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一、三军团在林彪、聂荣臻的统一指挥下,于二月二十四日攻占桐梓,实现了毛泽东所要求的“初战必胜”。
但是,毛泽东认为:“初战的计划必须是在全战役计划的有机的序幕。”他明确要求红军高级指挥员,“在打第一仗之先,必须想到第二、第三、第四以至最后一仗大体上如何打法,我挨次的一仗胜了,敌军全局将起如何变化,倘若败了,又将起如何变化。”这就是毛泽东继“初战必胜”后的又一重要军事思想:“全局在胸”。“没有全局在胸,是不会真的投下一着好棋子的。”为此,毛泽东为实施攻占娄山关的第二战役,及时地与周恩来、朱德等军委的主要负责人进行敌情分析,一致认为“应乘虚占领娄山关”。因而在攻占桐梓的当天,军委下达命令:“红三军团到达桐梓后即挥师南进,向娄山关进军。”并明确电示彭德怀、杨尚昆:“夺取娄山关,是遵义战役的关键一着。”二月二十五日,毛泽东又电话指示彭德怀:“速令十三团(军委预备队)于今日天黑前攻下娄山关,占领点金山。”
彭德怀清楚毛泽东起用十三团的原因:这个团的前身是邓小平、张云逸等领导左右江起义形成的红七军,该团骨干广西人多,能爬山,善跑路,更能攻坚,又和王家烈打过几次交道,一定能按时夺下娄山关。因此,彭德怀向红十三团团长彭雪枫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该团以急行军的速度,冒着毛毛细雨向娄山关进发了!
是日下午二时,彭德怀从被俘的敌人口中获悉:娄山关仅有柏辉章的三个团。另据窃听到的敌人电话称,敌杜少华旅在娄山关南五里之黑神庙。估计敌可能参战兵力在四团以上。为此,彭德怀建议“我们拟以迅速动作歼灭此敌”,第一、第三军团应于二十六日拂晓向黑神庙攻击,“干部团应赶上,在正面做预备队”。
诚如前文所述,这时的红三军团仍在林彪、聂荣臻的统一指挥下行动,因此,林彪也收到了彭德怀发给军委的电报。林彪除去赞同彭德怀提出的作战意见,也主张“应以主力在娄山关以南消灭此敌,以一部阻止桐梓以北之敌”。他认为红一军团刚刚攻下桐梓,十分疲劳,如果再马不停蹄地赶到娄山关,士气会受到影响,故于当天二十时致电军委:如一、三军团明日即行攻击,无法在明日上午包围迂回到娄山关以南,即令能赶到,必极疲劳,当日不能解决战斗。林彪主张于二十七日向娄山关守敌发起猛攻。
毛泽东与周恩来、朱德等军委负责同志审视了林彪的来电,一方面认为我军十分疲劳,但同时也看到了自桐梓一线向娄山关溃败的敌军不仅疲劳,而且已成惊弓之鸟;另一方面黔敌“有凭娄山关相机出击阻我南下,掩护遵义,以待薛(岳)敌来援的模样”,因而绝不能给敌人一天喘息之机。在否定了林彪“二十七日向娄山关守敌发起猛攻”的建议之后,遂于二十三时正式下达了《关于我军消灭娄山关黔敌夺取遵义的指示》。摘记如下:
敌情如你们所知,估计守娄山关、黑神庙的柏(辉章)、杜(少华)两部,可能为黔军第一、四、五、八、十五、十六共六个团或仅一部三个团……我野战军决以一部阻滞四川追敌主力,坚决消灭娄山关黔敌,乘胜夺取遵义城……我一、三两军团及干部团统归彭(德怀)、杨(尚昆)指挥,应于明二十六日迂回攻击娄山关、黑神庙之敌,坚决消灭之,并乘胜夺取遵义,以开赤化黔北的关键。
攻占娄山关战役,毛泽东为何改换桐梓战役的指挥系统,明令交由彭、杨统一指挥红一、三两军团呢?这是否与林彪提出推迟一天发起娄山关战役有关呢?笔者认为不是——起码不完全是出于这种原因。诚如彭德怀事后所说:“一、三军团在战斗中早就形成了这种关系:有时一军团指挥三军团,有时三军团指挥一军团,有时就自动配合。”另外,这时的红一军团刚刚攻下桐梓,而红三军团已经奉命派出红十三团奔袭娄山关,交由彭德怀、杨尚昆统一指挥红一、三军团夺取娄山关,是顺理成章的。
娄山关雄踞娄山山脉的最高峰——点金山。“关上茅屋两间,石碑一通,上书‘娄山关’三个大字,周围山峰,峰峰如剑,万丈矗立,插入云霄。中间是十步一弯、八步一拐的汽车路。”这种地势,兵家称之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地。换言之,敌我双方谁占据娄山关,谁就掌握了攻守的主动权。
当我红十三团奔袭娄山关的途中,“由俘虏口里知道敌人主力昨夜赶到喇板桥宿营,两个团伸出娄山关,其中的一个团又由娄山关向桐梓城前进,一个团巩固了娄山关的阵地”。这就是说,娄山关不仅被敌人抢到了手,而且还有一个团的兵力固守着。我十三团如要抢关,就不得不“仰攻”了。而“仰攻”夺关,乃兵家大忌,其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了!
另外,当我红十三团赶到娄山关入关处发现:“右翼的山,一律是悬崖绝壁;中间马路,敌人火力封锁了;左翼的山,虽然无路,然而还可以爬”。我十三团团长彭雪枫为在黄昏前夺下娄山关,当即决定:“先派一个坚强而又机动的连,由最左翼迂回到娄山关之敌的侧右背。主力则夺取可以瞰制娄山关的点金山”。而“抢山、夺下点金山,这一艰巨的任务给了第一营”。接着,抢占娄山关的战斗打响了!为惜墨存史,现把彭雪枫团长记述攻占娄山关的文字抄录如下,以替代拙笔:
第一梯队进入冲锋出发地,第二梯队在不远的隐蔽地集结,火力队位置于指挥阵地中对着敌人猛烈射击。冲锋信号发出了,喊声如雷,向着敌人的阵地扑过去,一阵猛烈的手榴弹,在烟尘蔽天一片杀声中夺得了点金山。
登临点金山顶,可以四望群山,娄山关口也清楚地摆在眼前,敌人一堆一堆地在关的附近各要点加修工事。娄山关,虽然不远,然而仍需翻过两个山头,而这两个山头,都被敌人占据着。机关枪连续地向着我们射击,这是敌人最后挣扎的地方了。
将近黄昏,加以微雨,点金山的英雄们并未歇气就冲下去。疲乏、饥饿控制着每一个人,然而并未减少他们的勇气。在团的首长直接领导之下,组织了冲锋。配备了火力,一阵猛烈射击,一个跑步,敌人后退,但不等你稳固地占领这一阵地。他们又呐喊着反攻回来了,阵地又被敌人所恢复。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终究不能奏效。大家看得清楚,有一个军官,在后头督阵……红色战士们冲锋之后休息的空隙,向着白军弟兄们喊话。
“打死他,特等射手!”指挥员的命令。于是集合了四五个特等射手,集中向着那位官长瞄准。一声“瞄准——放!”军官倒了,冲锋部队乘机冲上去,敌人好像竹竿之下的鸭子,呼哈呼哈地滚下去了。
娄山关的整个敌人,因之动摇,自取捷径各自逃去。
娄山关占领了!娄山关是我们的了!
红十三团攻占点金山及娄山关口之后,彭德怀与杨尚昆立即部署全歼娄山关之敌:为确保红十、十二、十三团围歼娄山关守敌,以红十一团从左翼远出迂回娄山关南端板桥敌人,并切断退往遵义的后路;红十二团接替红十三团担任正面进攻;以红十、十三团从两翼包围。这样就形成了从四面合围娄山关之敌的进攻态势。
接着红十一团受命之后,借着夜幕避开敌人,冒雨在又陡又滑的山路上急行军,于二十六日拂晓赶到娄山关通往遵义的必经之路板桥镇,突然发起猛攻,打得敌人惊慌失措,仓皇溃退。
红十二团于二十六日拂晓赶到娄山关口,接替红十三团阵地之后,遂进入临战状态。
红十团奉命迂回到娄山关右翼,待命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红一军团的第一团也抢占了娄山关东侧的石炭关。
夜幕即将消失,黎明就要到来,彭德怀军团长一声令下,军号声、枪炮声、喊杀声……猝然之间响彻天空,淹没了娄山关,打得敌人乱作一团。
黔敌虽然已经落入中央红军预设的包围圈之中,但他们深知娄山关的重要,从二十六日清晨起,就集中全部火力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反扑,妄图夺回失去的阵地,把中央红军赶到娄山关以外的山地中。与此同时,蒋介石命令空军飞临娄山关上空,向红军阵地投下一枚枚炸弹,希冀协助黔军固守住娄山关。但我英雄的红一、三军团在彭德怀、杨尚昆的统一指挥下,坚守阵地,在打退敌人进攻的同时,遂又把阵地向前推进。待到下午四时,固守娄山关的三个团的黔敌大部被歼,残敌夺路向着遵义方向溃逃,娄山关被我英雄的红军占领了!
毛泽东闻报惊喜非常,就在我中央红军全部攻占娄山关不久,便一口气登上娄山关。恰在这时,阴霾的天空突然露出了笑脸,他远眺如血残阳映照巍峨的群山,俯瞰依然飘着硝烟的战场,不由浮想联翩,心潮澎湃,诗兴大发,多年的积累于一瞬间酝酿成一首名词《忆秦娥.娄山关》: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这首词,不仅真实地记录了娄山关战役的全过程:即于“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的夜幕中,我中央红军穿插行军、布阵;接着,就是犹如“马蹄声碎,喇叭声咽”的厮杀;待到“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时刻,我中央红军胜利攻占了娄山关。同时,也真实地反映了毛泽东在遵义会议前后的心情,以及对未来中国革命的伟大抱负:“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但是,诚如诗人多年之后自注:“万里长征,千回百转,顺利少于困难不知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这道出了一个真理:毛泽东作为豪放派的一代诗人,他可以藐视一切困难,朗朗唱出“而今迈步从头越”;可是,当他作为军事家、政治家正视与解决困难的时候,他又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心情是沉郁的”。
娄山关失守之际,恰值王家烈由贵阳赶到遵义,正在部署固守遵义的战事。他这时的处境十分困难,用他自己的话说:“蒋介石的办法是:一面追击敌人,一面乘机攫取贵州政权。因而薛岳既断了我的财税收入,又不发给我部队的伙饷。同时他直接调动我的队伍,不让我集中部队(防我另打主意)。因此,我身边只有第一团、第五团、第八团三个团的兵力。”他这时内心的真实想法是:红军“回攻遵义,势在必得。要硬打嘛,众寡悬殊;不打嘛,我身边又有蒋介石派的督察专员——路邦道和潘壮飞监视我,内心惶恐不安”。为此,他暗中对遵义的乡亲说了如下这段话:
“红军力量大,我的力量单薄,我打算离开遵义,你们为了安全,赶快疏散。”
与此同时,他为了不负他日丢失遵义之责,遂给贵阳的薛岳迭电告急,其中一封电报写道:“我杜(少华)旅在红花园、黑神庙、小箐、观音阁一带,与‘匪’三师约万人,于有(二十五)日晨九时激战至宥(二十六日)晚,伤亡极重……现‘匪’先头已进至板桥南端之观音阁。查其企图,似有扑遵义之势。遵城兵力太单薄,守亦不易,现固守待援。”不久,他即接到薛岳即可发兵增援遵义的复电。为此,他又选择了死守遵义一途,并对守城之战做了如下布置:
命第八团开赴遵义城北十华里之董公寺一带构筑阵地,准备迎击红军,并掩护由娄山关退下来的第六团;命第一团在董公寺以西飞来石一带构筑阵地,准备抵抗;第五团刚由金沙开来,其后尾尚未到齐,命该团迅速在遵义城垣集结待命。
但是,毛泽东经过审时度势,断定薛岳所部两天之内难以赶到遵义救援,单凭王家烈的黔军是无法固守遵义的。因此,他不失时机地于二十六日二十时,以野战军司令部名义命令:“一、三军团仍由彭(德怀)、杨(尚昆)指挥”,“乘溃敌喘息未定跟追直下遵义,并准备打击援遵(义)的薛(岳)敌唐(云山)、韩(汉英)两师”。彭德怀、杨尚昆根据毛泽东乘胜攻占遵义的命令,研究了敌我双方的态势,遂于二十七日二时半发布如下《迅速夺取遵义城并继续消灭其可能来援之敌》的命令。现摘记如下:
三军团于三时前由四渡站下坝之线出发完毕,沿马路向遵义速进,消灭或驱逐沿途溃敌,直逼遵义城而占领之。如敌固守遵义时,则十一团、十团、十二团由遵义城东北向新老城攻击,十三团集结于老城西北,对牛蹄塘、毛石坎方向警戒,并派出侦察,十一团应以一部占领老城南端之红花冈、碧云峰高地,并向鸭溪场方向侦察警戒……第一军团以集结主力打击增援之敌为目的,尾三军团后进到遵义城东南水师坝及其东北集结,必需时准备一部由新城东门协同三军团攻城,对懒板凳及湄潭方向警察……
二十七日拂晓,我红三军团在彭德怀军团长的亲自指挥下,向遵义城北要地之董公寺、飞来石一带发起猛攻。守敌据险顽抗。双方为争夺战略要地,几进几出。“这时黔军第一团团长江荣华在飞来石被我红军打伤,阵地为之动摇。红军乘隙包抄第八团之左侧,战斗更趋激烈,是时(敌)副旅长杜少华在第八团阵地负伤。由于第八团地势有利,红军屡攻不下,阵地才得守住。”
这时,“王家烈见红军两翼逼近城迈,而吴奇伟部又须次日(二十八)才能赶到,就急忙命第一、五、六团退守城内……第八团继续与红军保持接触,必要时退至南关高地,扼守遵义至贵阳的交通要道,策应来遵(义)之吴奇伟部”。王家烈部署完毕之后,匆匆“带手枪兵一排,出南郊往忠庄铺,预期与吴奇伟见面,商量如何协同动作”。据王家烈回忆:他出遵义城的时间是下午三时。
事有巧合,毛泽东也于是日下午三时以军委的名义向彭德怀等通报敌情:“遵义溃敌残余除原有第一团外,其在鸭溪、湄潭之数团均可于今晚赶到,薛(岳)敌之九十三、五十九两师可能二十八日下午到遵义……情况如此迫切,而又是转圜战局的战役”,故要求“红一、三军团集中全力实行迂回,务期于二十七日歼敌,勿使良机稍纵”。
为此,我红军向守城之黔军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使得守城的黔军受到重大伤亡。或许是守敌已知王家烈从遵义撤出,他们为了保全有生力量,“第一团由飞来石现地向遵义西郊之马坎退却;第六团因在娄山关打了两天一夜,也过分疲乏,即向西郊之牛蹄场退却;第五团除留几个兵在红花岗作瞭望外,全团向西郊牛蹄场方向退却;第八团于黄昏后退到南门关高地警戒”。
这样,我红三军团于二十七日黄昏未遇强烈抵抗,即占领遵义新城。我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于是日二十一时向野战军司令部报告:“新城敌已退,我军已入城。”毛泽东当即指示红一、三军团:“应该于今夜火速解决消灭残敌,另以有力部队乘胜跟踪退敌,并截击其左侧,只与其援敌保持接触,侦察其新部署,而一、三军团主力则在残敌解决后集结于遵义城南适当地点,先准备今夜或明二十八日拂晓攻击敌增援部队。”同时,告知“已令干部团于明午赶到遵义接城防”。二十八日晨七时,林彪、聂荣臻向野战军司令部报告:“遵义新老城于本二十八日晨完全占领。”
至此,红军二占遵义的战斗结束。
就在我红三军团占领遵义新城,分兵两路,从东西两侧逼向遵义老城的战斗中,我红三军团参谋长邓萍在亲临阵地前沿侦察地形与敌情时,被敌人的冷枪打中头部,当即牺牲。
邓萍是我军优秀的指挥员,从平江起义始,就与彭德怀战斗在一起,任彭的参谋长。在长达近七年的战斗生涯中,他们两人不仅为红三军团的壮大、发展献出了全部心血,而且也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因此,彭德怀听到战友邓萍牺牲的消息后,悲恸欲绝,立即赶到现场,抚摸着邓萍的遗体,一迭声哭喊着:“邓萍同志!邓萍同志……”当他擦去满面的泪痕之后,又与政委杨尚昆商定:在向中央报告邓萍牺牲消息的同时,请求叶剑英接任红三军团参谋长一职。毛泽东与周恩来、朱德等研究之后,遂同意了红三军团的请求。这样,叶剑英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走马上任,就任红三军团参谋长之职。
同时,毛泽东作为大战略家,他又在做另外一篇大的文章:利用敌吴奇伟部两个师赶来解救遵义之危,再在遵义城南演出一场更为壮观的围点打援的好戏。对此,彭德怀等前线指挥员当即做出决定:红三军团主力摆在正面——遵义城南老鸦山与敌展开激烈的争夺战,将吴奇伟由贵阳赶来的两个师的援敌击溃,并穷追不舍;红一军团趁着夜色由左翼悄然迂回到敌人的后边,待战斗打响之后,从侧翼出击,包抄敌人的退路,利用乌江天堑,将援敌消灭在乌江北岸。
正当彭德怀根据毛泽东等及军委指示,在遵义城南、乌江以北悄然部署围点打援之际,早已退至忠庄铺的王家烈终于等来了吴奇伟。吴氏自恃带来了两个师的援兵,简单地交换了所谓遵义的战况——王家烈并不知晓所部已全部退出遵义,吴氏就下车伊始地说了这番话:
“我带的第四军(两个师)正在行进途中,大约再有一两个小时可到。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反攻遵义,应协力作战。”
王家烈一听这口气,遂暗自决定把收复遵义的任务交由吴奇伟两个师。为此,他有意情绪低沉地说:
“何知重师长已带三个团追击未回,第一、五、六团现在马坎集结,我身边只有第八团。”
在吴奇伟的心目中,红军与黔军虽未两败,但已俱伤。时下,唯有他的两个师未经战火的消耗,是最有战斗力的。所以,他十分狂妄地说道:
“我有两师零一团(即黔军第八团)兵力足够反攻,你的意见,看怎样打法?”
王家烈一看保全黔军的目的达到了,就以参谋的身份指出:
“当前地形,我们的主力应由西侧隐蔽地向桃溪寺前进,首先将红花岗占领。”
“好,好!我们再具体地谈一谈。”
王家烈以地头蛇的身份与所谓“强龙”吴奇伟会商战事,最后,他们共同商定:
川黔公路(不含)以西由中央军担任向红花岗攻击前进;川黔公路(含)以东一带高地,由第二十五军(第八团)担任坚守。指挥所(吴奇伟、王家烈)位置于忠庄铺北端。
接着,吴奇伟下达作战命令:第九十三师占公路右侧高地,第五十九师占领南门外红花岗、老鸦山一带高地。两师主力与第二十五军城南留置部队万式炯部全力反攻,坚决收复遵义。
但是,吴奇伟坐在指挥所内并不知道:“红军昨夜已入据遵义城,并已占了红花岗险要阵地。红花岗屏障着老城,居高临下,瞰制各方,是历来用兵争夺的关键。中央军仰攻该地,在红军的大力瞰制下,伤亡很大,进展极难。公路以东各高地,筑有工事,双方拉锯争夺,无多大变化。全线经过六小时的激烈战斗,蒋介石派飞机两架来向阵地投弹助威,红花岗的红军仍屹立未动。”
恰在我红三军团在正面死死拖住吴奇伟所部两个师的兵力,并“将其沿红花岗山麓冒死钻进谷地,大受伤亡之际”,我红一军团一部由公路以东之甘堰塘、南公山向敌右后方(忠庄铺的后方)迂回,另一部由官田垭抄出公路,直射吴奇伟与王家烈设在忠庄铺的指挥所;“同时向阵地较薄弱的方面——第二十五军第八团进行侧面进攻,与该团短兵相接,反复肉搏,以致全线动摇”。接着,我红一军团一部向着忠庄铺发起猛攻,步步逼近指挥所。到这时吴奇伟、王家烈才知道所部已钻进红军预设的口袋中,弄不好全军将要成瓮中之鳖,到那时他们这两位最高指挥官也要当红军的俘虏。为此,吴奇伟下令全线撤退之后,急忙跳上早已备好的汽车逃向贵阳;王家烈也迅速跳上马,夺路逃向金沙。
这时,我红一、三军团已将吴奇伟、王家烈的部队团团围住。“中央军的两个师,接到后撤的命令时,已欲进无门,欲退无路了。据守在红花岗上的红军,正面出击。韩、唐两师狼狈溃退,被红军消灭过半”。接着,我红一、三军团并肩向敌人发起了追击战,在我红军勇猛快速、锐不可当的追击下,敌人演出了一场“兵败如山倒”的丑剧,你挤我推,夺路南逃,只恨爹娘没有给他生一双飞毛腿!
毛泽东与周恩来、朱德等军委首长要求我参战的红一、三军团要下定决心,不怕疲劳,乘胜追击残敌,继续扩大战果。为此,向所有参战的指战员指出:“这一追击的决战,关系全局的胜负,无论如何要扩大战果到消灭其全部,不能丝毫动摇。”
我红军根据军委的指示兵分两路:以红三军团一部向鸭溪方向追击,以红一军团一部向懒板凳方向追击。全体指战员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劳累,也忘记了雨天路滑,他们只有一个想法:不让残敌逃走,都要成为红军的俘虏!
吴奇伟乘车到达了乌江北岸,接到薛岳发自昆明的电令:坚决打退红军,不准过江。这时,溃退的部属像黄蜂一样由北向南逃来,更令他心惊胆战的是,伴随着枪声又隐隐传来“缴枪不杀”的喊声!过江吧,无法向顶头上司薛岳交差;不过江吧,势必做红军的俘虏。怎么办?他拿不定主意。最后,他竟然仰天大呼一声“好!我就死在这里吧!”遂痛不欲生地哭了……
吴奇伟的警卫参谋尚还镇定,他下令强行把自己的上司绑架似的扶上了桥,狼狈地逃到了南岸。
吴奇伟站在乌江的南岸,再一听红军越来越近的枪声和喊声,他担心红军乘胜抢渡乌江,遂又下令砍断了乌江上的浮桥。结果,尚未逃过乌江的中央军、黔军,全部当了红军俘虏!
三月一日上午,整个遵义战役胜利结束!是日,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革军委负责同志及中央领导进入遵义。毛泽东作为主要的指挥者,一边审阅有关的战报,一边在回忆这些天来的战斗,渐渐地形成了一篇极富鼓动性的文字。内容如下:
在二月二十四日到三月一日六天的战斗中,我英勇红军把白匪从桐梓一直打到乌江以南,连续击溃王家烈全部和吴奇伟两个师,共二十余团,连夺桐梓、遵义两城和娄山关天险,横扫两百里,缴获步枪两千余支,轻重机枪及自动步枪三十余挺,子弹三十万发,军用品不计其数,敌死伤千余,俘虏官兵两千余名,敌狼狈逃窜,丧魂落魄,这是我中央红军从反攻以来空前的胜利,也是反对五次“围剿”以来一年半中空前的大胜利,这个胜利基本上粉碎了敌人的追剿,初步地奠定了我们创造黔北新苏区的基础。
但是,毛泽东在瞻望未来的革命前程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我们这次的胜利,还仅仅是开始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