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芝终于闯过了海青要求同居这一关,可是当她躺在海大娘的身边,冷静地分析未来事态发展的时候,最担心的又是海青说出真相,再也不承认是自己的丈夫。这样一来就会引出意料不到的麻烦,不要说从长计议工作了,搞不好连生命都保不住。怎么办呢?她的心宛似漫长的寒夜,露不出一丝一毫的希望之光!
此刻,血战高台、红五军覆没的悲壮画面,又在脑海的屏幕上闪过。作为一名中高级干部,清楚地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她从西路军艰苦卓绝的征战,又想到了红四方面军的悲壮历程,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是,当她一想到这支英雄的部队,有可能消失在丝绸古道上的时候,真不知道该为它谱写一首什么样的悲歌。尤其当她想到党、想到历史如何评判这曲悲歌的时候,内心猝然生出了一股寒气,禁不住地啜泣了。
身旁嘤嘤的饮泣声,哭醒了沉睡的海大娘。开始,她有些迷茫,很快就又找到了自认为满意的答案:“想念分别的亲人了。”她有着一副菩萨的心肠,听着姚秀芝偷偷地抽泣,也忍不住地落下泪来,关切地问:
“干女儿!想家了吧?”
这深情的问话,恰似特殊的化学药剂注入姚秀芝的心中,勾起了许多悒郁难言的心事!她的确是想家了,但她的家又在什么地方?是西路军总部吗?这个家能维持多久?又怎样使这个家中兴?再说,就算她能够回到这个家中,亲人们还承认她这个家庭成员吗?等待着她的又将会是什么呢?她的心悸恸不已,泣声也就越来越悲切了!
“别哭了,快告诉干娘,是不是怕有家回不去啊?”
海大娘这句真诚的问话,像是一盏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姚秀芝的心,终于找到了解决疑难的话题。她格外悲切地说:
“你真是我贴心的干娘,猜透了干女儿的心事。”
海大娘随手抄起一块土布印花头巾,擦去姚秀芝满面的泪痕,哀伤地叹了口气,小声地说:
“孩子,别哭了……你的心,干娘懂……放心吧,干娘想法让你回家。”
姚秀芝紧紧地抱住海大娘那萎缩的身躯,感激地说:
“干娘真好……”
海大娘的心热乎乎的,这些年来,还没有一个人如此亲热地拥抱过她呢,她感到满足,觉得这个干女儿是认着了。她再一想,还不曾问过姚秀芝的男人,遂知心地小声问:
“告诉我,干女婿也是和你一样的人吧?”
“嗯!”姚秀芝只好硬着头皮这样说。
“一定是个不小的官吧?”
“又让干娘猜着了。”姚秀芝只好顺着海大娘的话题继续答道。
“你们都是知书达理的秀才吧?”
“反正念过不少书。”
“那,你们夫妻怎么不考状元当官去,反倒不要命地和官家作对呢?”
姚秀芝就像是孩子和母亲说话那样,亲热地叫着干娘,用显而易见的社会现象,说明中国太黑暗了,当官的像恶狼,随意地鲸吞穷人的财富。海大娘深有所感地答应着。为了更快地启发海大娘的觉悟,姚秀芝又突然把话题一转,有意地问:
“海青弟弟为什么找不着个媳妇?”
“都是因为穷啊!”
“马步芳的三亲六故,都有多少个老婆?”
“那……还有个数啊!”
“这合理吗?”
“他们才不管合理不合理呢。”
“百姓们为什么不反对他们?”
“咳!谁敢啊……”
“我们红军就敢!”
接着,姚秀芝又向海大娘讲述了红军的性质,通俗易懂地说明了马家军害怕红军,疯狂地追歼红军的原因。尤其当她哭着说完被押进欢喜房的事后,海大娘气得咬牙切齿地说:
“畜生!一群不通人性的活畜生。从明天开始,就不让海青给他们卖命去了!”
“干娘!这可使不得啊!”
“为什么?”
“这群活畜生不仅要加害于我,而且还会迫害干娘和海青弟弟的!”
“那……怎么办呢?”
“和过去一样,不露半点声色。”
“你怎么能回到红军那边去呢?”
“这,要等机会!”姚秀芝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干娘!为了我能早日回到那边去,也为了你和海青弟的安全,你同意对外人说,我是你的儿媳妇吗?”
海大娘愣了一下,突然醒悟了这其中的奥妙,双手把姚秀芝搂在自己的胸前,顺手掖好棉被,激动地说:
“行!行啊……”
“你能让海青弟弟表面上还做我的丈夫吗?”
“能!能啊……”
报晓的雄鸡叫了,姚秀芝依然搂着海大娘说个不停。
海青也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他求欢失败之后,一个人跑到院子里失声痛哭,怨恨这个世道太没有真理了!他几次想去找马祥旅长,狠狠地报复一下姚秀芝,可脚刚一迈步,母亲的形象又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是出了名的孝子,没有得到母亲的应允,怎么能随意而为呢?
海大娘和姚秀芝熄灯以后,海青怅然地走回堂屋,听见母亲和姚秀芝是那样知己地谈着心里话。他出于一种复杂的情感止住了脚步,坐在锅台上偷听着里屋的谈话。令他惊疑的是越听越想听,越听越觉得有味。他逐渐地听明白了什么是红军,知道了他为什么娶不上个老婆的原因。当他听到姚秀芝哭诉欢喜房的事的时候,他是那样的痛恨马祥。同时,也明白了自己为马家军当向导,押送红军俘虏是错了。但自己的良心得以安慰的是,没有虐待红军俘虏,从欢喜房中救出了姚秀芝。可是,当听到自己要做姚秀芝的假丈夫的时候,一种男人的自尊感和羞辱心同时袭来,在无情地折磨着他的心!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以后,身着回族服装的姚秀芝站在锅台旁边,勤快地刷锅洗碗。海大娘趁机走到海青的身旁,刚说了几句昨晚的事,海青把头一扭,说:
“我都听见了!用不着再说。”
“那你干姐姐的要求呢?”
“听娘的!”
从海青的身上,姚秀芝似乎看到了一种比金子还珍贵的东西。
但是,海青却很有情绪地走出了屋去,拿起一把自己扎的扫帚,用力地扫着院子中的积雪,似乎也只有这扫雪的活计,才能扫去他的痛苦!
姚秀芝非常理解海青的心情,她洗完锅碗以后,主动地走到海青的身旁,俨然像是一个大姐姐哄小弟弟那样,深情地小声说:
“还生我的气吗?”
“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行了!”海青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我衷心地谢谢你,也真心地愿意当你的干姐姐,像对待最亲的弟弟那样关心你。”
海青的心湖陡然翻起了波浪,他那粗大的身躯微微地颤抖了。他停止了扫雪,缓慢地抬起头,望着就像是亲姐姐一样的姚秀芝,好一阵子没有说出话来。
“海青弟弟,你有心事想对我说吧?”
“有……就是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弟弟的事,姐姐哪有不帮忙的呢!”
“你能带我去投奔红军吗?”
“嘘……”姚秀芝急忙制止了海青的话语,警惕地看了看大门口,旋即又冲着海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真的?”
姚秀芝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把抓住海青手中的扫帚,笑着说:
“你歇一会儿,让我来扫。”
“不!不……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干。”海青边说边用力地夺着扫帚。
无巧不成书!正当海青和姚秀芝争着扫雪的时候,马勇一步闯了进来,他看后忍不住地大声笑了。
海青和姚秀芝闻声一怔,二人同时松开了手,扫帚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马勇望着十分尴尬的海青,羞得低下了头的姚秀芝,大开玩笑地说:
“真是一夜的夫妻百日的恩啊!没想到,两口子都黏糊到这种地步了。”
海青一听很不是个滋味,刚欲开口申辩,姚秀芝急忙拉了他一把,小声地说:
“愣什么神啊!还不快请这位马勇兄弟屋里坐。”
“对!对……马勇兄弟,快进屋里去坐。”海青很是被动地说着。
这时,海大娘恰好走出了堂屋,看见马勇忙笑着说:
“准是来讨喜酒喝的吧?海青,还不快打酒去!”
马勇拦住了海青,冲着海大娘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道过喜后,又故作斯文地说:
“不必费心!不必费心!为了给海大哥贺喜,俺姐夫……噢,就是海大哥从战场上背下来的那位马旅长,请新郎和新娘看热闹去。”
“有什么新热闹好看?不去!”海青毫无兴趣地说。
“好家伙,这热闹可新鲜了!”马勇有意停顿了一下,卖关子似的说,“不过嘛,今天看的新玩意,对嫂夫人来说嘛,可就是一些老掉牙的东西了。”
姚秀芝不禁一怔,暗自揣摸着这些话的意思。海青一听,也暗自为姚秀芝担心,便道:
“那,我们就更不去了!”
“不去怎么行呢!”海大娘怕憨直的儿子说走了嘴,故作生气的样子,“你也太不懂事了,马旅长费了心,你们两口子就该去领情。”
“还是老年知世百事通啊!”马勇格外亲热地说完,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姚秀芝,又看了看海青,特别神秘地说:“海大哥,今天登台的,全是嫂夫人他们的人。”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炸得姚秀芝几乎昏厥过去。她暗自说:“红军剧团跟着西路军总部,怎么可能到西宁来呢?即使来到西宁,也不会登马家军的舞台,为马家军演出啊?但如果能到现场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她沉吟片时,有意转过身去,朝着海大娘使了个眼色。海大娘心领神会地说:
“听我的,你们两口子都看热闹去!”
这是一座建于清朝末年的小型剧院。舞台小巧,纵深很浅,三面都可以观看。剧场分楼上楼下,全部是木质结构,涂漆均匀,雕工精细,整体布局合理。姚秀芝穿着回族的冬装,跟着马勇从旁门走进戏院,登上二楼,被请进了正对着戏台的雅座上。在这里看戏,有高级的奶茶喝,还有西宁难以见到的高级糖果吃,至于兰州产的五香瓜子,新疆出的葡萄干,那更是信手可得了!姚秀芝心神不安地落座之后,不觉习惯地向舞台上望去,两盏明晃晃的汽灯,挂在台口两根大红的楹柱上,凭借灯光,看见楹柱上贴着一副用隶书写的对联。上联是:祝捷大会,红匪变战俘;下联是:登台献艺,旧调换新曲;舞台的额首是大字横批:革面洗心。姚秀芝看了上联,明白是马匪自吹自擂的溢美之词;但看了下联,又禁不住地自问:“究竟是谁登台献艺呢?又是谁用旧调唱起了新曲?难道被俘的红军人员中,真有这样的无耻之徒吗?”她看完“革面洗心”的大字横批之后,暗自愤慨地说:“还不知道谁给谁革面洗心呢!”她一转念,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扑入心底。她假借抓葡萄干,探头俯视了一眼楼下的坐席,令她瞠目的是,坐的全是被俘的红军战友,每个门口站有两名荷枪实弹的马家军。她终于明白了,今天的演出,是要她和难友们脱离红军,向马匪投降。
瘸腿旅长马祥跛着个脚,在随从马弁的簇拥下走进了剧场。他站在台口前边,冲着海青招了招手,不时又把视线移到了旁边的姚秀芝的身上。旋即走到第一排中间那把太师椅前,迅速转过身来,微微地摆了一下右手,嚓的一声,随从马弁随着他全都坐了下来。随之,这场非同一般的演出就开始了!
姚秀芝的心倏地提了起来,她睁大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舞台,有顷,一位红军女战士从左边的戏楼门口走了出来,姚秀芝惊得失口说了一句:
“是她?……”
“没有想到吧?”坐在身旁的马勇,一直在注视着姚秀芝。
姚秀芝的确是没有想到!她生怕自己看花了眼,发生错觉,忙又用手揉了揉瞪得有些乏累的双眼,再定睛一看,站在舞台前边的报幕员,正是红军剧团的临时负责人胖姐。
姚秀芝感到两耳嗡嗡作响,弄不清是台下难友们在小声咒骂,还是她的耳神经气出了毛病,总之,她没有听见胖姐在台上说了些什么。与此同时,她似乎看到的全是古道激战、西路军将士血染河西走廊的悲壮画面。
胖姐的独唱就要开始了,剧场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啐唾沫,有的悄声咒骂,有的干脆跺着脚,比她方才出场亮相的时候,可要乱多了!姚秀芝是素养很高的音乐家,事业上的天敌就是噪音。可是,今天她听了这乱糟糟的声音,却由衷地感到高兴。
瘸腿旅长马祥发怒了,他倏地拔出手枪,高高地举过头顶,叫喊着谁再乱叫乱跳就崩了谁。在武力的弹压下,剧场里渐渐地安静下来,早已站在台前的胖姐,两眼滚动着呼之欲出的泪水,向着台下哽咽地说:
“我真诚地请求大家安静,听我唱一首你们最熟悉的歌!”
胖姐噙着泪水,向着乐队点了点头。当那深情的过门一奏响,全场肃然静了下来,所有被俘的红军战士都震惊地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似乎不相信在马匪的舞台上会唱这样的歌。但这牵动心弦的过门告诉了他们:胖姐唱的就是四川民歌《盼红军》!
姚秀芝也被这歌声惊呆了,但作为音乐家,全部情感很快就和这首《盼红军》结合了。她想起了十岁红,想起了献身长征路上的战友们,当她再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马匪的囚徒,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回到红军队伍中去的时候,泪水禁不住地溢出了眼眶。
音乐是人们的心声,是沟通情感的万能的钥匙,观众席里不知是谁带头跟着胖姐的歌声小声哼唱,很快这数百名被俘的红军战士相继随声跟唱,这歌声由小变大,由哀伤变激愤,最后,剧场里响起了最为洪亮的大合唱!
姚秀芝也被深深地感染了,当她看见难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起来,纵情唱着囚徒们的心声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蓦地站起身来,宛如入党宣誓前唱《国际歌》那样,肃穆地注视着正前方,淌着滚滚的热泪,激越地放声歌唱:
正月里采花无哟花采,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瘸腿旅长马祥被这歌声吓破了胆,他挥舞着手枪狂吠着,然而这如蝇的叫声,怎么能盖过这气冲斗牛的歌唱呢!他终于搂响了手枪的扳机。但这弹压的枪声威力太小了,很快又淹没在经久不息的《盼红军》的歌声中……瘸腿旅长马祥转身一看,发现胖姐站在台口,热泪滚滚地指挥着难友们同声歌唱。他发怒了,下令把胖姐轰下舞台!随从马弁挥舞着马鞭拥上台去,像押解犯人那样,把胖姐拖下台去。这时,那两盏明如白昼的汽灯也凑起热闹来,由于气不足了,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剧场显得更骚乱了。
剧场里越来越乱,最后发展到了开打的地步。姚秀芝担心难友们吃亏,气愤地看着事态的发展。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剧院旁门的帘布下钻出,背身逃了出去,遗憾的是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姚秀芝回到海青的家里以后,那个熟悉的背影多次在眼前闪过。为了弄清发生在西宁的情况,她想秘密约见胖姐,没想到海青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当晚就把胖姐请到家来。难友相见,抱头痛哭,似乎只有泪水才能洗掉心灵中的污垢。姚秀芝坚强地终止了悲哭,说罢自己蒙难的经过之后,又深沉地问:
“你们是怎样被俘的?又为什么进行这样一场特殊的演出?”
在与高台血战、红五军覆没的同时,马家军组织了五个骑兵旅、三个步兵旅、宪兵团、手枪团和数千名民团武装,向西路军的总部所在地倪家营子发起猛攻,在殊死的决战中,部分剧团的演员,还有女子团的战士被敌人俘获,陆续押到西宁来。很多女同志惨遭污辱,有的撞墙自尽,有的送给亲信部属肆意践踏,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奇怪的是,很多难友的身份暴露了,难以开展秘密的活动。前两天,瘸腿旅长马祥突然把剧团的难友们一个不剩地召到一起,指着胖姐,命令道:
“你是头儿,把他们再组织起来,给你们的人演一次,开导开导他们。”
事后,大家经过缜密地商讨,决定利用敌人没有限定演什么节目的空子,和被俘的难友们见个面,用歌舞交流一下心事,借以达到相互勉励、坚持斗争的目的。就这样,在敌人的老窝里演出了那台战斗的节目。姚秀芝紧紧抱住胖姐,激动地说:
“你们干得好啊,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胖姐并不满足于今天的演出,询问下一步斗争的办法。姚秀芝严肃地指出:
“一、要秘密地建立党的组织,把难友们紧紧地团结在党的周围;二、要提高警惕,揭露混在难友中的内奸、叛徒,伺机实施逃走的计划。”
“我们的联络点建在什么地方?”胖姐问。
“就在海大娘家。”
“这里可靠吗?”
这时,堂屋里传来了海大娘的话声:“马勇啊,你怎么又来了?”姚秀芝示意胖姐不要惊慌,自己大大方方地走出里屋,落下了棉帘,抬头一看,马勇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随从走到了堂屋门前,给她的感觉是:来者不善!她镇定了一下情绪,笑着说:
“快请屋里坐吧!”
“谢谢!”马勇停住了脚步,冷然一笑,“马旅长设宴款待嫂夫人,请走一趟吧?”
海大娘不知真意,说姚秀芝劳累了,阻止她离家赴宴。
姚秀芝已经明白了马勇的来意,为了宽慰海大娘,坦然地笑着说:
“娘!我不累。再说马旅长特意为我设宴,能不领情吗?”
海青乐滋滋地从屋里走出来,海大娘使了个眼色,忐忑不安地说:
“海青!快陪着你媳妇赴宴去。”
“不用了!”马勇伸手示意谢绝,“今天的宴席,马旅长就请嫂夫人一个。”
海大娘惊得“啊”了一声,望着走出屋去的姚秀芝,不知该如何是好。
海青知道事情不妙,生气地说了一句:“我非要跟着媳妇吃酒去!”大步追去了。
有顷,胖姐从里屋走出来,说罢“姚老师再也回不来了!”扑进海大娘的怀抱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