙近禅的咒骂,而且慨叹后人不知白沙之事迹(参见《聂贞襄公文集》卷3,《白沙先生绪言序》;同书卷7,《答应容庵书》二;同书卷3,《两峰刘公七十寿序》)。念庵则称赞白沙的致虚思想,认为是“千古之独见”(《罗念庵文集》卷3,《与吴疏山》)。他还说过:“白沙先生所谓‘致虚立本’之说,真若再生我者,方从静嘿,愿与之游衍。”(同上书卷2,《答湛甘泉公》)他的绝笔竟然也是白沙的“明月清风”句(参见同上书卷24,《行状》),这可谓真实显示了他对白沙的崇仰之情。
归寂派,如前所述,因为是以阳明的“致良知”为归寂主静说,所以双江把记载着阳明中年的主静悟入说的《传习录》上卷作为“致良知”说的“正法眼藏”,而念庵则同样把阳明“花间草篇”里的理静气动说作为论证主静立场的根据,并以此作为“致良知”说的本旨(参见《罗念庵文集》卷3,《答陈明水》)。念庵还特别重视阳明在龙场的主静悟入说,告诫学者要以此为根基,而不要徒以阳明晚年的熟化之说为宗旨(参见同上书卷3,《与谢高泉》)。
结果,归寂派甚至把王学与宋学看作是一脉相通的。所以在他们心目中,宋学和王学的纠葛似乎并不存在。双江说过:“某不自度,妄意此学四十余年。一本先师之教,而??绎之节要,《录》备之矣。已乃参之《易》《传》《学》《庸》,参之周、程、延平、晦翁、白沙之学,若有获于我心,遂信而不疑。”(《聂贞襄公文集》卷11,《答陈明水》)这段话便十分明显地说明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强调“朱子晚年同于陆子”,并论述了朱陆同归,编刊了《道一编》和《心经附注》,而把曾论朱陆同归的程篁墩之说作为颇有见解的思想,这些都是不足为奇的。
如果按照归寂派的说法,那么阳明的“致良知”说就成了与他在南京以前所提出的“主静”说没有什么两样了。而在归寂派看来,阳明所讲的“主静”,乃是应时之方、施病之药,因此归寂派的观点也就成了不背于师门的学说。这样一来,所谓“王门概多矛盾,其私淑而得致良知之旨者,莫如念庵”(《明儒学案》卷18,《江右王门学案三》)的邓定宇说,也就不能说有什么错误了。这正如日本幕末时期的学者楠本端山所说的那样:“姚江门下有双江、念庵之二子,人以为王门之异端,实为王门之功臣也。”(《端山先生遗书》卷五《学习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