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为你们而战

没有温度，没有任何气息。即使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一片寂静的黑暗，这就是死亡后的世界吧。

本已没有感觉的苏生忽然感到大脑里一阵剧痛。同时，与轩辕慕决斗的画面在他眼前掠过。面对这回忆的画面，他不能发表任何的评论，也不能伸出手去抓住什么。他只能在他那逐渐无法感觉到的意识中悲伤，以及自责。

可恶，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到，不仅牺牲了张沁馨，连带着自己一起没了……马上，轩辕举一定会来到stardust公司与轩辕慕交手的。不管怎么说，与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世界的去路而展开生死决斗，本身就是一件很悲伤的事了，更何况他刚刚打倒亚特兰蒂斯，伤还没好，真的可以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想到这里，苏生突然很后悔自己给轩辕举打电话的多余举动，说着是为了给轩辕举收集情报，恐怕只会自乱阵脚吧！

毫无征兆的，苏生的大脑又抽搐了，不允许他再多想什么。由于不能因为痛苦而叫喊，以减少疼痛感，所以每次抽搐，对于仅有意识留存的苏生而言，几乎都是致命的。更多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以时光倒流的顺序，从帮助轩辕举的部分开始，到自己还在亡灵部队时的经历，最后画面高速转换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画面，才慢下来以正常速度播放。那画面逐渐变大，将苏生整个儿的残留意识都包裹了进去。从极暗到正常的环境，这明暗的瞬间转变使苏生一度失去了意识，他甚至在失去意识前认为他将永远不会醒来，陷入真正的长眠。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以类似于上帝的视角俯视着眼前夜幕下的街道。昏暗的月光下，路上没有行人。苏生感到很奇怪，这是自己曾经的记忆吗？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忽然，由远至近的警铃声响起，街角处转出来三个——不，四个人，有一个人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抱着小孩的人中等身材，却给周围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但更令苏生惊讶的是，借助昏暗的月光，他依稀认出了那个人的面孔：“那是……郑斌？”自己和郑斌应该不熟啊，怎么自己的记忆里也有他的出场？真是越来越混乱了。

在郑斌旁边还有一人，全身披挂着轻便的铠甲，似乎是负责断后的。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跑一回头，清澈的眼中却满是惊恐。就在这几个人出来后不久，追兵也来了。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手上戴着的决斗盘构造简单，形状锋利，显得杀气腾腾，宛如一群饿狼，正在狩猎自己的猎物。他们时不时地召唤出一些怪兽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对前面四人进行攻击，明显是想拦住那四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攻击越来越猛烈，整个街道都被炸得面目全非，柏油马路像是晒干的橡胶一样裂开错位了，追兵离郑斌等四人的距离也越来越小。郑斌身边负责断后的全身披挂的人见形式不妙，毅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追兵，同时打开了决斗盘。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了开来，犹如一股波浪，将追兵逼停甚至逼退了几步。

“普森波列提！”郑斌感受到了同伴打开决斗盘的那种力量，急忙停了下来，但还未等他说出下句话，普森波列提便开始催促他：“快走，光领主大人！这里由属下我来对付！”

“大哥哥！不要！”小女孩看见普森波列提独自面对追兵，鼻头一酸，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她想冲过去把他拉回来，然而郑斌下意识地抓住了她，以免她做出傻事。数只恶魔族怪兽张牙舞爪，打出了好几个黑色的能量弹，其中一个就打在小女孩面前不远处。如果刚才小女孩真的跑了过去，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当那几只怪兽准备再次攻击时，普森波列提怒吼一声，打开了陷阱卡神圣防护罩反射镜力，将那几只怪兽的身体依次击穿。

“大哥哥！”虽然暂时脱险，但是小女孩心中所想的还是普森波列提的安危，于是又哭喊了起来，连同郑斌怀里的小男孩一起，“拜托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我不要你死在这里！”

“哈？说什么呢，雪。”反观普森波列提，不急不慢地又打倒了几个追兵，头也不回地用很悠闲的语气和小女孩说话，“我才不会死在这里呢。表面上，我占了绝对的劣势，但是别忘了，我可是可能性之神！我的力量就是无限的可能性！相信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我答应过你要帮助你们姐弟脱离这诅咒，我将为你们而战！现在，只要你们到达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胜利了！”见郑斌和雪没有动，普森波列提也急了。他催促道：“领主大人，等什么，还不快走！”

郑斌显然不想让他一个人断后。他隔着爆炸的烟尘大喊：“对方可是迪斯觉瑞家族的精英部队，你一个人对付得来吗？”

“所谓精英……不过如此！”说罢，普森波列提的面前再次形成了一次巨大的爆炸，两具精英部队队员的尸体被这爆炸抛了起来，不知甩到了什么地方。虽然追兵依旧占据着人数优势，但是普森波列提却成为了他们面前的一堵墙，根本冲不破。

“雪，相信我。永远记得我是可能性之神，奇迹的代名词！无论怎样的未来，我都会开辟给你看！”说这话时，普森波列提头回都不回，只专注于阻挡追兵的进攻。在爆炸的光芒中，普森波列提的身影显得异常光辉而坚定。十几名追兵发起了舍身的攻击，这次攻击虽然依旧以全军覆没而告终，但是也不是没有进展——普森波列提的头盔难以承受更大的打击，被击碎了。苏生终于看到了那人的面孔——长发遮住左眼的英俊男子，脸上正挂着自信的笑容将追兵一一击溃！

“那是……我？”苏生的意识中缓缓出现了这个念头。同时，被封存在潜意识中的记忆也开始苏醒，铺天盖地地向苏生袭来。尽管感到剧痛，意识模糊，苏生还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处理了这些信息，重新将眼前的画面只留下刚才的那一幅并继续播放。郑斌犹豫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拽住雪的细胳膊，强行把她拉走。即使知道挣脱不开，雪还是在挣扎着要跑向普森波列提。郑斌有些生气了，呵斥道：“不要太任性了，雪！”看见一向温和的光领主也生气了，雪一下子被吓住了。感觉到自己的口气有些过了，郑斌换了比较温和的语气：“你不是渴望过普通人的生活吗？你不是希望可以和弟弟一起生活吗？现在留在这里，只是对你梦想的背叛！”

“可是……”

“相信他吧，相信他的名字。不要辜负他的觉悟！”说完，郑斌不由分说，硬是把雪给拉走了。普森波列提偷眼瞄了一下后面，如释重负地笑了。正当他要继续对付迪斯觉瑞家族的追兵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这一片街道上空，让他感到窒息。

不止是普森波列提，苏生的意识也可以感觉到这种压迫感，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往下压。只见残余的迪斯觉瑞家族的追兵排成两队，空出中间一条通道，低着头迎接着什么的样子，表现得十分恭敬。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魁梧男子，披着暗灰色的风衣，戴着决斗盘走来。毋庸置疑，那个男人就是这股压迫感的来源。苏生感到这个男人的力量已经不是人类了，连半神都已经超越——轩辕慕比起他，感觉上还要差不少。

那人一直走到离普森波列提十多米的地方停下，后者不敢大意，严阵以待。那人轻蔑地一笑，打开了手中的决斗盘，看来是想通过一场正式的决斗解决问题。作为回应，普森波列提也让决斗盘进入了普通决斗的模式。

在决斗之前，那人开口了：“雪和幻，你们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无可奉告。”普森波列提不打算多废话，冷冷回应了对方。

“抢走别人的孩子，作为神，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普森波列提听了，默默洗好卡，然后指着对方说：“我们只是改变他们的命运而已！同时，也是为了粉碎你的野心！”

“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改变他们的命运？成为万物敬仰的神，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那只是你自己的野心罢了！”普森波列提显然不想多废话了，直接将决斗盘一横，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不要再废话了，是个决斗者的话，就用实力说明一切问题吧，迪斯觉瑞·无！”

“既然你想逞英雄，我就成全你。”无也抽出五张卡准备完毕，同时散发出巨大的杀气。那杀气让苏生的意识感到颤抖，如果是他和这个无决斗，恐怕会胆颤得连抽卡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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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合，抽卡！”无的抽卡划破了天际，天空中厚重的云都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无看着手上六张卡，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想好了击败对方的方法。他没有急着操作，而是问道：“普森波列提，你自称可能性之神，是吧？你所谓的可能性，在决斗中就是你的卡组吧？”

普森波列提会心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卡组，自豪地说：“没错，对于我而言，在决斗中，我的卡组会为我带来无限的可能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人类，神，都具有自己的无限可能性，就像卡组一样，只要努力地抽卡，一直抽下去，就一定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让你连抽卡的机会都没有的话，或者……给你抽卡的机会，但是夺走你的卡组，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是吧？”

“什么？”

“我发动魔法卡，愚蠢的埋葬，将卡组中的处刑人－摩休罗送入墓地！根据摩休罗的效果，本回合可以从手卡中发动陷阱卡！我发动陷阱卡，无谋的贪欲，抽两张卡。发动魔法卡，天使的施舍，抽三张卡，再丢弃两张手卡。发动陷阱卡，针虫的巢窟，将我卡组最上方五张卡送去墓地。发动陷阱卡，第六感，宣言4或5，由你来掷骰子，如果是4或5中一个数字，我抽出那个数量的卡；反之，我从卡组最上方将骰子显示数量的卡送去墓地。来吧，可能性之神，展现一下你的可能性吧！”

“真有一手啊……”普森波列提强撑出一个笑容说。他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是对方确确实实已经堆了有相当厚度的墓地，也还有了五张手卡，如果掷出他宣言的任何一个数字，卡差都将被拉开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咽了口口水，看着自己眼前其貌不扬的骰子，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要靠这个来决定。

“我还要为雪和幻，为更多不幸的人战斗！我还不能倒在这里！”普森波列提伸出一根手指，那个骰子便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他向上一指，那个骰子便抛向了空中。

“我要为你们而战！拜托了，出1吧！”普森波列提如此在心中祷告。骰子一个尖角先碰到了地面，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街道中回响。骰子弹起后，又弹了几次，最终稳定地立在地上。朝上的一面，是6。

无发出了一声难以察觉的冷笑，然后继续处理效果：“第六感的效果，我将卡组最上方六张卡送入墓地。现在我的墓地中有十九张卡，满足这张卡的效果！”只见无将回合开始时抽到的卡塞进了后场，整个大地就开始震动了，天空中电闪雷鸣，地面裂开了十几道口子，里面冒出来炼狱的火焰。普森波列提虽然也是神，但见到这样的天地异变还是有些慌张。透过火焰，普森波列提看见了那张立着的陷阱卡，同时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陷阱卡，现世与冥界的逆转的效果发动。自己墓地的卡在十五张以上时，双方将卡组与墓地的卡交换！”

“可恶……”

看着普森波列提绝望的表情，无却感到很享受，还不忘挖苦他：“你的墓地，卡的数量为零，所以效果处理完毕后你的卡组数量是零！你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因为你毁灭的命运已经成为了必然事件！如果你真的有能耐，就抽出未来吧！我给你一个抽卡的机会。发动魔法卡，手札抹杀，双方手卡全部丢弃，各自从自己卡组抽出丢弃数量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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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可恨！雪……光领主大人……我……”无卡可抽的普森波列提自动被判为负，他绝望地跪在地上，眼中流出血泪。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脚下裂开了一道口子，炼狱的火焰喷薄而出，转瞬间就将他吞噬了。

“住手！”苏生的意识出现了这样的文字。他多么想喊出来！然而，他喊不出来，他只能看着那个长得和他一样的神被火焰吞噬，原本华丽的盔甲被逐渐腐蚀，成为一堆废铁渣。而他的身躯，也被火焰吞噬，连同他的灵魂一起，永远不得安息。

“好了，也只能这样了。”对于没能追回雪和幻，无显然是不太满意的，不过也只好这样了。他还有预备的计划，他相信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当普森波列提彻底灰飞烟灭的时候，苏生的意识重新回到一片黑暗之中。但是，他已经回忆起了一切。没错，自己是可能性之神，普森波列提，为了雪和幻，为了不幸的人们而追随有同样理念的光领主，对抗着大多数的神。他发不出任何的感慨，也不能流泪，不能叫喊，因为他的意识也开始迅速地消逝。看来，自己的命也就到这里了……

黑暗中突然又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芒。待到那东西光芒开始减弱，苏生才辨认出那东西的真身——是那张卡，No.66霸键甲虫，是自己忽然得到的强大的卡片。不，不对。苏醒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他一直以来从神界战到人间一直紧握手中的武器和战友，即使身处黑暗也可以保护一切的No.怪兽！

在霸键甲虫出现的同时，苏生的意识再一次微弱地连接到了现实世界。他感觉到了，那个走廊，以及迫近她的危险！

“霸键甲虫……去吧。”

……

“光领主……大人……”隔着光墙，喊累了的雪瘫坐在走廊的地上，感到精疲力竭，左手的决斗盘似乎从来不曾这么沉重过。她原本想靠着墙睡一会儿，也许，一觉醒来，光领主郑斌就能带着灿烂的笑脸告诉她“都结束了”然后去甜品店了吧。

毫无征兆的，光墙消失了，半神之力的力量立刻冲了出来，六亲不认地将走廊中的一切击碎。雪从梦中惊醒，但是她疲惫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躲避了。正当半神之力将击中她的时候，霸键甲虫及时赶到，用自己坚硬的身躯挡下了一系列的攻击。

“什么……”雪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怪兽。

“我将……永远为你而战。”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雪的脑海中，几乎将这个少女全身的水分都挤到了泪腺之中然后流出。她用自己不多的力气，伸出手抱住了霸键甲虫的独角，而霸键甲虫在同时冲破了墙壁，飞出了大厦。

“再见，雪。”苏生感到心如刀绞，但是很快就不再感觉疼痛了——不止是疼痛，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的意识，也终于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