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的大儒(1 / 1)

明朝创建之初,被列为科举考试内容的是前述的何、王、金、许一派的朱子学。受明太祖知遇,对有明一代的礼乐制度做过诸多裁定,号称开国文臣之首的金华学者宋景濂的老师柳道传,是金仁山的门人;和景濂一起仕于太祖,后成为《元史》编纂总裁的王子充,是和景濂同门的儒者。景濂明确以朱子学为宗,主张“明体适用”之学(参见《宋学士文集》卷5,《理学纂言序》;卷16,《渊颖先生碑》;卷7,《曾助教文集序》)。另一方面,他又评论金溪之学说:“学问不及于心者久矣。陆子兄弟卓然有见,亦豪杰之士也。”其论学宗旨,实已接近于象山心学一派(参见同上书卷28,《六经论》《述玄》《萝山杂言》)。

子充虽然在博学与才思上都不及景濂,却能把圣人之道致用于世。他认为,礼乐、典章、制度、名物是“致用之具”,是精神、心术的寓所。所以他力排记诵之学、佛老之学而倡导有体有用之学,并以永嘉的经制之学、永康的事功之学为有用致用之学而加以推崇(参见《王文忠公集》卷4,《王氏迂论序》;卷1,《原儒》;卷28,《六经论》;卷5,《知学斋记》;卷3,《送顾仲明序》;卷5,《沧江书舍记》)。

子充从全体大用的立场出发,在将濂、洛、关、闽与永嘉、永康之学相调和的同时,又认为陆学简易正大而有功于圣学,最后提出了朱子的道问学与陆子的尊德性不可偏废的主张。他说:“惟合朱陆之异,则学术之真有证矣。”(同上书卷5,《灵谷书院记》)正是基于这种折中朱陆的主张,子充建议把会通朱陆、谋求折中群经的草庐与鲁斋一起从祀于孔庙(参见同上书卷11,《孔子庙庭从祀仪》)。

子充还表现出重视心学的倾向,他认为,从范围天地、经纬古今、综合人事到酬酢事变,都是心思之致处。所以他说:圣贤以“求放心”、“养心”、“尽心”为心学之要,如果废弃心学,则人即使有心也如同无心一样。他还说:无心,则身之主宰失,而身也就失去了化物的资格(参见《金华丛书·华川卮辞》)。

在此基础上,子充还以《书经》的“思日睿,睿作圣”之说,《管子》的“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气之极也”之说,《扬子》的“神心恍惚而经纬万方”之说,以及《孔丛子》的“心之精神谓之圣”之说为例,强调“思”的重要性。在他看来,《大学》的致知格物之功,除“思”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什么了。然而他又认为,思之极即无思,但无思并不是没有思,而是不能再思。子充还以《易》的“何思何虑”之言和《庄子》中的庖丁解牛、轮扁斫轮为例来论证无思说。

不可否认的是,从朱陆之学中看到并发展了全体大用之学的草庐之学,对尔后的朱子学或明或暗地产生了影响。尊奉朱子学的明初大儒,这时也不得不顺应了这一潮流。例如,薛敬轩根据“复性居敬”而把程朱的“致知”和“主敬”归于一路;吴康斋把“穷理”浑融于“主敬”,而其门人娄一斋则提倡陆学的“本心”说,同门的陈白沙亦以杨慈湖的“静澄”心学为宗,等等,都是明证之一,在此暂不详述。我想指出的是,被称为明学之祖的吴康斋与吴草庐是江西同乡,他们的思想与当地余脉犹盛的陆学相结合的状况,是众所周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