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1)

就在中央红军再克遵义前后的七天中,蒋介石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极了!

首先,由于日本侵吞长城以南我大好河山的野心日渐暴露,平津保各界人士强烈要求抗日救国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公然大骂蒋介石派往北平的最高长官何应钦。何担心爱国师生再演当代“痛打卖国贼章宗祥”的戏剧,吓得悄然溜回南京,不敢返回北平任事。恰在这时,日本驻北平总领事借口滋事,要求南京政府派人北上谈判。因此,蒋介石在亲信面前大骂何应钦:“怕死就不要穿军服!”但是,当晏道刚向他委婉建议“做出处置,稳定一下华北局面”时,蒋介石听后生气地说:

“拿什么处置?抽部队去?你看抽什么部队到华北去和日本顶?共军把我们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消耗了,拿什么打日本?”

与此同时,蒋介石为安抚刚刚由国外归来的张学良,于二月十六曰发布命令:撤销南昌行营,组建武昌行营。按预先排好的日程,三月一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武昌行营正式成立,他作为委员长必须莅临出席,向中外宣布张学良就任武昌行营主任、杨永泰任秘书长、钱大钧任参谋长。事有凑巧,他刚在成立大会上讲完武昌行营的三大任务:“剿匪”、“禁烟”、“推行新生活运动”之后,就收到了薛岳兵败遵义、乌江的报告,他惊得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待到他的神志完全恢复之后,又大骂不止,当即发电严责薛岳指挥无能,并称这次失败是“国军追击以来的奇耻大辱”!

接着,蒋介石又收到薛岳“听候处理,同时也自请处分,以求蒋介石的宽恕”的电文。由于薛岳所部是属于陈诚的派系,蒋氏当即召来陈诚,要陈与晏道刚于三月二日陪同飞赴重庆,住在四川袍哥老大又是川将范绍增(绰号范哈哈)的宅邸范庄。

陈诚是绝顶聪明的。有人说他与其说是军事家,倒还不如说他是政治家。或许是他有着非同一般军事将领的政治头脑,格外得到蒋介石的青睐。每逢蒋介石外出或约见,他就清楚是蒋校长有难事相咨询,因此,他的内心总是有点洋洋自得的感觉。但是,这次蒋介石邀他重庆之行,他的内心却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担任“追剿”军总指挥的薛岳是他信任的将领,蒋氏欲要惩处这个败军之将,是一定要征求他的意见的。

陈诚是十分熟悉蒋介石的治军方略的,并对蒋氏所倡导并执行的“连坐法”是很惧怕的。

所谓“连坐法”,是始于黄埔时代的一种严厉的军纪处置,或曰是对军队的一种最为严格的节制。按其规定:“如一班同退,只杀班长。一排同退,只杀排长。一连同退,只杀连长……一师同退,只杀师长。”按照这“连坐法”的规定,吴奇伟、王家烈,乃至于薛岳都难辞其罪。陈诚慑于蒋介石的**威,不能不装出一副照军法行事的样子;但是就其内心而言,他还是要竭尽全力保薛岳的,这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保薛岳的同时也是为了自保——免得授何应钦等派系以柄,成为攻讦的材料。为此,他早已想好了保薛岳的“台词”:一、利用“薛岳为了掩饰败绩,特将伤亡损失的数字减少”的报告,竭力为薛岳及其属下开脱,以免受到“连坐法”的制裁;二、把一切失败的责任推到王家烈的身上,为蒋介石拿掉王家烈制造舆论。

也就在陈诚为薛岳等开脱之时,蒋介石又收到了王家烈(关于丢失遵义经过)的长电。王氏虽未敢说吴奇伟半个不字,但蒋氏从中看到了薛岳指挥无能。为稳定败军的情绪,蒋介石于三月三日下了《关于统一指挥驻川黔各军的手令》:

本委员长已进驻重庆。凡我驻川、黔各军,概由本委员长统一指挥;如无本委员长的命令,不得擅自进退,务期共同一致完成使命。仰各通令所属遵照。

中正手令江渝印

蒋介石一统军权,也就是在下达手令这一天,蒋就相继签发了四通电文:为防中央红军回师黔东,再渡乌江,与湘西的红二、六军团会合,发给何键的《关于急调第五十三师沿乌江布防》的电文,《关于收复遵义部署》发给刘湘、薛岳的电文,《关于在乌江以西、黔巴大道围歼中央红军的部署》,《关于以风冈、湄潭为目标截击中央红军》给薛岳、吴奇伟的电文等,足以看出他当时焦灼的心态。其中,他尚未搞清敌我双方的态势,竟然下达了要求收复遵义的电令:

一、郭指挥勋祺率所部三旅,并指挥现在桐梓之黔军,限鱼日集中于大溪里、排居坊附近后,即向遵义城东北地区进攻。

二、周(浑元)纵队限鱼日集中枫香园、鸭溪口一带,即向遵义城西南地区进攻。

三、吴(奇伟)纵队仍在茶山渡至乌江城一带取攻势防御,其主力应集结茶山渡附近;另派一部向鸭溪口、枫香园,与周纵队切取联络,准备对匪无论窜向何方,不失时机取直径堵剿。

四、遵办情形,随时具报!

中正(三月三日)

我们暂不分析这通电报正确与否,以及它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从这通电文可知:蒋介石不仅对再失遵义没有找出原因,而且对红军未来的动向以及所采取的战略措施,均无具体而又明确的建议,仅仅是命令所部立即收复遵义。因此,遵义四周的敌人遵命仓促部署,频频调动,未和中央红军发生接触。

但是,未经两天,蒋介石就从失败的情绪中镇定下来。他认为遵义之战失败的原因是:“此次遵义之役,乃匪取攻势,彼乘击破黔军之势,立于主动地位,得其各个击破之机。而我军准备未能充分,敌情亦未详晰,茫然应战,是立于被动地位,故致失败。”为此,他向薛岳部连以上军官发出训令:“凡于敌军取攻势,我军准备未完之时,必以撤至预备阵地,虽取守势,亦立于主动地位……总之,无论进退,皆有主动之地位,非必以退为被动也。我军以后追剿,无论大小部队之动作,皆有充分时间之准备,时时可立于主动与攻势地位。”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毛泽东于遵义会议之后重掌兵权,这在他看来,又在黔、滇、川再次形成了他与毛泽东的对垒局面——以他指挥的强大的国民党军队“围剿”毛泽东指挥的弱小的中央红军。当他想到当年在江西惨败的历史,遂有着一种“灭此朝食”的复仇心理。然而当他想到“围剿”失败的原因,又禁不住地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特殊心态。他为了汲取昔日失败的教训,或者说是不要在他刚刚出山之际就又打败仗,思之良久,遂亲笔给薛岳写了一封信,其中写道:

毛既已当权,今后对共军作战,务加谨慎从事,处处立于不败之地;勤修碉堡、稳扎稳打,以对付飘忽无定的流寇,至为重要。

再者,他通过各种渠道——包括空军每日的空中侦察,尚摸不清已经进入遵义的毛泽东做何打算。为此,他一边研究有关的情报,一边与陈诚、晏道刚等随侍商讨对策。他们研究的结果为:“察其企图,不外以下两种:甲、放弃遵义,仍向西窜,求达原来目的;乙、先求与我周(浑元)纵队决战,然后再向南对贵阳压迫。”但是,在未最终确定毛泽东的动向之前,蒋氏决定暂取攻势防御,并于三月五日给薛岳、周浑元发了《于暂取攻势防御》的电文:

一、吴(奇伟)纵队明日仍在乌江南岸,暂秘其行动,一俟匪情明,如匪果向西窜,则吴纵队主力用最快行动,星夜兼程,即向黔西西南地区挺进,不得延误片刻;若匪果与我周纵队在枫香园附近接触或对峙时,这吴纵队亦用最速方法,渡江北岸猛进,寻匪侧背围剿之。

二、周(浑元)纵队明日决在长干山附近集中,并构筑强固工事,暂取攻势防御。如匪不敢向我进攻,仍在枫香园停止,则我军可逐步前进。先诱其来攻,然后双方夹击之。否则,匪如向黔西窜去,则周纵队亦应取最速行动,向黔西之西北地区兜剿。

三、周、吴两纵队,自接此电时,应即多组别动队,以一排或一连为组,速向黔西之西北与西南地区活动,并沿途埋伏截击。其沿途各地点,应由各纵队指挥详细规定,尤应注重夜间行军与夜间袭击,为要。

蒋介石坐镇山城重庆,为部署新的“追剿”中央红军事绞尽脑汁。他最关心的是毛泽东在想什么。因此,他每每接到电话或电报以后,就几近习惯地脱口而出:

“有毛泽东的消息吗?”

是啊!毛泽东随军委纵队进入遵义之后,他与周恩来、朱德、张闻天、王稼祥等中央领导同志在做些什么呢?

诚如前文所述,再克遵义大捷“是我中央红军从反攻以来空前的胜利,也是反对五次‘围剿’以来一年半中空前的大胜利”。因而,中央红军进入遵义之后,都怀着异常激动的心情庆祝这空前的大胜利!

遵义,在毛泽东的政治、军事生涯中,都是一座极为重要的里程碑。因此,他不仅会为二进遵义所激动,而且还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遵义会议”。多年之后,他曾对自己的爱女李敏说过如下这段话:

有一次爸爸给我讲起遵义会议时,他说:那时,你妈妈等我等了好久。当我回到房里还未坐定她就问。我想给她卖个关子吧,可我的心里也高兴,总也绷不住。人一高兴,话就多起来。我背着手在房里踱着步,慢慢地说:“这个会议,大家都觉得我这个菩萨又有用了,把我抬出来,承蒙大家捧场,选我进中央政治局常委。大家看得起我老毛,认为还是有一点本事。惭愧,惭愧!进入中央领导层,滥竽充数而已。不过我也没有谦虚,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

“会开完啦,你怎么样?”爸爸笑笑答道:“不错,今后有发言权了。”这寥寥数语,在妈妈的脑海中却掀起了狂涛巨浪,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位了。

在这欢呼胜利的喜庆日子里,有一位个头不高,却显得十分硬朗的红军女干部,手里提着一瓶茅台酒,快步走在遵义的大街上。她就是刘英。

刘英自长征以来,很少有机会见到她所敬仰的老乡兼老上司毛泽东。当她听了遵义会议的传达并获知毛泽东重新指挥红军的消息之后,内心真是高兴极了!中央红军再克遵义并庆祝胜利的时候,有几位红军女干部知道刘英认识毛泽东,遂凑钱买了一瓶茅台酒,请刘英转送给毛泽东,祝福毛领导红军打更多的胜仗。就这样,刘英健步如飞地向毛泽东的临时下榻处走来。

不巧,毛泽东吃过早饭之后就开会去了,住处只有快要分娩的贺子珍。刘英把手里的茅台酒往桌上一放,说道:

“那这瓶酒就交给你吧!”

贺子珍望着这瓶茅台酒感到有些惊奇,忙问道:

“刘英大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瓶茅台酒?”

刘英如实地讲了这瓶酒的来历。贺子珍听后拿起这瓶茅台酒,一边看一边有些感动地说道:

“这不是一瓶普通的茅台酒,它所代表的是红军姐妹们的一片心啊!”

“不!”刘英分外郑重地修正道,“我临来之前,姐妹们对我说:它代表着全体红军的心。同时,它还向主席表达这样一种愿望:希望主席领导我们打更多、更大的胜仗!”

贺子珍微微地点了点头,随手又把这瓶茅台酒放在桌上。她转过有些笨重的身子,十分用心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刘英,搞得刘英有些不好意思,茫然地问道:

“子珍,你不认识我了?”

“认识,认识。”

“那你……”

“我还想再仔细地看一看。”

“我有什么好看的?”

“有啊,有啊!”贺子珍看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刘英,亲热地问道“刘英,你猜主席说你什么了?”

刘英越发茫然了,遂又摇了摇头。

“他说啊,刘英是我的小老乡,也算得上是个女中豪杰,还到苏联留过洋,可惜的是,她的爱人林蔚同志过早地牺牲了,她至今……”

“子珍!”刘英有些凄然地打断了她,遂又低下了头。

“不要难过!”贺子珍把头一昂,“他说了,我一定给小老乡刘英当一次月下老人!”

“主席是在和你说笑话。”

“不!”恰在这时,毛泽东一步跨进屋来,“小老乡,我这个月下老人,已经给你物色到一位了!”

“是谁?”刘英惊奇地问道。

“洛甫同志。”

“不!不……”刘英边说边要离去。

“你做么子去?”毛泽东伸手拦住刘英。

“我,我……”刘英嗫嚅地答不上来。

“坐下,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

刘英在赴苏学习期间就认识了张闻天。那时,刘英是学生,张闻天是有名的红色教授,刘英对张闻天的学识与为人是非常仰慕的。或许正是出于这种仰慕的心情,她自视自己的条件有点“配不上”张闻天。另外,刘对张的个人生活也略有耳闻:张闻天在苏联期间,曾和一位俄罗斯姑娘结为伴侣。这对刘英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心理障碍。因此,她一听毛泽东给她物色的人是张闻天,几近本能地说出“不”字来。自然,这也就是毛泽东说的“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的内容。

毛泽东是一位很心细的人,他发现张闻天自从接替博古在党中央负总责之后,尤其是在起草《遵义会议决议》期间,经常是为了工作忘了吃、忘了喝的。他觉得这样下去,一定会把张闻天的身体拖垮的。怎么办?他与周恩来等人商量,建议给张闻天配一个既是工作助手、又是生活帮手的人。于是,他提出了小老乡刘英为第一候选人,并得到了周恩来的认同。另外,那时的中央秘书长的职权是很小的,近似一个大秘书的工作。因此,毛泽东又提出新任中央秘书长的邓小平,应去加强红一军团的领导工作,空下来的秘书长职务由刘英接任。对此,周恩来也认为这是人尽其才,或说是知人善任之举,故也表示赞同。在这种前提下,毛泽东又进而想到为小老乡当月下老人的事。今天,他一看刘英的表情,知道这位小老乡没有思想准备,遂又把话题一转,说道:

“好,捆绑不是夫妻,我毛泽东更反对包办婚姻。接下来,咱们谈革命工作好不好?”

刘英仍然没从尴尬的境地中走出来,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毛泽东一本正经地说道:

“中央作出决定:由你接任小平同志任中央秘书长。”

“不行!不行……”

“行!”毛泽东把手重重地一挥,表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再说一遍:你可以不同意和洛甫同志的婚事,但你必须帮着他处理好日常的工作。”

“我……服从组织决定。”

“这才是好同志嘛!”毛泽东露出了笑颜,“今天在我这儿吃过中午饭,下午就去洛甫同志那儿报到。”

“我听主席的。”

这时,毛泽东一眼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那瓶茅台酒,顺手拿起,看了看,有意玩笑地说:

“这一定是小老乡送给我喝的喜酒,对吧?”

“不对,不对!”刘英忙辩解说。

“那是么子酒哇?”毛泽东认真地问。

“是庆功酒!”贺子珍从毛泽东的手中夺过这瓶茅台酒,“再说得具体点,是刘英妹子代表大家送给你的庆功酒。”

“庆功酒也是喜酒嘛!”毛泽东看着不好意思点头的刘英,“你也要代表我谢谢同志们,我们上下一心,争取多打胜仗!”

翌日清晨,毛泽东吃过早饭之后,急忙赶往张闻天的住处出席重要会议。他刚刚走进庭院,就听见刘英在高兴地念数字:

“我军再克遵义,前后七天,毙伤敌人四千四百余人,俘虏三千余人,缴枪两千多支,子弹十万多发,真是了不起的大胜利!”

张闻天听罢放下手中的电文,信服地说道:

“指挥打仗,还是老毛有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仗,还不都是大家打的。”毛泽东边说边走进屋来,他一看刘英那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有意打趣地说道,“小老乡,我给你谋的这桩差事还称心吧?”

刘英真怕毛泽东当着张闻天的面说保媒的事,故急忙摆手摇头说:

“称心,你……你可别……”

“放心,”毛泽东微微作笑地点了点头,“小老乡,我会做得恰如其分的。”

张闻天站起身来,看着毛泽东和刘英的样子,不解地问:

“是什么事啊,搞得这样神秘?”

“是光明正大的事,”毛泽东故作严肃状,“时下,中央秘书长大事不多,主要是帮你收发文件和准备会议,刘英同志足以胜任。”

“不行,我干不了……”刘英忙说。

“行!你干得了。”张闻天有些憨直地说。

“小老乡,洛甫同志都同意了,你……”

“我服从命令。”刘英说罢走进里屋。

接着,周恩来、朱德、陈云、博古、王稼祥、凯丰等人走了进来。张闻天宣布开会之后,遂拿起桌上的电文说道:

“任弼时同志发来密电,报告上海地下党组织遭到了彻底破坏,和共产国际的联系完全中断了。因此,今天会议的第一项内容,就是讨论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如何恢复上海的地下党呢?又如何沟通和共产国际的联系呢?与会的所有同志都知道:中共中央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党的方针大计,尤其是关于党中央的人事变更,必须得到共产国际的认可。但是,遵义会议的召开、决策以及党中央的改组等,恰好是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地解决的。这就要求党中央尽快向共产国际通报,并得到批准。对此,毛泽东更是清楚其重要性。因此,他又积极提出如下方案:

“我的意见,先派得力的干部回上海恢复党的组织,然后再沟通和共产国际的联系。陈云同志、潘汉年同志都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最后,在张闻天的主持下,一致同意派潘汉年离开中央红军,潜回上海,完成这一重任。关于潘汉年如何潜回上海的,有着各种不同的传奇说法,现摘李一氓同志的回忆以代拙笔:

一九三五年一月,遵义会议纠正党的错误路线,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党中央的军事和政治的领导地位。会议完毕后,潘汉年同志被派遣到莫斯科,向共产国际进行联络。据潘汉年同志和我说,由于路不熟,话不通,旅行是困难的。当时就由红军逮捕了一个贩卖鸦片的商人,和潘汉年同志一同关在监狱里,由潘帮助同时释放,这样才由贵州到了上海,搭上了苏联船,到达莫斯科。

如果说,张闻天在长征开始前夕,因为对最高“三人团”所执行的军事路线的不满,用他自己的话说:“泽东同志同我闲谈,我把这些不满意完全向他坦白了……我同毛泽东同志所以能够在长征出发前即合作起来。”“长征出发后,我同毛泽东、王稼祥两同志住在一起。毛泽东同志开始对我们解释反五次‘围剿’中中央过去在军事领导上的错误,我很快地接受了他的意见,并且在政治局内开始了反对李德、博古的斗争,一直到遵义会议。”那么经过再克遵义一连串的胜利之后,张闻天从战争的实践中更加相信、佩服毛泽东的战略战术原则与指挥才能,认为毛泽东在前方指挥战斗更有把握。因此,他找周恩来等同志商议,请毛泽东到前方担任前敌总指挥。

诚如前文所述,周恩来通过惨痛的失败教训,一步一步地认识了毛泽东军事思想的正确,并在遵义会议上“全力推举由毛泽东来领导红军的今后行动”。当张闻天提出要换博古的时候,周恩来曾直言“当然是毛主席”。时下,在毛泽东的亲自领导下打了这样漂亮的大胜仗,也就更证明毛泽东有着超人的军事天才。所以,当他听了张闻天的建议之后,遂欣然同意。

在欢庆再克遵义大捷的日子里,由张闻天提议、周恩来赞成,与会者一致同意把前线的军权交给毛泽东。因此,三月四日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副主席周恩来、王稼祥签发了如下命令:

为加强和统一作战起见,兹于此次战役特设前敌司令部,委托朱德同志为前敌司令员,毛泽东同志为前敌政治委员。

这一新的设置和任命表明,中央已经把前方指挥战役的大权交给了毛泽东。换言之,从此毛泽东可以名正言顺地指挥红军和敌人作战了!自然,周恩来仍是“党内委托的对于指挥军事上下最后决心的负责者”。

也就是在这期间,我情报部门截获了蒋介石于三月三日给刘湘、薛岳的《关于收复遵义部署》的电令。毛泽东根据蒋氏欲将我中央红军消灭于乌江以西的企图,向中革军委提出将计就计的策略:以红九团在桐梓、遵义地区阻滞黔北方面的追敌,并有意把川敌引向东面;同时,我红一、三军团挥师西上,在鸭溪、白腊坎一带,寻找战机,打击由西面奔袭遵义的周浑元纵队。这虽说是人所皆知的“声东击西”的战术,但毛泽东自信是能够骗过远在重庆且又焦躁不安的蒋介石,并一定能够打击奉蒋氏之命,由西而东奔袭遵义的周浑元纵队。

另外,毛泽东自宁都会议起就再也没有和老搭档朱德一起领衔出征了。虽说他们两人自遵义会议之后,一直都在并肩作战,但重大的军事决策,依然是要向政治局报告,再由中革军委发布作战命令。而今,在张闻天的提议下,他又恢复了前敌政治委员的职务,又像当年在粉碎第三次“围剿”以前那样,与朱德一道签发作战命令,这就确保了他的指挥才能的发挥。因此,他的内心感受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

中革军委批准了毛泽东的“声东击西”的部署。他带着那瓶刘英送的茅台酒,来到了朱德的下榻处,双手擎举在额前,说道:

“土城之战时,我是用茶水欢迎你朱老总的。明天——也就是三月五号,我们两人又要一起率部出征了。为了朱毛不再分家,我们两人先干一杯!”

朱德是非常理解他的这位老伙计的心情的,当即打开茅台酒瓶塞,倒在两个碗中,自己带头捧起一碗酒,动感情地说道:

“为预祝你我旗开得胜,干!”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