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所前的告示牌写着:“施韦泽医生初来此地,一切还在筹备中,三星期后,才能安置妥当,开始诊疗工作,请大家务必遵守。”
告示张贴出去,却没有一个人遵守,患者源源不绝地拥到他们的住所,蜂拥而来的患者给施韦泽添了不少麻烦,诊疗工作越发显得吃力。再加上没有翻译人员,导致一片紊乱,所带来的药品、绷带、医疗器具等均有限,委实不足以应付。
来这个地方之前,在沙慕特一所宗教学校的黑人牧师干格曾答应来此地担任施韦泽的助手。临行前,施韦泽一再叮咛他立刻动身前来,但是,至今仍未见他到达。干格住的村庄离此地约有100公里,施韦泽曾派人去催他,他说随即便到,却迟迟未见踪影。
4月底,70箱行李终于全部运到了。蒸汽船顺着奥戈维河的干流一直行驶到天主教的传教所,便执拗地不肯再继续前进,因为船长不愿进入从未走过的陌生支流。后来还是传教士带着10位黑人,帮助施韦泽把行李搬运到兰巴雷内的。
最令施韦泽担心的是钢琴,那架钢琴是风琴式的,装有踏板,适合在热带地区使用,是巴黎的巴赫演奏协会赠送给他的,钢琴是用铁皮箱包装的,非常笨重,普通的独木舟根本无法载运,幸好某个商号有艘巨型独木舟,可以装载三吨重的东西,店主答应把它借给施韦泽用。这么大的独木舟,即使一次运载五架钢琴,也不会有问题。
为了搬运这些行李,大伙忙成一团,好不容易才把这70箱行李运抵传教所。从岸边搬运到丘陵上,需要很多的人力,传教所里所有的人都一齐出动,学生们也热心地来参与这项费力的工作,由于大家的协力相助,三天内便尽数把这些行李搬到他们的房屋前。打开行李也是件费力的工作,何况还要安排整理,无一不是令人费神的事。首要的工作是先将药品整理出来。卡斯特先生替施韦泽做了一个壁橱,供他们使用。
由于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诊疗场地,因此无法安定下来工作,这让施韦泽备感焦虑。为了避免被疾病传染,施韦泽不让病患进入室内,就在家门前的空地上为他们一一治疗,每当黄昏到来时,施韦泽便会结束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返回住所。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经过考虑之后,施韦泽决定把昔日做鸡舍的小地方,暂时作为诊所。这间鸡舍没有窗帘遮阳光,相当闷热,屋顶上又有许多漏洞,阳光可从洞中直射下来,如果不戴着帽子工作,简直无法待上一天。
没有多久,施韦泽终于找到一位翻译兼助手的黑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病患中发现有位聪明伶俐、能说法语的黑人,这人原本是一个厨师,因为健康情况不佳,而辞去厨师的工作。施韦泽跟他商量的结果是他非常乐意留在此地当施韦泽的助手。他的名字是约瑟夫,他非常能干,常常用菜名代替人体各部分以及器官的名称,相当有趣。例如:“这位男士的右里脊肉会疼”、“这位女士说她左上排骨会痛”等,诸如此类令人大笑的话,实在不胜枚举。
诊所的规模已略具雏形,由施韦泽的妻子管理医疗器材以及充当手术时的副手。诊疗时间是从早上8点开始,没有轮到看病的病患均排坐在鸡舍前的树荫下等候。每天早上,助手会不厌其烦地将医院规则一一念给他们听,要他们遵守。
一、不可在医生家的附近随地吐痰。
二、等候看病的人不可以大声喧哗。
三、上午没有被轮到看病的人要自备午餐在此等候。
四、未经许可,径自停留在传教所的病患将被停止供给药物,而且会被勒令回家。
五、装药用的瓶子和罐子用完后必须送还。
以上的规则,分别以各种语言念一遍,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正明白,大家没命似的点着头。
幕色低垂时,施韦泽便将医疗工作告一段落,请那些尚未轮到的病患,明天早点来。此地有一种传播昏睡病的蚊子,夜晚时尤为猖獗,施韦泽无法在照明灯下看病,所以工作到傍晚就必须停止。
当地的温度很高,为了防止药物变质,必须把药物装在软木塞盖子的瓶中,或是装在铁皮罐中,否则将无法长久保存。当初,并未考虑到药瓶、罐回收问题,患者常常忘记带回来,或是遗失不见,药瓶越来越缺乏。
施韦泽向欧洲的朋友写信时,总不忘附上一句,请替他们收集一些瓶罐。
此地居民将施韦泽称为巫师。他们一直认为,人之所以生病,是魔鬼的魔法在作祟,他们叙述病状时,总是说“那只虫最初是在脚上,现在却沿着腿部往上爬,经过腹部,到达他的心脏”,或是“虫现在正啮着他的脑袋,请把他脑袋里的虫赶走”。
施韦泽替黑人病患治病
对于这些患者,施韦泽必须一再叮嘱他们药物的使用方法,这项工作也是相当的费神。他们常常会搞错,例如将一瓶药一口气喝完、误将外贴的膏药吃下肚、将内服的药粉涂在皮肤上等。
施韦泽每天平均要接触三四十位病人,归纳常见的病情有:皮肤溃疡、疟疾、昏睡病、心脏病、化脓性的溃疡、热带性的痢疾等。另外患有皮肤瘙痒的病人也很多,这种皮肤病像梦魇般地困扰着他们,痒得令人无法入睡。大部分的患者无法忍受这种奇痒,全身上下不停地抓,留下一条条的伤痕,这些伤痕有时候会化脓,不但止不住痒,反而会使病情恶化,可是又有谁能忍住不抓呢!
治疗这种病并不困难,让患者跳到河里好好洗个澡,然后把硫黄粉末、椰子油、沙丁鱼的油以及软性肥皂调成一种软膏,涂抹在身上便可止痒,再配给病人二次分量的药,涂抹两次便可痊愈。由于他们平常很少吃药,所以效果相当显著,第二天一切痛痒均消失殆尽,施韦泽的名声逐渐远播到各方。
施韦泽带来的药品快用光了,患者却有增无减。6月中旬他曾发出信件,向欧洲有关单位订购了大量药品,但最快也要三个月后才能收到。回顾这两个半月来的生活,施韦泽深切地体验到,此地需要更多的医生,即使只有几位医生,也能收到相当大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