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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的长征 王朝柱 3330 字 10天前

三月的祁连山依然是那样的寒冷,高耸入云的山峰,披冰戴雪,一座连着一座,绵亘千里。寒风夹着雪花,从山头扑入峡谷,像利刃刮着人们的皮肤。天照旧是阴沉着,云低得举手就能抓它一把。一面被战火烧得残缺不全的红旗,迎着山风抖瑟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战旗的后面,有左支队的近千人,他们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拉着骨瘦如柴的战马,相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目的地翻越着冰雪覆盖的高山峻岭,迤逦西进。

走在这支队伍后边的,是负责电台的同志们。常浩很久没有刮胡子了,满是污垢的脸上,长出了半寸多长的络腮胡子,盖着一层白色的霜花,活像是一位满面银须的长者,如果不看看他那对虽已下陷,但还闪烁着熠熠光芒的眼睛,准会说他是一位花甲老人了;龙海的脖子上,吊着被李奇伟刺伤的臂膀,他那丰满的面颊完全塌下去了,从他那痛苦的、半闭着眼睛的表情可以猜出,化脓的伤口疼得厉害,但他一声不吭,赶着那匹驮着电台的白色瘦马,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黑大爷显得越发地苍老了,他那消瘦的脸庞上颧骨突起,本来就已松弛的皮肤,完全地失去了韧性和光泽,萎缩成核桃皮状,额头上那几道皱纹,又是像用刻刀加过工似的,深深地陷了进去,无法见到底,可他仍然坚强地挽着发高烧、经常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姚秀芝。他们被山风吹得一歪一斜,相互依偎着向前走去……

姚秀芝已经高烧十多天了,西路军中的医生阵亡的阵亡,冲散的冲散,剩下很少的几位医护人员,需要照看那样多的伤残病员,哪顾得过来呢!再说,没有退烧的药品也是枉然啊,她只有硬撑着。当她病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的时候,或者看见骨瘦嶙峋的黑大爷搀扶着自己行军的时候,真是不止一次地想到了死!

但是,请求常浩开枪打死自己的话到了嘴边,又悄悄地咽了回去。她知道西路军就剩下这一部电台了,和党中央联系的密码藏在她的心中,她轻生后永远解脱了痛苦,可是分散在祁连山中的一千多名红军弟兄又怎么办呢?靠什么和党中央取得联系,回到陕北去呢?因此,每当死的念头在心中萌生,她就暗自说着这样一句话:

“为着受难的红军弟兄,要顽强地活下去!”

然而,精神的力量是有限的!今天一踏上西去的征程,就觉得两条腿发软,心慌成一团,高烧得恍恍惚惚,身上冷得瑟瑟发抖。她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依偎在黑大爷的臂膀里,身不由己地朝前走着。突然,一块不大的石头把她绊倒了,她再次失去了知觉。

常浩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一点办法来。龙海望着昏倒在地上的姚秀芝,提出他要和黑大爷抬她走。常浩明白,这个昔日的大力士,现在也负不起这样的重载了,稍事凝思,他果断地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他和龙海抬着电台,黑大爷和姚秀芝骑在马上前进。

常浩和龙海卸下了捆在马上的电台,先让黑大爷骑上马去,然后他们二人又把休克的姚秀芝架上马,待黑大爷双手抱住姚秀芝以后,常浩才不忍心地打了战马一拳,这匹骨瘦如柴的战马摇晃了一下身子,艰难地迈开了四蹄,缓慢地朝前走去。

龙海为了减轻常浩的负担,趁着常浩怅然地目送远去的战马,他解开了吊在脖子上的带子,哈腰用力一搬装着电台的木箱,刚刚离地,疼得“哎哟”了一声,装有电台的木箱失手掉在了地上。

常浩闻声迅速转过身来,一看龙海疼痛的样子,再一看摔在地上的木箱,一切都明白了,他暗自说了一句:“但愿不要把电台摔坏了!”他找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和龙海抬着木箱前进了。走在后面的常浩,看着龙海的背影,想到刀伤带给这位彝族青年的痛苦,不禁一阵凄楚。

天还是灰蒙蒙的,山谷里笼罩着一团团云雾,弄不清离天黑还有多少时间。驮着黑大爷和姚秀芝的那匹战马,累得趴在了地上,仰着头,张着嘴,喘着粗气,看来是一步也走不动了。抬着电台的常浩和龙海,也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往冰雪覆盖的地上一倒,真想痛痛快快地睡它三天三夜!于是,常浩决定就地休息。

安放电台和姚秀芝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山洞。为了确保电台的安全,总部又拨来一个班的红军战士负责警卫,一同住在这座山洞里。大家就近拔了不少干柴运进洞里,部分生火取暖,部分铺在地上当褥子。新调来的同志们,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躺在舒适的干柴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龙海不停地往篝火上加着干柴,常浩坐在干柴上,守着昏迷不醒的姚秀芝犯愁。他只有一个念头:秀芝同志,赶快醒来吧,我们要早一天和党中央取得联系!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负责喂马的黑大爷走进山洞,放下一捆干枯的枸杞棵,从怀中掏出几把红彤彤的枸杞子,十分高兴地说:

“我在枸杞棵底下找来了这些宝贝,壮阳补肾,给大家煮点开水喝,一定能够提神!”

常浩自然懂得枸杞的药性,他帮着黑大爷从洞外弄来冰雪,很快烧开的枸杞水分到了每个人的缸子里。正在酣睡的战士们坐起来,闭着不愿睁开的眼睛,捧着烫手的缸子,香甜地喝着药味十足的枸杞水。最后,连煮得红红鼓鼓的枸杞子也分而食之了。喝完后大家都有了精神,笑声取代了鼾声。

黑大爷慢慢地为姚秀芝灌着枸杞水,她渐渐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喝完两缸子枸杞水以后,身上潮乎乎的,额头上、鼻尖上也渗出了大颗的汗珠,感到是那样的惬意和痛快。不一会儿,她竟然扶着黑大爷坐了起来,艰难地指挥大家唱起了红军歌曲。一时间,山洞里回响起了《国际歌》、《打骑兵歌》的歌声。

常浩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他也顺口哼出了几句歌词,用铅笔记在一张破纸上,凑热闹地笑着说:

“同志们,我即兴写了一首《巍巍祁连山》的歌词,请我们的大音乐家姚秀芝同志,为它插上音乐的翅膀好不好?”

“好——!”

“然后再请她教给大家唱行不行?”

“行——!”

姚秀芝接过这首《巍巍祁连山》的歌词,草草地看了一遍,就被那真挚的诗情感染了。随即,音乐的灵感一泻而出,很快谱完了曲子。她放声唱了一遍,战士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接着,她又一句一句地教同志们唱起了这首《巍巍祁连山》:

巍巍祁连射高天,

狂风暴雪卷巨澜;

衰草枯枝随风去,

松柏岿然立山巅。

啊……

红军昂首战祁连,

洒尽热血染冰川。

乱云遮住星点点,

疾风难送夜漫漫;

枪声报道是追兵,

胡笳声声伴夜寒;

啊……

待到东方破晓时,

马踏飞雪露笑颜。

夜深了,同志们带着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满足沉入了梦乡,做着各种幸福的梦。常浩望着精神转好的姚秀芝,商量地说:

“怎么样?可以向陕北中央发报吗?”

“可以!快打开发报机吧。”姚秀芝兴奋地说。

常浩打开锁好的箱子,取出比生命还宝贵的电台,细心地操作着。好一会儿,常浩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难道电台发生了故障?”姚秀芝不安地问。

“看来,方才是被龙海摔坏了。”常浩低沉地说罢,又急得叹了口气。

说来也巧,龙海恰好睡醒了,他听说电台被自己摔坏,一骨碌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赶到跟前,看见望着电台一筹莫展的常浩,急得自责地说:

“都是我的过错啊!请首长处分我吧!”

黑大爷睡觉轻,也被吵醒了,他躺在草地上翘起头,不安地看着姚秀芝爬到电台前,和常浩一块焦急地修着电台。他悄悄地挪到龙海的身边,不安地问:

“还能修好吗?”

姚秀芝和常浩望着黑大爷焦急的表情,不知该怎么回答老人家的问话,二人只好沉默着。

蹲在一旁的龙海误以为电台报废了,他捶打着自己的头,不住声地骂着自己。

熟睡的战士们都被吵醒了,一起围拢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情况。正当姚秀芝向同志们解释电台出故障的时候,山洞外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瞬间,大家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常浩收好电台,镇定地说:

“不要慌张,等我出去看看再说。”

常浩出去不到一刻钟,就又匆忙回到洞中,告诉大家,是小股的马匪,偷袭附近一处的红军。为了这部唯一的电台不落在马匪的手里,他建议由自己带着一班警卫战士主动出击,把马匪引到山南的峡谷里去。

龙海一听可急红了眼,他坚持由他带一班战士出击,去完成这一特殊的战斗任务。常浩说他伤了一只胳膊,应当留在山洞里养伤。龙海说他是首长,肩负着和陕北党中央联系的重任,应当留在山洞里修理电台。二人争得不可开交,最后由姚秀芝做仲裁:龙海带领一班战士出击。

激烈的枪战一阵紧似一阵,令常浩和姚秀芝感到欣慰的是,枪声越来越远,且是向着南方退去的。枪声终于消逝了,这说明龙海胜利地完成了这一特殊的任务。长夜就要逝去了,龙海和同志们没有回来。常浩和姚秀芝又不得不怀疑原来的判断,暗自问着:“龙海他们会有意外吗?”黎明已经来临了,龙海和同志们还是没有回来。常浩再也待不住了,委托黑大爷看好姚秀芝,便一个人冲出了山洞。

余火完全地化成了灰烬,黑黑的山洞里射进了一缕晨光。姚秀芝和黑大爷知道天亮了,可是,常浩还没有把龙海和同志们带回来,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出洞喂马的黑大爷慌慌张张地跑进洞来,惶恐地说着:

“他……他们回来了!”

姚秀芝坐在干草上,两眼痴痴地盯住那明亮的山洞口,随着一阵痛楚的呻吟声,常浩和一名姓李的战士,把负伤的龙海抬进洞来。姚秀芝跌跌撞撞走到龙海的身边,只见他那只伤胳膊的衣袖上全是血污,两眼半闭着,痛苦地呻吟着。她慌忙解开龙海的上衣,小心地取出受伤的胳膊,仔细一看,发现在刀口的上方又中了一弹,动脉血管被打断了,不住地淌着血。她急忙撕下自己内衣的大襟,请常浩用力地系在伤口的上方,强行止住流血,然后又细心地为龙海包好中弹的伤口。她一边为龙海穿好衣袖,一边心疼地问:

“疼吧?”

“疼得厉害!”

“忍一忍吧,等脱险以后有了药就好了。”姚秀芝看着痛苦的龙海,宽慰地说。

“常首长,姚老师,你们不要再管我了……”

“不要这样说!”常浩铁青着脸,无比痛苦地说,“要坚强地活下去。”

“嗯,嗯……”龙海哽噎着说。

接着,龙海告诉大家,他们把一百多名马匪吸引到了南山,一路上停停打打,消灭了几十名马匪,可也付出了将近一个班的红军战士的生命。就在一个向阳的山洞里,马匪发现了十多名负伤的红军战士,他们兽性大发,把这些受伤的红军战士赶出山洞,像砍白菜那样,一个一个地杀死在山洞前。他趴在隐蔽的山坡上,再也忍不住了,举着枪边射击边向山下冲去。没想到,一颗子弹把他打倒,要不是这位小李同志背着他,沿着东山坡滚下山去,早就没有命了。最后,龙海十分焦急地说:

“马匪惨杀了南山洞里的红军伤员,估计不会再去清剿了,你们赶快带着电台,向那个山洞里转移吧!”

常浩认为龙海说得有道理,遂决定立即转移。出发上路时,才知没有能力带着龙海一块走。大家全都为难了。龙海是清楚这一点的,几乎是在恳求同志们:

“我不行了。常首长,姚老师,你们赶快带着电台转移,把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不行!”姚秀芝紧紧地抓住龙海那只未受伤的胳膊,“你不能留在这儿,要死我们死在一块!”

龙海将姚秀芝用力推开,又跪在了她的面前,哀求地说:

“姚老师!你一定要活下来,只要你修好了电台,和陕北党中央取得了联系,我就是死在这里也高兴!”

“龙海!……”姚秀芝抱着跪在地上的龙海,失声痛哭。

远方又隐隐传来了枪声,常浩果断地决定:他和战士小李抬着电台,黑大爷和姚秀芝依然是骑马,四人先行转移。然后,黑大爷骑着马再来接龙海。大家都同意这个决定。

龙海痛苦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就要离去的常浩、姚秀芝、黑大爷和小李子,一种怆然的情感由心底泛起。他急忙转过脸去,忍不住地哭了。常浩缓慢地跪在龙海的身旁,擦去满面的泪痕,低沉地说:

“就要分手了,龙海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这时,龙海看到啼哭不止的姚秀芝,想起了她那坎坷的经历,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哭泣,凄然地说:

“常首长!给我留下一封介绍信吧,有了它,将来回到陕北,我还是一名红军战士、共产党员,好继续为党工作。”

常浩多年从事肃反工作,他明白龙海为什么要他留这样一封信件。但是,今天当龙海向他讨要这样一封信时,他的心碎了。他用颤抖的手写了一份证明材料。稍事犹豫,猛地咬破了右手的食指,在证明人常浩的名下,按了一个殷红的血印。

龙海接过这封材料,看着那殷红的血印,格外激动地说:

“谢谢首长!谢谢首长!”

“不要这样说。”常浩沉吟片时,“身边还有子弹吗?”

“就剩下十岁红给我的那几颗了。”

常浩深沉地点了点头,于是从身上取出一把子弹,塞到龙海的手中。

常浩带着同志们依依惜别了龙诲,踏上了转移的征程,到达预定的山洞以后,天色又渐渐地黑了下来。他和黑大爷、小李子用积雪掩埋了洞前的红军战士的遗体之后,祁连山完全躲进了夜幕中。他正要派黑大爷骑马去接龙海,北边突然传来了交战的枪声。他暗自祝福:“龙海!你一定要坚持到天明。”遂命令在洞中生火休息。

姚秀芝又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病弱的身体又出现了虚脱和休克。她躺在干草上缩成一团,冻得全身颤抖着,恨不得跳进火坑里。随着体温逐渐地升高,她觉得自己走进了雪的世界:空中飞舞着的是雪,地上堆积着的还是雪,她身上披着的是雪,扑面飞来的还是雪。啊!雪的世界好干净啊,灵魂也得到了最高层次的升华!她是何等地想把自己化作一尊冰雕啊,永远地挺立在雪的世界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姚秀芝醒了过来,她躺在山洞中的干草上,看看洞口射进来的那一柱光线,知道黑夜逝去了。她望望守在电台旁边,小声哼唱着《国际歌》的常浩,知道电台还没有修好。她担心地问:

“常浩同志!这电台……还有希望吗?”

“秀芝!”常浩激动地站起来,急忙端来一缸子白开水,“快喝下去!只要你的病好了,这电台一定能修好。”

姚秀芝一口气喝完了水,心里畅快极了!稍息片刻,又问:

“黑大爷和小李子呢?”

“一早就去接龙海同志了。”

立时,泣别龙海的情景又闪现在面前,她禁不住地暗自祝福:

“龙海同志!快些平安地回来吧。”

不久,山洞外传来了脚步声,常浩警觉地拔出手枪,停立在洞口的一旁,镇定地等待着,姚秀芝也习惯地掏出了手枪,把枪口对准了明亮的洞口。然而走进来的不是马匪,而是失声痛哭的黑大爷和小李子。常浩和姚秀芝不约而同地收好手枪,摘下了军帽……山洞里,响起了一片哭泣声。

龙海牺牲了!常浩带人转移不久,搜剿的马匪,又循着龙海的血迹摸到了这座山洞。龙海爬到洞口,把身体隐藏在洞壁的后面,沉着地射击着敌人。子弹打光了,他又用手枪砸烂了一个马匪的脑壳。最后,惨无人道的马匪挥起马刀,把龙海同志杀死在山洞前。但他的遗体周围,却有七具运不走的马匪尸体。

常浩和姚秀芝很快停止了哭泣,为了替龙海复仇,他们更精心地修起了电台。突然,电台发出了嘀嘀嗒嗒的响声,常浩激动地拥抱了姚秀芝,二人几乎同时喊了一声“万岁!”姚秀芝未等惊喜的心情平静一下,又开始全神贯注地向陕北党中央发报。

电报发出去了,中央能不能收到呢?什么时候才能回复呢?谁也不得而知。就在姚秀芝紧张地守在电台前面的时候,黑大爷悄悄地溜出了山洞,到日头偏西的时候还没有回来,这又增添了大家的焦虑。小李子奉命去找黑大爷,刚刚走出洞口,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高兴地说:

“黑大爷回来了,还带回一只兔子呢!”

黑大爷觉得这样下去是难以长久的,他偷偷跑到远远的山里,打来了一只兔子,用刺刀熟练地剥去兔皮,掏出内脏,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很快,诱人的香味飘满山洞,可是大家谁也没有心思看这鲜美的兔肉,两眼都盯着那部修好的电台,希望它早些带来振奋人心的喜讯。

突然,电台发出了收报的信号,姚秀芝惊喜地操作着。常浩、小李子,还有专心烘烤兔肉的黑大爷都围了过来,紧张地等待着。姚秀芝终于收完来电,并译出了电文。她摇着抄有电文的纸片,大声地喊:

“同志们!中央回电了!”

常浩第一个夺过电文,反复地看着中央的指示:要团结一致,保存力量,可以走星星峡西进,共产国际已派人通过新疆的关系接应你们。而后,他昂起头,放声地念了一遍。他们四个人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激动地喊着:

“万岁!万岁……”

山洞中飘着烤焦的兔肉味,大家一时辨不清是什么烧煳了,警惕地察看着。黑大爷转身从篝火中抓出了烤焦的兔肉,他高兴地喊着:

“吃兔肉了!吃兔肉了!”

常浩一收笑颜,看着馋涎欲滴的小李子,严肃地下达了命令:

“小李子同志,备马!”

“干什么去?”小李子惊愕地问。

“给首长送喜讯去!”常浩说罢,大步向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