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泉看来,其所言的“随处体认”说,由于心感应于事,即知天理之实体,因而又相当于《大学》的格物(参见《湛甘泉文集》卷6,《大科书堂训》;同书卷7,《答陈宗亨》,《答王宜学》)。所以他强调,吾学在于“格物”,并以“格物”之学批判阳明的“致良知”说,还借此驳难了佛老之学。(23)
但甘泉虽强调“格物”,却排斥那种通于佛学的儒者之说。他之所以反对“有物则格而去之”的杨慈湖之格物说,就是因为把它看作是和求绝根尘的佛说同旨的缘故(参见《杨子折中》)。(24)
甘泉的格物说,遵从程伊川而把“格”训作“至”,并以“格物”为“穷理”(参见《湛甘泉文集》卷20,《泗洲两学讲亭》;同书卷7,《答聂文蔚侍御》《答阳明王都宪论格物》)。但问题是,如果以“格物”为“穷理”的话,那为什么《大学》不言“理”而言“物”呢?
甘泉认为,理本来就与物浑然一体,如果把理从物中分离出来,那么理就会失实而成虚,致使格物与人伦脱节,这就如同佛学的窈冥昏然,而终至于排斥伦理。因此,他把徒然求理视为不得心体的根源。据此,他认为,以物为心意之著见而求理于本心的阳明格物说,尽管出于对以往舍心而向外求理的格物说弊病的担忧,但毕竟是以内为是、以外为非的,因而难免会有遗物之弊(参见同上书卷7,《与阳明鸿胪》《答太常博士陈惟浚》)。
此外,甘泉在回答阳明格物论的书函(同上,《答阳明王都宪论格物》)中,还列举了坚持己说的五条理由,并提出了反对阳明训“格”为“正”、释“格物”为“正念”的唯心格物说的四条理由,从而批判了阳明之说。例如他说,如果像阳明那样解释“格物”,就会与《大学》的“正心”重复,并违背其格物主旨。又说,正念之说,要么陷于以无诸相、无根尘为正念的佛氏之虚无,要么陷于以邪为正的杨墨之自私,因而是以学行为多余,而背离古来圣贤的讲学精神的。
对此,清初的阳明学者黄宗羲曾为阳明辩护说,阳明的正念之说是致知的工夫,既然讲到“致”,便已重学行,故不应以阳明格物说为病(参见《明儒学案》卷37,《甘泉学案一·湛甘泉传》)。然而,与朱子学比较,是难以否认阳明有轻视学问之倾向的。所以,甘泉也批评了王门学者不以读书讲学为事的倾向。但正如黄宗羲所说的那样,如果阳明的“致良知”说也重视以致为学行,那么甘泉也就不会反对阳明之说了,这样的话,王湛二学的差异就变得微乎其微了。所以,湛门也出现了像徐存斋那样认为阳明的“致良知”说和甘泉的“格物”说并无二致的学者(参见《湛甘泉文集·徐存斋先生复觉山》)。
甘泉对阳明的唯心格物说虽持批判之立场,但并不轻视心在格物方面的作用,这从其用“敬”解“格物”这一事例中也不难推察到(参见同上书卷7,《答聂文蔚侍御》)。但是,由于把心作为与天地万物同体,并与天地万物同样广大的东西,所以甘泉并不主张把格物视为事上工夫,或把事物视为外在的东西,而只是以“随感发育扩充”(《天关语通录》)作为格物之义。因此,在甘泉所说的“格物”中,是没有内外之分的(参见《湛甘泉文集》卷7,《答杨少默》)。就是说,内包括外,外与内是一体的(参见《答聂文蔚侍御》)。
综上所述,尽管甘泉把格物之“格”训作“至”,但在他那里,却是“格物”至知、至行的知行浑一工夫。所以,也不妨把他所说的格物的“格”解作“体认”。由此出发,他既肯定了杨龟山所谓“惟能反身而诚,则天下之物无不在我”的格物说(《问疑续录》),又把“以身至之”(《湛甘泉文集》卷7,《答陈宗亨》)看作“格物之义”,其结果,便直接导致了他归本于《古本大学》,而用“修身”说明“格物致知”的为学宗旨。
据甘泉说,《古本大学》的优点在于用“修身”来说明“格物致知”,若由此出发,就能努力从自身出发去体认天理,而不至于陷入口耳之学,以至救正世儒的歧路亡羊之弊(参见同上书卷7,《答黄孟善》,《答王宜学》;同书卷17,《古本大学测序》)。
自从出了王、湛以后,重视《古本大学》的风潮甚为流行,这也许是因为担心浑一之学成为支离吧!如前所述,阳明强调的是“尽致知”,并以致知(致良知)来贯穿《大学》之三纲八条,而甘泉则是用“格物”来加以贯穿的。所以,阳明提倡“致良知”,而甘泉提倡“格物”。甘泉认为,《大学》之究极在于“止至善”,若能“止至善”,则明德、亲民也都能达到了,这样才能“至知”。所以他说,止闻见之末,非“至知”也。但“止至善”无非是“格物”(参见同上书卷7,《答阳明》),因而《大学》的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全都由“格物”贯通了。
据他所说,《大学》揭示这些条目,就是要求得对意、心、身、家、国、天下的格至(参见同上书卷17,《圣学格物通大序》)。所以,只有“格物”,才能达到知致、意诚、心正和身修,不仅如此,齐家、治国、平天下也须依靠“格物”来进行,即所谓“诚、正、修工夫皆于格物上用了”(《天关语通录》)。这样一来,甘泉便以“格物”为《大学》诸条目的统合枢纽,并使其宗旨因“格物”而通明,甚至认为《易》《论》《孟》《中庸》等也都是由“格物”总合的。所以他说:“格物而下无工夫。”(《问疑录》)。(25)
总之,甘泉所说的“格物”,归根到底无非是“体认天理”之学而已。他以这种体认为学之头脑,并认为这才符合圣学一贯之旨。所以他把“求仁”作为《论语》二十篇之首,把“扩充四端”、“反求本心”作为《孟子》七篇之要,把《大学》的“格物”作为“意、身、心、家、天下”之贯,把《中庸》的“慎独”看作“礼仪三千,威仪三百”之宗。而且认为,所谓四端、本心、物、独,都不过是天理的同义语罢了;而所谓求、扩充、反求、格、慎,则无非是体认的另一种说法(参见《湛甘泉文集》卷17,《修复四书古今测序》)。这样一来,圣学也就完全成为体认之学了。
(1) 笔者认为,王、湛二家对支离之弊的看法多少有些不同。阳明主要在朱子学那里看到支离之弊,而甘泉则主要在杨慈湖心学那里看到支离之弊。阳明著《朱子晚年定论》,试图暗示己说与朱子之说相契合,但归根到底,他所谓的支离之学,主要是针对朱子格物穷理说的。然而,甘泉基于宋以来排佛论的立场,批驳了具有容禅倾向的儒学之支离(当然是针对三教同源说的),而未必指责朱子之学为支离。他认为,朱子初年立足于明道之学,中年虽出现了支离,但晚年则如同“伊予昧前训,坐此枝叶烦”的诗句所披露的那样,明白了支离之非而归本于体认之学(参见《湛甘泉文集》卷17,《朱氏赠修文公事迹叙》)。
(2) 如前所述,王、湛二家晚年虽有互相评判之处,然又有希冀殊途同归之心。由于他们常年在一起切磋学问,一起讲学授徒,因而又是相得益彰的。虽然甘泉只比阳明稍微年长一点,但他提出“万物一体”思想并示意阳明,却是在阳明痛论“万物一体”说十七八年以前的事,即阳明被流谪龙场的正德二年。甘泉以送别诗九首赠阳明(《湛甘泉文集》卷26),诗中有所谓“天地我一体,宇宙本同家”;“天地为一体,宇宙为一家”之句。因此可以说,阳明晚年切论“万物一体”说,也许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甘泉的影响吧!
(3) 在理气、性气论方面,明代朱子学的一般倾向是比程朱更重视气,这种倾向特别是到明中叶以后更加显著。耐人寻味的是,像罗整庵、汪石潭、崔后渠、王浚川、黄泰泉、张甬川、张净峰等具有反王学或者反湛学立场的儒学家,也都具有这种倾向。他们主要是基于程、朱的精神而排斥王、湛,但并不遵从朱子的理强气弱、理先气后说(参见罗整庵《困知记》卷2)。 整庵等人对甘泉所谓“一阴一阳之中谓之道”作了评论,并指责此说仍是分性气为二(同上)。他们基本上遵循明道的道器一元论,但也带有气一元论的倾向。结果在他们中间出现了视宋儒的本然之性为佛氏之虚见的看法,例如王浚川(参见《明儒学案》卷50,《诸儒学案中四·性辨》)。同时还出现了反对求道于无形,并据此排斥宋儒的形而上论,而将其视为老庄思想的看法,例如黄泰泉(参见同上书卷51,《诸儒学案五·论学书》)。这样一来,他们虽排斥朱子在理气、性气方面的二元论,但在认识论上,也许可以说是坚持了借助佛老而使儒教精致化的朱子学精神的。 以朱子为中心的宋儒,大都善于吸取被佛老视为根本的“无”的全体性,并致力于儒教人伦主义的绝对化建设,进而主张有无浑然一体论。但是,他们一方面据此排斥流于“无”(无用)的佛老之学,另一方面又排斥流于“有”(功利)的俗儒之学。所以,他们既强调了理气、性气甚至心性的一体性,同时又指出了两者的主要区别。然而,明代的朱子学者却担心讲心性以外之差别会陷于佛老之虚无,故而只论述两者的一体性。所以黄宗羲批评说,他们在理气、性气及心性论上所存在的矛盾,一方面在于讲一体性,另一方面又在于讲差别性(参见同上书卷47,《诸儒学案中·罗整庵传》;卷48,《诸儒学案中二·崔后渠传》),而他们之所以只在心性关系上讲差别性,则是为了救正王、湛,尤其是王门心学陷于禅的弊病。这种思想,可以说归根到底是源自于与提倡理气、性气一元论精神相同的排佛(老)论之立场的。若果真如此,则黄宗羲的批评或者也可以说只停留在表面矣。
(4) 尽管甘泉归根结底以性(天理)为心之体,但按照其心性浑一的立场,他有时也有以知觉为心体的说法。实际上,他是想据此把天理从空**枯槁、拘泥支离中解救出来,而这不外乎是认为知觉即真正的内外浑一之性命,即广大之实在。然而,欲严守朱子学的罗整庵,不仅认为甘泉的上述见解自相矛盾,而且从甘泉的《新论》《樵语》《雍语》《新泉问辨录》《问辨续录》中摘出以知觉和心为天理的言论来加以批判,并且认为,甘泉亦不外乎是用“体认天理”来说明知觉之悟,甚至非难湛学是“分明借天理二字,引人知觉上去”(参见《困知记》卷4)。
(5) 根据这一立场,甘泉认为,明道所谓“必在腔子里”一语是传写之误(参见《新泉问辨续录》)。
(6) 但是,阳明大体上也把心称作贯穿心物的浑一之体。就是说,在把物当作心之物的同时,也把心当作物之心,并认为心是无彼此内外之别的浑一之体。所以,他即使讲格物,也认为是“格其心之物”;即使讲正心,也认为是“正其物之心”(参见《传习录》中,《答罗整庵少宰书》)。不过归根到底,阳明是以物为心之物的,也就是说,是坚持以内在之心为本体的内外浑一之立场的。
(7) 甘泉虽然亦解释说:“所谓独者,固所独知之理也,即天理也,即天德也。”但到了晚年,他却以此说为赘,而只以“独”为“默识”(参见《天关语通录》)。
(8) 虽然在王门中,像钱绪山、邹东廓、欧阳南野、魏水洲等正统派的儒者已指出过良知是天理这一问题,并批判了现成、归寂两派的学说,而在湛门中,像洪觉山、唐一庵等也强调过良知与天理的浑一,并谋求王、湛两学的调和。只是这种浑一的中心,究竟是在于“知”还是在于“理”,却有两种不同的看法,这已在前面作过论述。
(9) 吴苏原也倡导同样的思想。他认为,仁义是道之根本,若得仁义,则自然得中正。故而他反对以无过无不及之中为道之极,也不同意把所谓“皇极”的“极”训作“中”,并且反对朱子所说的如果训“中”为“极”,则会清浊杂入、含糊苟且,从而丧失天理之纯正的观点。
(10) 阳明甚至把“知”也当作“行”,而提倡以行为本的“知行合一”说。虽然他晚年由于持“致良知”说的立场而提倡“知”,但这仍出自于以知为行的立场,亦即所谓以行为中心的立场。所以湛门的洪觉山评论其说“是于行上有功,而知上无功”(《明儒学案》卷39,《甘泉学案三·论学书》)。
(11) 甘泉曾批评陆子说:“象山亦见个大头脑处,不可谓无见,然于体认天理之功未深,故客气时时发作,盖天理客气相为消长也。象山客气非特见于与文公往反之书,至以客气加其兄,又有甚义理了?”(《湛甘泉文集》卷75,《问疑录》)
(12) 甘泉之所以很重视《易·复卦》中所谓“复见天地之心”的说法(参见《湛甘泉文集》卷7,《答余督学》;同书卷18,《静观堂记》;《新泉问辨录》),就是因为“复”是一阳初动之卦,从中可以见到天地之心即天理之著明。
(13) 但是,甘泉所说的“主静”,据他自己说,并非执着于像庄子“坐忘”那样的内在境界(参见《天关语通录》)。
(14) 明道虽提倡“静观”,但其所说的“静”非动静之静(时之静),而是超越时空的本体之静;而所谓“观”,则是心中无事时的“观”,就是说,具有观而不观的特质。但后儒并没有看到这一点,他们惑于“静观”说而失其真,以至于“观”虚无寂灭之“中”而动于心。所以甘泉认为,“静观”说反而夹杂了弊病(参见《天关语通录》)。
(15) 甘泉在答余督学的书函(《湛甘泉文集》卷7)中说过:“阳明不专于静之说,即仆之说也。”由此可见,他是先于阳明倡导动之说的。所以阳明从静悟转到提倡“事上磨炼”,也许与他的讲友甘泉之说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16) 所谓“几”,就是动静有无之间,湛门似乎大多强调此段工夫。
(17) 关于这个主旨,甘泉在《赠洪汝方二子归福山序》(《湛甘泉文集》卷17)及《答阳明王都宪论格物》(同上书卷7)中有详细说明,但他认为,己说与以内为本的阳明“致良知”说本来并无相背之处。
(18) 在朱子的敬说中,也不无像甘泉所说的以“滞着”为非而求心之活用的思想。比如朱子说:“主一只是主一,不必更于主一上问道理。”(《朱子语类》卷96)并对专守主一的门人说:“主一亦是。然程子论主一,却不然,又要有用,岂是守块然之主一?”(同上)然而,朱子基本上是以“主一”为专一的(同上)。然而,对于只求心理浑一,并在敬上比朱子更重视心之活用的甘泉看来,朱子之说仍难免有执守之弊。所以甘泉说:“滞于物,可以言专,不可以言敬,敬无滞也。敬者必专,专者未必敬,谓专为敬,何啻千里!”(《新论》求道章第九)他以为,敬与专相隔不止千里,故反对持一言专、持专言一。
(19) 白沙与同门的胡敬斋因基于程朱立场亦论述了“敬”之全体大用。他们把“敬”的内容分为畏惧、整齐严肃、卓然精明、浑然纯一等,并对此作了详尽说明(参见《居业录》卷3)。然而,尽管信奉程朱的胡敬斋推崇的是整齐严肃,但甘泉之“敬”则毋宁说更接近于敬斋所谓的卓然精明和浑然纯一。
(20) 根据这一立场,甘泉把程子所谓“佛有敬,然无义”之说视为传写之误(参见《新泉问辨录》)。但是,甘泉并非只重“敬”而轻视“义”。例如,他不但把所谓“敬之道”与“义之方”视为如人之两足、不应偏废的关系,而且把“敬”譬喻为人持刀,把“义”譬喻为人杀贼,若只持刀而不杀贼,则刀便成无用。所以他甚至说:“义方之力尤切。”(《湛甘泉文集》卷4,《知新后语》)抑或,甘泉之所以把上述程子之说视作传写之误,大概是因为担心“敬”之真义被误解吧!因为在他看来,“敬”犹如贯通人身血气的东西,所以它作为一种工夫是被植根于浑一的性命之中的(参见同上书卷5,《二业合一训》;同书卷7,《答徐曰仁工曹》)。但是他又认为,不能把“敬”当作与其他诸种工夫相分离的单个工夫,而必须使其它诸种工夫贯穿于“敬”之中,这样就可以使个别成为全体。因而他即使讲“义”之切要,也不是与提倡“敬”的精神相矛盾的。
(21) 明道的门人谢上蔡也引明道之语说:“既‘勿忘’,又‘勿助’,恁时节,天理见矣。”甘泉据此对明道之语作了解释,认为明道、上蔡之说足以发孟子之旨。他说:“敬者,‘勿忘勿助’以体认乎天理,令有诸己焉者也。”又说:“日用之间,随时随处,随动随静,存其心于‘勿忘勿助’之间,而天理日见焉。”(同上书卷19,《进圣学疏》)白沙也提倡“两勿”,并将其视之为《中庸》的鸢飞鱼跃,即见得活泼泼道体的工夫和所谓把柄人手处(参见《白沙子文集》卷3,《与林郡博》),而白沙之“两勿”说也似乎是从其师吴康斋那里得来的(参见同上书卷4,《祭先师康斋墓文》)。但甘泉则以为,只有明道、白沙才真知孟子的“两勿”之旨(参见《书问》),并主张将以“两勿”为敬之工夫、敬之规矩的思想作为先儒的未发之论。
(22) 阳明在回答门人聂双江对“两勿”工夫的质问时说:“此间只说必有事焉,不说勿忘勿助”;因“专言勿忘勿助,是空锅而爨也”(引自《明儒学案》卷17,《江右王门学案二·聂双江传》)。这也可以说是对甘泉“两勿”说的批评。
(23) 阳明也指出以“格物”为“致良知”之实地工夫的重要性,认为“格物者,《大学》之实下手处,彻首彻尾,自始学至圣人,只此工夫而已”(《传习录》中,《答罗整庵少宰书》)。然而在阳明那里,归根到底是把“格物”归于良知心体之工夫的。所以就阳明而言,学之头脑不在于“格物”,而在于“致良知”。因此,甘泉非难阳明“致良知”说是忘却心性之广大、体物而不遗,从而陷入执于有我、通于以物为尘根的佛氏之说。
(24) 顺便提一下,甘泉在批判慈湖的“不起意”论时说,此乃起“绝根尘”之意,因而反而是“起意”,这是与简易自然之学相悖的(参见《杨子折中》)。
(25) 甘泉以“格物”为学之头脑,认为《大学》是首尾一贯的,而一贯的方法和途径却并不一律,并将其分为四条来加以说明(详见《格物通》)。尽管真西山有《大学衍义》,丘琼山有《大学衍义补》,但甘泉仍特意著《格物通》,因为在他看来,在“格物”中有孔门的一本无二之旨,从此出发,便能明台《大学》的一贯主旨。他还认为,《大学衍义》由于寓天下国家于格、致、诚、正、修,而使一本之意变得明白,所以是最深切的解释。而对于《大学衍义补》,他则将其贬之为“片断”之说(参见《问疑录》)。顺便说一下,明末的刘蕺山以“诚意”为学之头脑,并提出了与甘泉相同的看法(参见《刘子全书遗编》卷6,《古小学通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