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寡居老人
徒步入小寺沟四里,高清卫星地图显示,右面山上有一个地方叫阳坡凹。地图上显示有行政地名的地方,一般都还剩下一些老房子。只是不知道,这老房子还有没有人住。不过只要还有老房子在,就值得去看看。于是,我们一行人决定上山。
去阳坡凹的山路很陡,也就500米远的路,海拔却急急地提升了200米高。一行人歇了好几气,走了整整半个小时,最后几乎手脚并用,才终于爬上去。猛一抬头,在几块坡地的上方,还真有一栋老房子。
这栋盖着茅草,压着木棒,冒着炊烟的老房子,大门敞开着,远远就能听到里面有人声传出,时高时低、杂乱无序,既像是有两个人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又像是在相互争吵着什么。
从这个角度平望过去,左边的山坡已经有了日头,而右边的山上太阳还没晒过来。这时候才发现“阳坡凹”这地名取得真妙,完美地呈现了这里的地形地貌。
山上这栋老房子,藏得这样深、这样高,也难怪在山脚看不到。
走到屋檐下,只见老房子虽然简陋,但对联却是新贴上去的,散发着浓浓的年味。一个中国家庭,即便过得再苦再穷,住得再偏再远,春节的时候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好好地准备,快快乐乐地过一个年!过年,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而是对自己辛劳一年的告慰,是对逝去光阴的尊敬,更是对来年美好生活的期待!
一行人走到屋檐下,但房子里的声音并没有停,依旧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我们一直对着屋内高声喊,但却无法确定里面传出的声音,是否是在回应我们,于是只好走进去。屋内光线很暗很暗,只从窗户射进来一点点微微的亮光。从外面猛然走进去,几乎啥都看不清。隐隐约约中,只见里边靠墙的地方,烧了一个小小的火坑,一个人正在往坑里添加柴火。火光幽幽暗暗,映照在添柴人的脸上。
见有人进来,火坑边的人抬起头,不再添加柴火,同时也停止了言语。
这一停,老屋瞬间安静下来!原来,先前我们在远处听到的聊天声,其实是对方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
屋内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于是主人站起身,与我们一起退到大门外去。
这时才看清楚了,主人是一个老大娘,穿了一件紫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绿毛衣,头发凌乱,明显已经上了年纪。
老大娘说的是土话,而且发音十分模糊,双方交流很困难。也许是长时间与外人没有交流,我们说的话语,她好像已经听不懂,而她说的事情,我们也听不明白。
“您一个人在这里住?”我们问道。
“嗯!”老大娘应了一声。
“没别的人了?”我们追问。
“房子都垮了,人搬走了。”老大娘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栋房子。我们原本是问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她大概以为我们是在问阳坡凹还有没有人。
“路这么陡,您平时咋下去?”我们继续问。
“不下去!”老大娘回答说,然后又指了指后山。
“您多大岁数了?”
老大娘听错了问题,领着我们去了房子边一个小小的坟茔旁,指着说:“搬不动,只能埋在这里!”
新坟是一个非常小的土包,上面还覆盖着祭拜时残留的黄纸,四周稀稀拉拉种着几棵松柏的幼苗,树下面的地上积了一层薄雪。
因为语言不通,我们不便细问,只好准备离开。这时候,老大娘指了指后山,说那里还有一条下山的道路。
原来,进出阳坡凹有两条路,我们上来的那条路虽然近,但太陡了,后山这条路虽然远了两倍,却平坦得多。走远后,我们回头挥手告别,只见老大娘弱小的身影,还孤单地立在老房子边上。
下到大寺沟中,遇到了村里其他人,询问阳坡凹上这个老大娘的情况,才终于知道:
老大娘今年75岁,她老伴前年去世了,那个坟茔就是她老伴的。她还有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在附近看庙。除了兄弟外,她还有一个儿子,儿子的新房子就修在山下面。平时,老大娘和儿子都住在山下,只是这几天她又想老伴了,就让儿子把她送到山上的老房子去住……
唐代女诗人薛涛写过一首诗,题目叫《别李郎中》,其中开头两句是这样写的:“花落梧桐凤别凰,想登秦岭更凄凉。”老大娘的老伴先她一步走了,只留下坟茔一个,她没有诗人的才华,吟不出伤感的句子,也没个说话的人,只能在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老房子里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吵架!
该是有多么深的情意,才会生出这样深的思念?
黄芪价格我们一时不知道,但我们知道进出一次大沙沟的距离和时间成本:从这山上往下运东西,一人一次最多背一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