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始森林中,施韦泽度过了战争中的圣诞节。他和妻子用椰子树代替圣诞树,把一根蜡烛点燃插在树上,迎接这一年一度的佳节。当蜡烛烧到一半时,他随即将之取下熄灭,妻子一脸狐疑,他解释说:“只剩下这一根蜡烛了,这半根留到明年使用吧。”
“原来你是为了明年……”她面露忧伤地说道。
1914年8月,施韦泽为一位女患者配好药后,请约瑟夫带她去商店,顺便看看是否有船要到卡帕洛帕茨去。约瑟夫返回医院之后,交给他一张便笺,内容是:“全欧洲都在总动员,战争即将爆发,我们的船可能会被政府征用,无法确知何时会开往卡帕洛帕茨。”
战争进行数月之后,施韦泽他们才确切地知道欧洲已全面进入战争状态。因为从7月起,有关战争的新闻均被封锁,关于欧洲的战况他们一无所知。
最初,非洲黑人并没有感受到战争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幸,依然一如常态。数周来,人们都显得无所事事,白人则经常聚集在一块,谈论欧洲的战事。施韦泽和妻子也非常关心战事的发展。
不久,黑人们终于体会到战争的影响力了,因为他们大部分的船都被征用了。由于船只不足,木材无法销售出去。那些从遥远地方以一年契约雇来的工人,没有事情可做,却又无法返乡。因为就连遣送他们返乡的船只都没有,于是他们组成一个个团体徒步回乡。
最令人担忧的是像石油、酒、香烟、糖、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全都涨价,基于种种厉害关系,黑人们也不得不对战争关心起来。
施韦泽和约瑟夫帮一位麻风病患者绑绷带时,约瑟夫一边绑扎一边发着牢骚,埋怨战争引起物价高涨。施韦泽对他说:“约瑟夫,你不要这样的发牢骚,传教士和我们因为战争而遭遇到无数的麻烦,你知道吗?对我们来说,战争的背后,还隐藏了一些更令人悲伤的事情,数以万计的生命转瞬间被毁灭。我们如今虽然在非洲这种偏远的地方,但是我们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因战争而受伤的人,在那儿痛苦地呻吟呼号,这些声音不时地萦绕在我们的耳边。”
约瑟夫听完施韦泽的话,默默不语地用一双惊讶的眼睛盯着施韦泽,他似乎已渐渐体会到战争的恐怖了。
“向我们解释神爱的人是谁?为什么白人要违拗神的旨意,引发战争互相杀戮呢?”很多黑人都这样责问他。每逢这种场面,施韦泽都无言以对。这一次战争抹去了他辛辛苦苦栽培出的成果,这件事实在令他深感遗憾。
施韦泽对妻子说:“欧洲方面寄来的新闻不要放在外面,如果让佣人们看到战争悲惨的图片,将会造成不良的后果。”
他不希望黑人了解战争的残酷,引起他们对白人的误解和反感。医院的工作没有因战争而停顿,每次去医院的途中,他在心里总会想:“战争的阴霾笼罩着整个欧洲,多少生灵沦为炮灰,而我却能在这里从事医疗工作,拯救当地居民的性命。”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对神的恩宠重新表示自己诚挚的感谢。
战争尚未爆发前,从欧洲开来的最后一艘船运来了大量的绷带和医疗药品,这些东西是由一位资助施韦泽的贵妇人寄来的。由于这批药品的及时到达,使他能顺利地进行医疗工作,此后几个月都不必担心药品的匮乏了。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无法获得病人所需要的食物——香蕉。以往,如果香蕉不足还可以用大米来代替,现在交通因战事而断阻,大米无法运送到非洲来。香蕉为何会缺货?这当然也是由于战争导致的。
黑人自从学会使用枪支以后,便舍弃他们祖传的原始捕猎方法。数年来,殖民者为了防范黑人叛乱,只供给黑人微乎其微的火药,以及允许他们持有几管旧式的枪而已。
黑人们无论是采伐木材或者是当船夫,都是以赚钱为目的。他们多半舍弃了打猎而从事伐木或划船工作,因此,曾是黑人狩猎对象的大象繁殖过量,造成一种严重的危害。以施韦泽为例,他最近向人购买的香蕉园遭到大象的袭击,全部被毁坏。
不仅仅是香蕉园,连电线杆也遭殃了。大象看到电线杆,就以庞大的身躯靠着电线杆,拼命地摩擦摇晃,顷刻间,电线杆便支撑不住倒下了。事后进行整修工作,往往耗费不少的人力和时间。
施韦泽至今尚未看过大象,它们只在夜晚出来活动,白天均藏匿在人烟稀少的沼地中。有一天,一个黑人双手递给他一只木雕大象,他说:“这是我雕刻的,请你留下作为纪念吧!”这人是陪着他的妻子来医院治疗心脏病的,他特地以拿手绝活为施韦泽雕刻了这个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