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条
在就职日之前(就职要到3月才举行),罗斯福可以到温泉谷度假。感恩节那天,他愉快地为温泉谷的病人和客人切开一只大火鸡。他总是能够使一个房间充满欢笑。
在罗斯福就任前这四个月的间隙期里,美国经济正处于大萧条之中,又正好赶上了美国历史上最严寒的冬天。在他就职之前,全国各阶层的大人物都来拜访他。他们来讨论他的新内阁人选、对付失业问题和经济恐慌的方法与手段,以及正在发展中的银行危机。
因为来往的人很多,越发显得他那栋别墅拥挤狭小。1931年,他开始计划建造一间较大的住所,那就是今日众所周知的“小白宫”。1932年,“小白宫”盖好了,是一栋简单的殖民地式的白色房子。起居室和餐厅合在一起,一端是石头壁炉,另一端是餐桌和椅子。房间里面是素色松木的墙壁,房间都不大。
屋后的玄关是个呈半圆形、像一只船的扇状房间,从那儿他可以凭栏远眺他喜爱的松树林。另外,他在附近建了一间客房别墅,让访客们能够有全然的隐私。
他当选总统后,情报机构人员在四周的丛林中秘密布下岗哨。被指派来保护他的人常会遇到麻烦,因为只要一有机会,罗斯福就喜欢骗他们。他有一辆特别设计的福特车,每样东西都是用手控制的——加速器、离合器、刹车——他可以自己开车到乡下转。在被人发现之前突然开车离去,脱离保卫人员的视线,他觉得非常有趣。
由于他的当选,温泉谷不再是它过去的样子了,它的安静和平被来来往往的人打破了。现在,还得让别人来肩负起温泉谷的管理责任,这令罗斯福觉得很遗憾。贝索·欧克那对温泉谷的治疗计划也非常有信心,虽然他们不再是合伙人,他们仍然可以为征服小儿麻痹共同努力。
美国已濒临经济崩溃和混乱边缘的事实对任何人来说都已不是秘密,1932年底的时候,全国已经有1500万人失业,占到了全国总人口的1/3。当苏联公司设在纽约的办事处发布广告,招收6000名熟练工人到俄罗斯去的时候,有1万多人报名申请。
有人说:“这个冬天,没人能在纽约待下去,大家都没有安全感。在现代社会里,还没有出现过这样大面积的失业和饥寒交迫的情况。”
芝加哥的评论家埃蒙德·威尔逊写道:“在这座城市里,每一个垃圾堆里都挤满了寻找食物的饥民。”
农村的情况也同样糟糕。全国的农业毛收入已经从1929年的120亿美元降到了1932年的50亿美元。农民卖不出去的粮食都烂在了地里或者被销毁处理。在爱荷华州,一蒲式耳粮食的价格还比不上一包口香糖。因为采摘所需的成本远远超过了可能获得的收益,南部的农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田野上近千顷的棉花腐烂。在11月,小麦的价格降到了每蒲式耳23美分,这是300年来的最低价格。
在美国的各大城市,只有1/4的失业工人能领到救济。在费城,即使能领到救济,一个四口之家每周所得的救济金也不过4.23美元。
全国各地的孩子都处于饥饿中。在西弗吉尼亚州和肯塔基州的产煤区,有90%的居民都严重营养不良。许多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包括芝加哥市政府在内,都无力支付教师的工资。在亚拉巴马州,80%的农村儿童都面临辍学。在佐治亚州,有超过1000所学校陷入停课状态,受到影响的学生共有17万余人。
房屋所有者因无力还贷而被收回房屋的差不多每天1000例。许多农民因为付不起税款或还不起购地贷款被收回了土地。1932年4月,甚至出现了一天之内整个密西西比州1/4的土地都被拍卖的现象。
当时,社会的平静之下酝酿着暴力。在爱荷华州,农民们聚集在一起,用原木和电话亭堵住了公路,打碎了过往车辆的车灯,还用草叉扎破了轮胎。康西尔布拉夫当局逮捕了55名示威者之后,有上千名愤怒的农民威胁说如果不释放被捕者,他们就要劫狱。威斯康星牛奶场的农民们把牛奶都推倒在路边,还与当地的警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内布拉斯加州,农民运动的领袖警告当局说,如果议会不采取惠农措施,就会有20万人冲进林肯市,把新建的州议会大厦砸烂。
现在,他们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位即将就职的人身上。
在12月到3月之间,罗斯福花了四个月的时间为就任总统做准备。他的智囊团一直在为他研究对策,罗斯福本人则忙着新政府的人事安排。
罗斯福答应家人,他会尽可能地时常回到温泉谷。
1933年3月4日早上,罗斯福一家开车驶过首都街道,向祝福的群众挥手致意,他站在伍德罗·威尔逊曾经站过的地方,手放在《圣经》上宣誓就职。罗斯福两次就任纽约州州长时,都曾将手放在这本《圣经》上宣誓。
那天的天气阴沉寒冷,好像要下雨一样。恳切的群众脸上写满绝望和沮丧,他们仰头注视着总统。
《圣经》被翻到《哥林多前书》一章,上面写着:“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在大法官吟诵宪法条文的同时,罗斯福也跟着重复道:
我,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郑重宣誓:我必忠诚地执行合众国总统的职务,并尽我最大的能力,维持、保护和捍卫合众国宪法。
今天,对我们的国家来说,是一个神圣的日子。显然,这也是个应该实话实说的时刻。全国同胞们所期望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做到。我们无须从今日国家的处境中退缩,这个伟大的国家会一如既往地永存,它会复兴和繁荣起来。因此,首先让我表明我的坚定信念:我们唯一应该害怕的就是害怕本身——一种莫名其妙的、丧失理智的、毫无根据的恐惧,它会把转退为进所需的种种努力化为泡影……
他看到绝望开始从民众的脸上消失,他继续说道:
这个国家需要我们行动起来,马上行动起来。让人们工作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如果我们明智而勇敢地面对它,这便不是个不能解决的问题。
人民的脸孔开始泛红、微笑了,他又说了下去:
我将以最大的勇气和奉献来回报各位对我的信赖。在这个为国献身的时刻,我们谦卑地祈求神的祝福,愿上帝保佑我们大家和每一个人,愿上帝在未来的日子里指引我。
弗朗西斯·珀金斯回忆说,当时的场景就像是一个让大家重拾信心的复兴布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