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 1)

囚徒的长征 王朝柱 3638 字 7天前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刮得天摇地动,大地上,只有一匹勇敢的骏马驮着十岁红和姚秀芝,像是飞离弓弦的羽箭,迎着狂风急驰。很快,骏马终于逃离了平川,安全地进入了山林。十岁红收住马缰,滚鞍下马,高兴地说:

“姚老师,放心吧,听这里的百姓说,只要逃进这山林,就是派十万大兵也搜不到。”

姚秀芝喘了口气,说道:“快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十岁红讲完雪山脱险、遇到秋菊、孙老板逼婚以后,又简单地叙述了她如何出逃的经过。白天拜完天地,十岁红在偶然回眸中看见了姚秀芝,遗憾的是姚秀芝又飞快地转过身去,变成了一位中年的藏族妇女,走路还一跛一跛的,她不禁自问自答:

“会是姚老师吗?不!准是我看花眼了,她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参加婚礼的客人,一个个变成了醉鬼,洞房中只剩下十岁红和新郎、媒人了,令她惊喜的是,秋菊亲口告诉她:姚秀芝住在她的家,而且很想见到她。当时她又喜又惊,喜的是姚秀芝果真在这个村镇中,她可找到了亲人;惊的是姚秀芝怎么会来到这里?其中有没有其他的文章?她很快就排除了后者的纷扰,心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快些见到姚老师!

大媒人秋菊离去之后,十岁红借口去厕所,悄悄地溜到了马厩里,挑了一匹善于穿行山林的藏马,轻轻地打开门,飞身跃上骏马,实现了自己出走的计划。

风渐渐地收了,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十岁红牵着马走到一根横倒在地上的枯树前,冲着骑在马背上的姚秀芝一招手,笑着说:

“姚老师!下来吃早饭吧。”

姚秀芝骑在马背上穿林海,过山梁,直颠了半夜,肚子早就空了。她急忙溜下马背,双脚一触地,疼得“哎哟”了一声,顺势坐在了地上。十岁红闻声赶过来,搀扶起姚秀芝,关切地问:

“怎么啦?”

“咳!脚摔伤了。”

十岁红学的是刀马旦,还有一些医治摔伤的技术,她跪在地上,小心地脱下姚秀芝右脚上的鞋,打量了一下那红肿的脚脖子,用双手这捏捏,那掐掐,然后仰起头,笑着说:

“不要紧,是淤了血,没有伤着筋骨,我每天给你按摩三次,十天后保好。”

姚秀芝将信将疑地笑了。她说:

“先不急按摩,民以食为天嘛,还是去找些野果子来充饥吧!”

十岁红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继续为姚秀芝按摩。过了一会儿,她停止了按摩,扶起姚秀芝,活动了一下四肢。待姚秀芝穿好鞋,她从肩上取下一个红包袱,放在姚秀芝平整端坐的双腿上,神秘地笑着说:

“姚老师,打开吧。”

“这里边包的是什么?”

“早饭!”

姚秀芝惊奇地解开了包袱,一看,原来是一盒点心。她抬起头,望着微笑的十岁红,风趣地说:

“你这个新娘子,怎么把和新郎吃的点心都偷出来了?”

十岁红羞得面颊像块红布,慌忙低下了头,很不好意思地说,“快吃吧!再也别提这些事了。”

姚秀芝知道少女最忌讳这些事,更何况她真的和一个老头子拜过天地呢!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说:

“放心,我给你保守秘密。”

十岁红害羞地点了点头,也拿起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询问姚秀芝是怎样来到这儿的。对此,姚秀芝早就编好了一套谎话,伤心地说:

“我的脚摔伤了,掉了队,一个人在这大森林中找队伍,遇上了秋菊这个好心的媒人,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十岁红听后长叹了一声,那没出口的潜台词自然是“天意!”少顷,她又问:

“苦妹子大姐生了吗?”

“生了,可她母子都死在了草地上。”

“老马同志呢?”

“为了救彤儿,也饿死在草地上了。”

十岁红难过万分,刚刚分别几个月,这样好的战友都离开了人世间,她怎能不伤心呢?她把手中的点心放回盒里,慢慢地跪在了落满枯枝烂叶的地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似在默默地为亡友祈祷。片刻,她睁开眼睛,用衣袖管轻轻擦去悲哀的泪水,才又站起身来,悲痛地问:

“霍大姐和彤儿都好吧?”

姚秀芝最怕问起她们,一是怕勾起她思念女儿和战友的情丝,再是没有办法向十岁红说清楚红军分家,霍大姐和彤儿随着一方面军北上这样重大的事件,她只好沉默了。

“请原谅,我……不该问起她们的事。”

姚秀芝一听这话,知道十岁红完全理解错了,忙又编了一套谎话来搪塞:

“她们还在,就是我掉队了,不知彤儿是怎样想我这个妈妈呢!”

十岁红听到了彤儿、霍大姐的消息十分高兴,又匆忙吃起了点心。

早饭过后,十岁红牵过正在一边啃草的马,小心地把秀芝扶上马背,要求一块唱着《盼红军》去追赶红军。姚秀芝以唱歌容易暴露身份为由,没有同意。十岁红执拗地认为,这是首吉祥的歌,如果她们遇到难处的时候,一唱这首歌就会逢凶化吉。姚秀芝也希望十岁红的话得到应验,早一天回到红军队伍中,哪怕是做着囚徒,随军征战也好啊!于是她们一起小声唱了起来。

当姚秀芝和十岁红历尽千辛万苦,回到红军原来的驻地的时候,红军已经远离此地了。十岁红毫不泄气地说: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只要心诚,金石为开,咱们继续追赶红军。”

姚秀芝深为十岁红的精神所感动,但一想到追赶红军的路线时,又禁不住地问:

“他们去何地了呢?”

姚秀芝逃离红四方面军不久,红军总部便批准了《绥(靖)崇(化)丹(巴)懋(功)战役计划》,遂于十月八日,分左右两路纵队开始行动。正如徐向前同志所记述的那样:

大小金川地区,地形复杂,多深山绝壁和峡谷急流,利守难攻,不便大部队运动。战役开始后,我右纵队九军二十五师首先向绥靖河以北绰斯甲附近的观音铁桥强攻,以便渡河南下,与左纵队的进攻夹岸相应。但因守敌刘文辉部凭坚固守,我硬攻难克,右纵队渡河受阻。我们临时调整部署,令左纵队的四军从党坝地区出动,强渡大金川。十一日,四军渡河成功,沿右岸疾进,十二日克绥靖,十六日克丹巴。与此同时,我左岸之三十军亦向南急进,十五日攻克绥化,以一部继续向懋功方向发展。九军二十七师于十五日夜间,对绥靖以东之两河口守敌杨森部第七旅发起攻击,经三小时激战,将敌击溃,继而跟踪追击,于十六日克抚边,十九日溃杨森第四旅,占达维。二十日,三十军一部克懋功。守敌杨森部两个旅南逃,被我进占达维之二十七师主动截击,俘获一部;该师继而乘胜向东南发展,连克日隆关、巴郎关、火烧坪、邓生等地。至此,这一战役胜利结束。总计溃敌刘文辉、杨森部六个旅,毙俘敌三千余人。

这一仗是山地隘路战,很难打,但打得很漂亮。战后,朱德高度评价红四方面军的战斗力,认为是一支过得硬的红军队伍,继承了叶挺独立团的铁军传统。但是,张国焘却利用了这一胜利,证明他的南下路线是正确的,进一步攻击北上路线是右倾逃跑主义,并由此展开了对朱德总司令的迫害,以及对留下来的红一方面军的同志进行围攻,从而使得两个方面军的红军战士对立情绪越来越大,时有口角发生。

李奇伟被这一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暗自庆幸地说:“亏我没有站错队,张主席的南下路线就是无比正确嘛!”他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夜以继日地借红四方面军的胜利,大加讨伐中央所谓的逃跑主义路线,攻击坚持北上的一方面军的同志,连常浩都惊愕地说:

“审查李奇伟是真的错了,只有他最理解张主席的政治、军事路线!”

战役结束之后,张国焘要求借隆重庆祝胜利的时机,教育一方面军的同志认清事非,辨明方向,并点明要求剧团编写节目给予配合。这就更忙坏了李奇伟。一天,他抱着一身崭新的红四方面军的冬装,由总部兴冲冲地赶回自己的住处,恰好听见龙海即兴编词,套用彝族民歌的旋律,在歌唱这次战斗的胜利。李奇伟惊奇地说:

“哟!没想到,我们红军中的真正的男高音歌唱家,在这儿呢!”

龙海收住了歌声,不好意思地笑了,少顷,又叹了口气,难过地说:

“比起死去的苦妹子,那可差远了!”

李奇伟并不知道苦妹子,但他想到了是红一方面军的宣传队员,因而有着一种本能地反感情绪,忙把话题移开,掂了掂手中的新军装,大声地说:

“龙海,快扔掉身上的旧军装吧,我特意给你领了一身新军服。”

龙海自打参加红军以后,最爱的就是身上的军服,还有那枚闪闪发光的红五星。今天,李奇伟竟然要他扔掉,他怎么能接受呢?因此十分固执地说:

“我不扔!就是革命成功了,我也要把它保存起来。”

李奇伟有些生气了,他说,自己是红四方面军的宣传部副部长,不能要穿红一方面军服装的警卫员。龙海越发地不理解了,噘着个嘴憨直地问:

“难道红一方面军的服装也不好?”

“说得完全对!比方说吧,你头上戴的这顶小五角军帽就不好。”

“谁说的?”

“我们的张主席!”李奇伟非常严肃地说,“今天,我们的张主席说,戴一方面军小五角军帽的是尖脑袋,是机会主义,号召大家要肃清你们脑袋里的机会主义思想。”

龙海像往日那样,把嘴一鼓嘟,一言不发,表示自己想不通。

李奇伟气得把手中的新军装往**一摔,大发雷霆地说:

“军服当然代表路线斗争了,你想想看,红军为什么不穿白军的衣服?”

这个比喻可真厉害,龙海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自认为站得住脚的道理,又只好像往日那样,把头一低,说:“首长!别生气,听你的不就行了吗?”遂脱下红一方面军的旧军服,换上了红四方面军的新军服。李奇伟满意地笑着说:

“神气多了!走,跟着我去剧团排练庆功会的节目。”

四方面军红军剧团的基干力量,是从鄂豫皖转战来的老同志,近来由于战争频仍,相继改行做政治工作去了。现在的演员,多数是参军不久的四川娃子和妹子,都有着一股用不完的革命热情,从战前筹粮、战地鼓动、一直到战后救护伤员,个个都像是小老虎似的。可是一到编节目的时候,人人都傻了眼,争吵半天,还是为唱四川清音的女演员幺妹填个新词,登台唱唱了事。可能是乡音中听的缘故吧,四川籍的红军战士格外欢迎,连一些总部的首长也称道这种做法,美其名曰旧瓶装新酒。每次开庆功大会,或者组织联欢晚会的时候,战士们就组成拉拉队,富有节奏地齐声呐喊:

“幺妹装新酒,大家喝个够,不到底朝天,不让剧团走!”

幺妹的原名叫什么,红军战士谁也不知道,就是红军剧团的演员也很少有人知道。由于她长得弱小,唱一口受听的四川清音,大家就按照川人对小妹妹的称谓叫她幺妹,久而久之,今天幺妹的鼎鼎大名,就像苦妹子当年叫“哎呀来”那么响亮。两大主力红军分兵以后,南下的四方面军首战告捷,根据惯例,剧团的同志们知道就要召开祝捷大会了,大家一夜没合眼,你一句,我一句,凑了一个自认为高水平的清音段子,用剧团临时负责人,那位打扬琴的乐手,人称胖姐的话说:

“这瓶新酒装得最好,保证把参战的指战员听醉了!”

今天吃过早饭以后,听说新上任的李副部长来审查节目,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赶到了排练地点,有的吊嗓子,有的在专心地练习乐器,排练现场热闹非凡。幺妹原本是个卖唱的清音艺女,最怕给当官的唱堂会。今天又听说,这位李副部长是留洋生,见过大世面,心里就打起了鼓。她独自溜到一边,想静静地酝酿一下情绪,希望今天的审查能够打响。可她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心咚咚地跳着,急得都快哭了。

李奇伟带着警卫员龙海赶到了排练场地,一看这乱糟糟的样子,便紧蹙着双眉,很不高兴地问:

“剧团的负责人在不在?”

演员们闻声静了下来,一起把视线投向李奇伟,霎时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剧团的临时负责人胖姐,是一位性格开朗、说话风趣的老兵,无论在什么场合,会见哪一级的首长——就是人人惧怕三分的张国焘,她都随便得很。今天一看李奇伟的模样,暗自说:“哟!脸上怎么这样厚的阴云,是来打雷下雨的吗?”她走到李奇伟的面前,很有些情绪地行了个军礼,答说:

“我是剧团的临时负责人,大家叫我胖姐,请首长作指示!”

李奇伟神态严肃地说:

“胖姐同志,庆功会的节目排练好了吗?”

“报告首长!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登台演出了。”

“节目的质量怎么样?”

“这瓶新酒的味道很醇,保证大家听了以后醉不醒!”

李奇伟长年坐监狱、受审查,从未和剧团的演员们打过交道,自然也不知道旧瓶装新酒的典故,所以听后很不高兴,严肃地批评:

“不要开玩笑!我是在问你庆功会上的节目,不是在说会餐的酒菜。”

“报告首长!我谈的正是节目的质量。”

“瞎说!”李奇伟霍然起身,生气地说,“请问这瓶新酒的味道很醇,又是什么意思啊?”

“噢,原来是为这个打雷哟,”胖姐简要地说明旧瓶装新酒的由来以后,又冷淡地说,“首长,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李奇伟心中有些懊恼,为了不再丢丑,又故作幽默地说,“好!好!就让我先品尝一下你们这瓶新酒,是不是真的醇厚啊?”

节目审查开始了,胖姐这位乐手兼指挥,早已把手中富有弹性的琴槌举在了空中。再说幺妹,一见李奇伟的派头和神气,精神负担越发重了。她有些心慌地走到小乐队的前边,有气的胖姐未等幺妹示意可以开始,便把右手的琴槌重重地挥下,乐队便奏响了前奏。幺妹闻声脑袋嗡了一声,呆呆地站在原地,忘记了演唱。胖姐生气地摔掉手中的琴槌,大步走到幺妹的跟前,不容分说用力搡了一把那纤弱的身体,大声质问:

“你怎么犯起傻来了?”

“我……害怕……”

“怕什么?审查的人不是判官,你也不是下地狱!”

“可我心里……特别慌……”

“有什么可慌的?你真是老太太的脚指头——窝囊一辈子啦!”

李奇伟越听越不顺耳,真想当众狠狠地批胖姐一顿。但怕影响今天晚上庆功晚会的演出,又忍了下来。他一看幺妹那怯场的面色,和颜悦色地说:

“小同志,不要怕嘛,休息一下再唱。”

“不!不……我这就唱。”幺妹慌忙说。

胖姐气呼呼地再次指挥小乐队奏响了前奏。幺妹由于过分紧张,嗓子也变得不听使唤了,随着伴奏,失声跑调地唱起了新填词的清音段子。

李奇伟虽说是学桥梁建筑的,但对艺术有着特殊的爱好,尤其和姚秀芝相识之后,对音乐的喜爱到了着迷的程度。用姚秀芝的话说:“你是一位真正的艺术鉴赏家!”今天,他坐在前边,听着那不和谐的小乐队,以及幺妹子跑调的演唱,自然又想到了姚秀芝那美妙的琴声。

真是无巧不成书。追赶红军的姚秀芝和十岁红此时正好赶到了现场。十岁红搂着姚秀芝激动地说着“找到了!可找到了!”姚秀芝却没有她这样高兴,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十岁红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悄悄地走到窗下,翘起脚跟往屋里一看,所有的演员一个也不认识,穿的军装也全都换了个样,暗自纳闷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她那急于回到红军剧团的一片热心凉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等待着。

屋内的幺妹勉强地唱完了一段清音,难过地哭了。李奇伟安慰几句以后,又严肃地问:

“还有什么新的节目吗?”

“没有了!”胖姐满脸情绪地说,“不过,我要提醒首长,幺妹可不是今天这个水平。”

李奇伟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想如不给这位胖姐点颜色看,今后的工作就更不好开展,他异常严厉地说:

“用不着你提醒我,像这样旧瓶装新酒的演出,我的警卫员也会!”

全体演员闻声都镇住了,胖姐却不服气地笑了,带刺地说:

“我们的水平是不高,那就请副部长的警卫员给大家来个高的吧?”

“龙海!”李奇伟蓦地站起身来,“就把方才你唱的那段,唱给他们听听。”

龙海参加红军剧团快一年了,他为红军即兴演唱过不知有多少次了,在他的心目中,姚秀芝是大艺术家,唱得最甜的是苦妹子。方才,他听了听幺妹的演唱,觉得水平实在是太低了,因此,他骄傲地走到小乐队的前面,放声唱了起来。

龙海那洪亮的歌喉,征服了全体乐手和自负的胖姐,更惊动院中的十岁红。她身不由己地走到门前,望着他那魁伟的身影,听着那美妙的歌声,心都快蹦出来了。她真想大吼一声:“龙海!我回来了——!”但是,她懂得此刻不能吼叫,因此她伫立在门外,无比喜悦地听着龙海那动情的歌声。

龙海的演唱结束了,剧团的全体演员都忘情地鼓掌欢迎。李奇伟也得意地说:

“你们为什么不编些新的节目呢?”

“报告首长,我们水平太低,不会编。”胖姐再也不趾高气扬了,有些难为情地答说。

“那就发动群众,一块动手编嘛。”李奇伟操着首长的腔调说。

“我们笨!我们不会……”剧团的演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我们的姚老师会!”十岁红忘记了身份,大吼一声,一步跨进了屋门。

全体演员一看,都惊得怔住了!李奇伟望着这位陌生的姑娘,更是惊讶。龙海闻声转过身来,一看是十岁红,吓得向后倒退着,颤抖地说:

“你……怎么又活了?”

“龙海,我没有死,我被藏族的一位老人救活了。”十岁红急忙解释。

“你说的可是真话?”

十岁红点了点头。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是姚老师把我引来的。”十岁红说罢转过身,指着屋外身穿藏族服装的姚秀芝。

龙海大步走出屋门,望着伫立在院中的姚秀芝,顿时火气迸发,冲着已经走出屋门的李奇伟,瓮声瓮气地问:

“首长!她回来了,你看该怎么办?”

“立刻把这个逃兵抓起来,审查!”李奇伟恶狠狠地下达了逮捕令。

十岁红惊得完全傻了眼,她看着龙海气呼呼地走到姚秀芝的跟前,欲要动手捆绑,她大吼了一声“龙海——!”又一把抓住龙海的手,气愤地说:

“龙海!你疯了?你怎么敢捆我们的姚老师?”

“她不是我们的老师,她是可耻的逃兵!”

“你胡说!”

姚秀芝趁着十岁红和龙海争吵的时候,不慌不忙地走到李奇伟的面前,十分平和地说:

“我回来了,听从你们的发落。”

“你……还跑不跑了?”李奇伟显得有些惊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竟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我要再跑,就不带着十岁红回来了。”姚秀芝转身指着已经休战的龙海和十岁红,“下命令吧,这事和他们无关。”

李奇伟感到太突然了,待他从惊恐中醒来之后,绷着脸,低沉地说:

“先关你的禁闭!请示领导以后再定。”

十岁红闻声扑到姚秀芝的面前,紧紧抱着那木然的身躯,失声地哭着说:

“姚老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