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地处山脚下,从石缝里涌出一股股泉水,汇集在一片砂质的洼地,形成一片清澈透明的水面,再看看随风飘移的团团热气,真像是一个上帝恩赐的天然浴池!
苦妹子坐在温泉的通道口一边,为剧团的姐妹们洗澡站岗。她抬头仰望,夹金山“高得不见其顶,像一个披满白发的老人端坐在那里,团团的云雾在它的四周盘旋,夕阳的余晖斜射过来,照在白皑皑的冰雪山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远眺蜿蜒而来的山路,只见“云遮雾障,峰峦起伏,丛林莽莽,白蒙蒙的棉絮一般的雾气一直缠绕到半山腰,在沟沟岔岔里一大团一大团的雾霭,很快地升腾、飘动”。忽然,温泉中传来了红军姐妹们的欢笑声,她们站在温泉中,头上罩着飘移不定的热气,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女下凡,偷着在人间洗澡那样,忽而撩水取乐,忽而放声欢笑,似乎人世间的一切烦恼、长征途中的艰辛都不复存在了,有的只是夹金山下大自然的安谧、姐妹们的笑语。
苦妹子望着温泉中尽情嬉戏的姐妹们,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她想起了自己和欧阳琼结婚前,在赣南姑娘山奶泉洞洗洁身澡的情景……
赣南有多少座山岭?谁也数不清。有多少条溪水?谁也说不准。尽管红军中的老表都争夸自己家乡的山岭美、溪水清,可是红军剧团的女战士们,却一致地说姑娘山最美、奶水溪最清。
姑娘山的主峰高插入云,团团的雾海在半山腰滚动起舞,那黛色的山峰,就像是一位漂亮姑娘的长发悬在空中。那雾海恰似姑娘的乳白色的纱裙,那时隐时现的苍松翠竹,宛如姑娘的贴身绿衣,那山坡上盛开的片片鲜花,好似镶嵌在姑娘衣裙上的珍珠和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奶水溪的源头,在姑娘山的腹地,传说满溪的淙淙流水,是姑娘山奶水泉淌出的乳汁,又清又甜。溪水穿山谷、越顽石,激起银色的浪花,像是一朵朵白莲,终年不谢地开在水面上。红军剧团的女战士随军征战,长年在火线上慰劳演出,只要他们一回到姑娘山,就不约而同地直奔奶水溪,在溪水出山的地方设一名哨兵,就放心大胆地脱下戎装,跳进水中,浸在清凉的溪水中,让自然的流水冲掉满身的征尘。接着,把唯一的军装洗净,凉在翠竹的枝叶上,随即便赤身在溪边草地上躺下,一个个眯着眼睛,享受着太阳公公的恩赐,那富有魅力的弹性肌体,越发地充满着青春的活力了!
沿着这银带似的奶水溪,来到姑娘山中的一座绝壁前,百丈瀑布自悬崖之巅泼下,形成一挂天然的水帘,浪花叠起,水烟弥漫;绕过这挂水帘,是一座幽深的山洞,冰凉的山水一泻而出,顺流而下,这就是奶水溪的源头——奶泉。透过立陡的水帘金镜,太阳的光辉折射进奶泉洞,看见一位姑娘赤身弯腰浸泡在水中,乌黑的发丝罩住了她的面容,但仍能从她哼唱的山歌声中,窥测到她那无比激动、万分幸福的心情;站在旁边的是一位穿着军上衣的中年妇女,挽着衣袖管,拿着一块雪白的毛巾,无声地为姑娘洗着上身,搓着后背。她就是红军剧团的负责人姚秀芝。有顷,姚秀芝挺起上身,活动了一下浸泡在泉水中的腿脚,深情地说:
“苦妹子!站起身来,自己搓搓前胸吧。”
苦妹子应声站起,把乌黑的发丝向后一甩,散披在肩上,她那红扑扑的脸庞上有一对明亮的眸子,显得有些倔强,还有几分憨气;她两只胳膊晒得油光光的,挂不住一滴水珠,可整个上身,却像雪花一样的嫩白;她向姚秀芝投去娇媚的一瞥,放声唱起“哎呀来……”她那丰满的胸房随着歌唱起伏着,显得是那样的富有弹性,富有**力。歌声结束了,她从姚秀芝的手中接过毛巾,在齐腰深的泉水中涮了涮,时而搓搓腋下,时而擦擦**。苦妹子是在冲洗火线上的征尘吗?不!她是在遵照赣南老表的风俗,姑娘出嫁以前,要洗净身的吉祥澡。
半年以前,苦妹子爱上了红军剧团中的诗人——唯一戴眼镜的欧阳琼,按照他们的约定,今天晚上就要举行结婚典礼了。苦妹子虽说当了三年红军,也参加了共产党,可她一提到婚姻大事,就想到自己当过童养媳,身子是不干净的。她还有点迷信,相信婚前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身子和心灵就都干净了。因此,吃过午饭以后,便拉着姚秀芝来到了奶泉洞,要她代替死去的母亲,给自己洗个净身的吉祥澡。
对此,姚秀芝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为了不扫苦妹子婚前的兴致,她还是跟着来到了奶泉洞,学着老表的样儿,给苦妹子洗起了净身吉祥澡。开始,这幽深的奶泉洞中还充满着歌声、笑声,待到苦妹子停止歌唱,用力地搓洗着身子的时候,便只有泉水涌淌、瀑布飞泻的响声了。姚秀芝看着苦妹子那洋溢着青春美的身躯,脸上渐渐地涂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神心似乎也飘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
苦妹子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中,但当她转身搓洗臂膀的时候,方才发现姚秀芝神情有些忧郁,忙问:
“姚老师!怎么啦?”
姚秀芝望着幸福的苦妹子,极力想掩盖自己内心的秘密,但一时又找不到借口,只好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她冷得打了个寒噤,忙转移话题:
“苦妹子!泉水凉,不要洗了吧?”
苦妹子望着姚秀芝那苦楚的容颜,一时也想不出原因。当她听到这关切的问话声以后,又坚决地摇着头说:
“不!我的身子不干净,要多洗一会儿才行。”
“苦妹子!快出来,不然会得病的!”姚秀芝命令似的说。
苦妹子快活地躺在石头上,感激地答说:
“不怕的!我答应过欧阳,要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才和他结婚。”
苦妹子的身上有着抗御任何寒风冰水的热能,飞流直下的瀑布砸在她的身上,内心却有着说不出的痛快!她忽而仰面朝天,忽而翻身趴在水中,她喜爱奶泉水的冰洁玉汁,她欢喜飞瀑撞击的疼痛,不住声地说着“欧阳!我的身子干净了,是真的干净了!”她想起了和欧阳琼的一次会面。
月儿似钩,倒悬在空中,不时害羞地藏在云中。不时又探出头来,向大地洒着柔和的银辉,姑娘山就像是一个羞羞答答拜月的少女,伫立在万山之中,偷偷地沐浴着这朦朦胧胧的月光。奶水溪停止了白天的喧闹,连岸边竹林中的鸟儿也入睡了,只有潺潺的流水,还安详地低吟、轻唱。这时,沿着溪水边走来一位红军战士,心情焦急地站在奶泉洞畔,他就是苦妹子的意中人欧阳琼。
欧阳琼出生在繁华的赣州市,父亲是一个经营土特产的民族资本家,虽说不算大户,可是一家的生活还是不愁温饱的。欧阳琼在中学读书的时候,一个军阀进驻赣州,借口经营非法商品,霸占了他的家产,父亲气怒之下,一命归天。正当他失学找不到出路的时候,红军来到了赣州一带,为了复仇,他毅然参加了红军。由于他读书的时候喜爱写诗,演文明戏,于是被分到剧团写唱词,兼任文化教员。初到剧团的时候,他以自己倜傥、潇洒的风姿,能编会写的才能,傲视像苦妹子这样出身的宣传队员。不久,他随着红军剧团来到了火线,被激战的枪炮声吓破了胆,像头受惊的羔羊,在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乱跑乱窜,若不是苦妹子保护,他的尸体早就随着炮弹上了天。之后,他便开始暗暗地敬服这位憨气十足的姑娘了。随着战地演出的进行,苦妹子那清脆的歌喉令他陶醉,他曾为她写过这样两句诗:“啊!哎呀来的歌声,像是威力无穷的炮火,点燃了红军战士复仇的烈焰”,半年之后,他竟然爱上了苦妹子。他天天神魂颠倒,纠缠着苦妹子不放,在红军剧团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剧团的负责人姚秀芝经过考虑,并请示了领导,决定调欧阳琼去前线,充任战地采访记者。对此,欧阳琼是难以接受的,但他又不敢不服从,只好暗自怨恨。明天就要告别剧团上前线去了,苦妹子答应了今晚来奶泉洞边和他话别,到了这样晚的时候,还不见苦妹子的影儿,欧阳琼等得怎不心急意乱呢!
欧阳琼伫立在奶泉洞旁边,痴痴地望着披戴月色的奶水溪两岸。当他心急火燎,难以再静盼等候,遂又快速地踱着步子,听着那有点瘆人的飞瀑直下的响声。然而,当他想到苦妹子可能不来相会的时候,他早已沸腾的爱情狂涛怒吼了!他忘记了脱下军装,纵身跳进溪水之中,游进泼下的水帘,一边大声地叫喊发泄,一边奋臂击打着这倒挂山前的飞瀑。
苦妹子已经满二十岁了,完全懂得了什么是爱情,一旦她那泯灭于公爹之手的人性复苏了,又会去追求理想中的爱情。白天排练演出劳累,顾不上去思考这些闲情;每当躺在**以后,她就会做起形形色色的爱情梦。每次醒来,她的心咚咚地跳个不止,全身也烧得火辣辣的,可她仍觉得这幻梦中的追求是幸福的!红军剧团自从来了欧阳琼以后,她的内心中渐渐地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感。初见面的时候,她不喜欢欧阳琼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没过多久,她又觉得欧阳琼知道那么多学问,一定是和这副眼镜有关,故又对眼镜产生了敬慕之情。有一次,她好奇地摘下欧阳琼的眼镜,小心地架在自己的鼻梁上,睁大眼睛向远处一看,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她匆忙取下眼镜还给欧阳琼,暗自说:“没有文化,连眼镜都敢欺侮你……”为此,她暗自下定了决心,挤时间跟着姚秀芝、欧阳琼学习文化。没有过多久,她准确地感到了欧阳琼发起了爱情的进攻,甚至于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她都清楚地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当她想到自己是个童养媳,身子又被公爹占有过的时候,就自卑地低下头,惶恐地走开。随着欧阳琼不断加大火力的进攻,她那扇已经打开的爱情之门再也关不上了!一句话,完全坠入了情网之中。有一次,她独自躲在屋中胡思乱想,欧阳琼悄悄地溜了进来,蓦地一扑,紧紧地搂住了她的上身,发疯似的说着:“我爱你!”并在绯红的面颊上留下了雨点似的吻。那时,她的心慌乱不已,却没有任何恐惧之感,她理智地推开了欧阳琼,低着头、红着脸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不该这样对待我……”当她听见欧阳琼恳切地说着:“原谅我吧!我真的爱你。”的时候,她竟然哭了,好半天才又说:“你不要这样说,我不配……”
欧阳琼就要调离红军剧团了,苦妹子的心里真是难过到了极点!她认为是自己不好,要求姚秀芝把她调走,留下欧阳琼。姚秀芝笑着告诉她:“不要瞎想!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她听后越发地难过,认为连姚秀芝对她也不说知心话了。姚秀芝明白苦妹子的心事,为了解除她精神中的痛苦,在一天的夜里把她找到自己的住处,动情地说:
“苦妹子!听我说,我也是个女人,从你这个岁数走过来的,当然明白——也能理解你的心。我不反对你和欧阳琼相爱,可不能发展到影响革命的工作啊!”
苦妹子的要求是很低的,她知道自己有权和欧阳琼相爱就心满意足了。今天吃过午饭以后,她正要对欧阳琼说:“不要闹情绪,领导上是同意我们相爱的。”欧阳琼却走到一个僻静处,抢先对她说:
“苦妹子!今天晚上到奶泉洞去一趟,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苦妹子听后顿感诧异,暗自说:“为何要背着人去奶泉洞呢?”苦妹子并不怕欧阳琼办出蠢事来,她最担心的是怕同志们知道他们私会,所以又倔强地说:
“欧阳!有话当面说不好吗?干吗大半夜去奶泉洞呢?”
欧阳琼误以为苦妹子变了心,发怒地说:“明天,我就上前线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的话,就请你来一趟吧!”没等苦妹子做出答复,他就气呼呼地离去了。
太阳终于沉下山去了,夜幕又慢慢地垂落在大地上,苦妹子心神恍惚,茶饭无味,耳边老是响着这句话:“明天,我就上前线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的话,就请你来一趟吧!”可是,她刚要准备动身赴会的时候,两条腿就像是坠上了千斤石,怎么也提不起脚来。她躲在屋里,胡乱地想着,竟然忘记了去学文化。有顷,姚秀芝端着一碗亲手做的热汤面走进屋来,半开玩笑地说:
“苦妹子晚饭没吃好,准是害了相思病,吃了这碗热汤面,我再给你开方治病!”
苦妹子自知不吃是不行的,她接过碗,不知其味地吃完了热汤面,把碗一放,蓦地扑进了姚秀芝的怀抱里,禁不住地哽咽着哭了。姚秀芝抚摸着苦妹子那浓密的乌发,叹了口气,动情地说:
“欧阳琼没有吃晚饭,天一黑就沿着奶水溪走去了,你快追他去吧!”
“不!我才不去呢。”苦妹子违拗心愿地说。
“要去!要和他说心里话,让他放心地上前线,不要老是惦念着你。”姚秀芝说罢轻轻地推开苦妹子,低沉地说了一句:“就是不准干蠢事!”遂端着饭碗离去了。
苦妹子像是得了将令,心里敲着响鼓离开了家,快步走到了奶水溪旁,突然又收住了脚步,她借着月光,对着溪水看了看自己的倒影,感到自己的脸上还挂着点点的泪痕,匆忙蹲下,掬起一捧捧清凉的溪水洗了洗脸,似乎火烧火燎的面颊也降了温度。她站起身来,用手帕擦干了面颊上的溪水,用十指拢了拢头发,遂又忐忑不安地迈开了双脚。当她就要走到奶泉旁的时候,姚秀芝说的“就是不准干蠢事”的话,又突然在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待到她想起欧阳琼那疯狂的情感以后,心中的情潮又滚动不已。她难以自持。几经斗争,她还是猝然回身,又沿着淙淙流淌的奶水溪打道回府了。
苦妹子默默地走了一段之后,欧阳琼的形象突然化作了一块强大的磁石,把她的双脚又给吸住了。当她想到欧阳琼没吃晚饭,独自一个人在等待她的时候,一种愧对情人的情感涌上心头;当她再想到**已逝,欧阳琼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的时候,她倏然转过身来,几乎是一溜小跑地朝奶泉洞奔去。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可是当她放眼四望,月光下找不到他的身影的时候,竟然在飞瀑水声的伴奏下委屈地哭了。忽然,她听见了熟悉的喊声,但极目巡视,仍然看不到欧阳琼的身影;她屏气细听,循着熟悉的喊声寻觅,终于看见了欧阳琼置身于瀑布中间,一面呼喊着“苦妹子——!”一面用双手击着这飞泼而下的水帘。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似乎也忘却了一切羞怯之感,她用尽平生的力气,呼喊了一声“欧阳——!”穿着衣服便跳进了溪水之中,朝着瀑布中的欧阳琼跑去。
苦妹子是一个富有感情的姑娘,她在飞流直下的瀑布中投进了欧阳琼的怀抱;苦妹子又是一个理智能战胜情感的姑娘,当她发觉欧阳琼就要干那种蠢事的时候,她痛苦地推开心爱的情人,喃喃地说着: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将来,我给你一个干净的身子。”
欧阳琼是一个情感炽烈的青年,他不要理智的规范,只需要个人情感膨胀和泛滥,当他知道狂热的情潮不能淹没苦妹子的时候,便放弃了用暴力来满足个人的欲望,突然双腿跪在了苦妹子身前。苦妹子真的被打动了,她急忙也跪在了欧阳琼的身边,把头紧紧地贴在那宽大的胸前,哽噎地说:
“不要这样,听我说:活着,我是你的人;死了,我是你的鬼。你打了胜仗回来以后,我把身子洗干净了,就嫁给你。”
“苦妹子!这是真的?”
“我要骗你,就不得好死!”
“苦妹子!”
欧阳琼蓦地抱住了苦妹子,那不可避免的蠢事发生了。待到他们完全恢复理智以后,奶泉洞的上空,飘着苦妹子那情肠百转、悠悠如诉的歌声。
哎呀来!
送我情郎上前线,
听到枪声莫心寒,
阿妹净身等郎回,
连心的红线扯不断。
心肝哥……
强扭的瓜儿从不甜……
苦妹子从幸福的回忆中醒来了。远处隐隐传来了《红军行军歌》的歌声。她听啊听啊,她真想从这歌声中,听出一位唱得最响亮的男高音声:
当兵就要当红军,
处处工农来欢迎;
官长士兵都一样,
没有人来压迫人……
姚秀芝早已穿好了军装,站在了奶泉洞旁的山坡上。她侧耳听了听这越来越近的歌声,阴郁的脸上显出了一丝丝微笑。她望着赤身倒在瀑布中洗澡的苦妹子,大声喊道:
“苦妹子!快穿衣——!欧阳琼唱着战歌,随着凯旋的红军回来了——!”
苦妹子蓦地跃起,当她一听近在山边的歌声,猝然伸开了双臂,就像是一只扑棱着双翼的白天鹅,很快就冲上了岸边,她满身的水珠也没有擦一把,就又飞快地穿上了军装,她笑啊!她乐啊!突然又害羞地扑到了姚秀芝的怀中。
这时,彤儿背着提琴,拿着竹笛跑到了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妈!阿姐的他……回来了!”
姚秀芝推开苦妹子,望着那赛过晚霞的面颊,高兴地笑着说:
“看你,怎么又封建起来了?快回去布置洞房吧,不然,新郎就有意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