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上可见,龙溪所说的本体上的工夫,抑或顿悟,是本体与工夫、悟与修的完全即一,所以可以说,本体是彻头彻尾的工夫之本体,工夫是彻头彻尾的本体之工夫,悟是彻头彻尾的修之悟,修是彻头彻尾的悟之修。如果其间有一毫间隔,在他看来就是失却浑然即一之旨。这是他之所以批判归寂、修证两说的缘由。
那么,怎样才能达到这种“即一”的境地呢?不言而喻,那就要建立在“当下承当”的基础之上。龙溪在给王敬所的书函(同上书卷11)中说:
兄自此能一切差别景象不离当下,?地一声,全体放得下,全体提得起,扫尽意识情尘,直至不迷之地,所谓“信手拈来,头头是道”,方许为实得耳。
又说:
当下一念,独知处用力,使之直达流行,使之全体放下。 [13]
所谓“全体提起”、“直达流行”,就是使本体觉醒振作而活泼泼,而所谓“全体放下”,就是把情尘知解全都排除扫尽,两者是相即不离,浑然为一的。要么“全体”,要么“直达”,要么“当下一念”,从这些称谓中,也能窥知龙溪不取言诠知解、拟议趋向的现成论方法了。
在龙溪看来,良知之“知”既作为本体又作为工夫,“无”也既作为本体又作为工夫,“自然”也既作为本体又作为工夫。所以,他以《易》的“何思何虑”为效验之工夫,而反对归寂说(参见同上书卷7,《南游会纪》)。然而,他所用心的这种无工夫的工夫,只有天资英发的上根人才可能做到,对于能力不及者来说,反而有滋弊之忧。因此,前述阳明给他的那个箴诫,不能不说是有先见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