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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周恩来在何时何地相识,史无确切的记载。但是,我们深信他们之间神交是很久的。姑且不说在一九一九年席卷全国的“五四”学潮中,他们一个是天津学运的弄潮儿,一个是湖南学运的中坚分子,相互知其大名是可能的;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毛泽东是一大的参加者。不久,当年新民学会的成员蔡和森、李立三、李维汉等赴法勤工俭学因不堪迫害相继回到中国,毛泽东也一定会从这些同乡战友的口中听到周恩来的名字。一九二四年九月,周恩来西渡归来,先在中共广东区委工作,后受党的委派担任黄埔军官学校的政治部主任。这时的毛泽东在上海党中央工作,在完成党的四大的筹备工作之后,因积劳成疾,于是年底回湘养病。翌年一月十一日,周恩来赶来上海参加党的四大,失去了相见的机会。

毛泽东与周恩来相见应是一九二六年一月在广州。

这时,国民党于元月一日至十九日在广州召开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毛泽东以国民党第一届中央候补执行委员的身份出席大会,并在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代表宣传报告委员会做报告,同时,与邓颖超等共产党人再次当选为第二届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在此期间,时在广州的周恩来自应见到毛泽东。

三月十六日,毛泽东接任第六届农民运动讲习所所长。二十日,蒋介石制造了“中山舰事件”。据史记载: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毛泽东去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副党代表李富春家里了解情况,恰好碰上第一军副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周恩来。事后,周恩来曾回忆说:“我在富春家遇毛,毛问各军力量,主张反击。……我听了毛的话找季山嘉,他说不能破裂。”在此前后,周应毛之邀曾到农讲所讲课,毛应周之请去黄埔军校讲演。从此,他们二人交往增多,并在反对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斗争中立场相近。但是,实事求是地说,这时的毛泽东和周恩来还谈不上相知。

不久,周恩来为践行中国革命走巴黎公社、十月革命道路的思想,受党的委派领导了南昌起义,参加策划广州起义,并受命在上海参加党中央的领导工作。在李立三、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支配下,周恩来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开始对中国革命走什么道路的问题有所觉醒;与此同时,毛泽东领导了秋收起义,与朱德等同志创建第一个井冈山红色政权。不久,又创建了中央苏区。在这期间,毛、周二人虽无谋面的机会,但周却给毛以很大的支持。如:

毛泽东率部转战赣南闽西期间,红军的环境相当艰苦。部队中——包括领导层中,对有些问题的认识出现了分歧。加之刚从苏联回国被派到红四军任临时军委书记的刘安恭的挑唆,遂促发了红四军党内关于建军原则的一场争论。结果,在选举中毛泽东落选,并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会后,毛泽东被迫离开红四军领导岗位,到闽西特委指导地方工作。不久,毛泽东因疟疾病倒了,但中共红四军前委强行要病中的毛泽东出席第八次代表大会。由于毛写了一封批评陈毅等人的信,前委再次给毛党内“警告”处分。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毛泽东在重阳节填了一首千古绝唱《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

岁岁重阳。

今又重阳,

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

不似春光。

胜似春光,

寥廓江天万里霜。

远在上海的周恩来十分关注红四军的这场争论。他命令时任前委书记的陈毅来上海做汇报。周在听了汇报之后,由陈毅根据他多次谈话和中共中央指示精神代中央起草了《中共中央给红军第四军前委的指示信》,并经周恩来亲自审定。在此信中,周支持了毛泽东的正确立场,并明确指示陈毅:要求红四军维护朱德、毛泽东的领导,毛泽东“应仍为前委书记”。从此,毛泽东回到了红四军的领导岗位,主持召开了中共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并写下了红军建军的纲领性文件《古田会议决议》。

不久,毛泽东与朱德等同志胜利地粉碎了蒋介石的第一、二、三次“围剿”。而时在上海的周恩来作为中央军委书记,通过特科获取了敌人的大量情报,为粉碎敌人的三次“围剿”作出了特殊的贡献。

周恩来于一九三一年十二月进入中央苏区之后,通过残酷的战争实践,逐步地改变了中国革命走巴黎公社、十月革命先占城市道路的思想。同时,也在血与火的战争中认识到毛泽东同志的军事才能。诚如前文所述,他在宁都会议的前后冒着政治风险数度支持毛泽东。博古等人要以张闻天取代毛泽东的职务之后,他公开提出“似无必要”。待到他自己的军权被博古、李德取代之后,他依然在“相忍为党”努力工作的同时,给受到更大迫害的毛泽东以支持。或者说,他们二人心照不宣,有意或无意地相互支持,为红军进行战略转移努力地工作着。请看如下史实:博古、李德亲赴北线广昌之后,留在瑞金负责中央日常工作的周恩来经过思考,批准毛泽东于四月下旬前往南线会昌视察并指导工作,为周恩来、朱德与陈济棠谈判打下了基础。

毛泽东自南线回到瑞金之后,周恩来已经获悉共产国际同意中央红军进行战略转移的指示。周恩来依据共产国际关于主力转移时开展游击战争以配合的指示精神,遂以中央军委的名义要毛泽东写一本关于游击战争的小册子。自然,毛泽东也深知周的用心良苦,因此,他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写成了约三万字的《游击战争》。对此,毛泽东的警卫员陈昌奉回忆道:

“有好几次主席让我把他写好的东西,连夜送下山去给周恩来副主席他们看。”

由此,读者可以看出毛泽东与周恩来相知甚深且互相信任的亲密关系。

再如前述,毛泽东于九月到于都视察,周恩来用长途电话要毛“着重了解于都方向的敌情和地形”。而毛泽东领会了周的用意,遂于九月二十日急电报告周。正如史家所述:“这个电报为中央下决心长征开始从于都方向突围,起了探路的作用。”

就在毛泽东同志在于都考察期间,中共中央——实际上是“三人团”,在着手准备战略转移到湘鄂西同红二、六军团会合的具体事宜,但是没有向毛泽东透露。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博古、李德不想让毛泽东随军西征。对此,时任李德俄文翻译的伍修权曾做如下回忆:

最初他们还打算连毛泽东同志也不带走,当时已将他排斥出中央领导核心。被弄到于都去搞调查研究。后来,因为他是中华苏维埃主席,在军队中享有很高威望,才被允许一起长征。如果他当时也被留下,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是谁改变了博古、李德不带毛泽东走的初衷呢?伍修权没有说明。但是,我们从以上追述毛泽东与周恩来从相识到相知的历史,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那时的周恩来无论从大局出发,还是从未来突围转战中的困难设想,他都会说服博古、李德改变初衷,允许毛泽东一起长征的。另外,我们从周恩来的性格和为人也可得出这样的结论:像这样重大的事情,如果是其他同志所为,他一定会在各种场合大讲其功劳的;实际上呢,他从没谈及此事。

对此,笔者推论:作为知人善任的毛泽东同志,他的心里自应也是有数的。

毛泽东飞马来见周恩来的目的是多种的,其心情也是复杂的。虽说他早就料到红军迟早会有今日,然而当料想变成现实之后,他想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同时,毛对周恩来或许是太了解的缘故,除去投鼠忌器的因素,他也深知组织纪律性极强的周恩来不会向他透露极想知道的决定的。因此,他见到周恩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恩来同志,我奉命前来接受特别任务。”

对此,周恩来是有很多心里话想和毛泽东说的。但是,在这种特定的条件下。他也只能把决定通知毛泽东:

“中央作出了决定:近期就要突围转移。你是中华苏维埃主席,请你回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在你主持的政府部门,做好转移前的准备工作。”

毛泽东作为军事战略家,他深知像这样重大的军事行动,没有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进行讨论,也没有向指战员传达并进行政治动员,更没有在适当的范围内向根据地的人民宣传和酝酿,做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必然为红军进行战略转移埋下失败的种子。同时,这也表现出了博古、李德在战略退却中的逃跑主义。对此,毛泽东只能摇首喟叹!

“另外,”周恩来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毛泽东,又进而说道,“中央根据你在于都的电告,决定从于都方向突围。我请你来,想了解于都方面的详细情况,尤其是于都河的水位情况。”

毛泽东如实报告了于都方面敌我双方的兵力部署之后,遂又说道:“时下,于都河是枯水季节,架桥还是徒涉都问题不大。”

周恩来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他转身取来几本油印的小册子,双手捧到毛泽东面前:

“这是你写的《游击战争》一文,我请他们赶印出来,准备以中革军委的名义发下去。你是作者,给你留了这几本。”

毛泽东双手接过这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游击战争》小册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苦笑道:

“我的这本小册子不是万能的灵药,我看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此刻,周恩来是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的。但他的性格和位置决定了他什么都不能评说。他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对此次实施战略转移有什么建议,你随时都可向中央反映。”

毛泽东近似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你离开瑞金不少天了,且又得了一场重病,子珍同志十分担心,你快回去和她团聚吧!”

毛泽东从这善意的话音中听出了此次谈话应该结束了,可是,也正是这句话勾起了他的心思,遂又直言问道:

“此次战略转移,女同志和孩子怎么办?”

“中央研究过了,原则上一个不带,留在苏区。”

毛泽东听后一怔,遂匆忙告别了周恩来,骑上战马,朝着自己的驻地云石山驰去。

云石山位于瑞金高围东北方向,是一座海拔不到一百米的石灰岩山。亿万年来,石灰岩经大自然神工鬼斧地干雕百刻,山头呈朵朵云状,当地的人民就给它起了一个诗化的名字——云石山。俗话说得好:佛家占仙山。不知是何年何月,是哪方的云游高僧到此,利用佛门的经理进行高台教化,动员这里的人民在山岩顶上修了一座石砌的古庙。佛殿的正中央供有如来佛的神像,两厢有二十几间偏房,按佛规这是僧侣的住处。从山下眺望,只见云石山上是高劲挺拔的参天大树,而这座古庙则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中,使凡夫俗子望而兴叹:“啊!这真是一片净土……”

自从毛泽东率领红军来到瑞金之后,这些自称能预知未来的佛门弟子听信谣言,弃庙下山,逃往他乡,剩下如来佛祖充任留守大员。一时间,这烟雾缭绕的云石山断了香火,冷冷清清,好不凄然!

是年八月,中央苏区前线吃紧,局势危厄,而红火多年的根据地也日趋渐小,一时人心惶恐,不知所因。恰在这时,国民党的飞机天天光顾瑞金的上空,轮番轰炸红都的党政军所在地。为此,中央民主政府等机关不得不由沙洲坝等地迁往云石山。而毛泽东也因此偕同贺子珍住进了佛家的圣地云石山。

贺子珍于一九○九年生于江西永新的望族。由于生她的时候是秋月朗朗,桂花飘香,母亲就给她起了一个乳名桂园。但是,这个桂园生不逢时,在那军阀混战的岁月里,不仅家道中落,而且时任七品县令的父亲也因吃官司被关进了大牢。这在桂园那幼小的心灵中投下了永远磨不去的阴影。不久,桂园被送进福音堂小学读书,起名自珍,是取擅自珍重之意。后来,她参加革命之后,在前委保管文件期间,她签名的时候写为子珍,遂使子珍这个名字相沿至今。但毛泽东在给她写信的时候,仍然尊称自珍。

贺子珍受教于教会学校,自由、平等、博爱等西方思想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加之,她不仅亲身经历了家道中落的变故,而且她还目睹了人吃人的残酷现实。这就在她的心中植下了寻求光明、反抗暴政的种子。因此,她不顾父母的反对,迎着大革命的风雨前进,并在一九二六年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翌年又加入中国共产党。这期间,她参加政治夜校学习,组织农民运动,并出任永新县第一任妇女部长……最后,她告别家乡,于一九二七年秋参加袁文才的农民部队,成为井冈山上的第一位女战士。

不久,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的部队来到井冈山,贺子珍很快又被毛泽东的雄才大略以及那诗人的性格所倾倒,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终身交给了自己所敬仰的人,并在龙岩为毛泽东生下第一个女孩。由于环境所迫,毛泽东与贺子珍不得不把他们的爱情结晶寄养在百姓家。等他们再次转战到龙岩的时候,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已经夭折了。无论是对喜爱孩子的毛泽东而言,还是对第一次做母亲的贺子珍来说,这种打击都实在是太大了!

一九三二年十月上旬,毛泽东在宁都会议上被剥夺了军事指挥权,回到后方养病。不久,他又听说贺子珍在傅连暲的福音医院中生了一个儿子,这消息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慰藉。但是,他那喜悦的心情尚未平静,就又获悉贺子珍吃了不干净的香菜得了中毒性痢疾。他不顾自己的病体虚弱,连夜又赶到长汀福音医院,亲自照料产后得大病的贺子珍。

或许是毛泽东太喜爱孩子的缘故,也或许是他与贺子珍的第一个爱情结晶——可爱的女儿不幸夭折,也有可能这是他在政治上受到无情打击的时候……总之,他分外喜爱这个刚刚来到人间的男孩。由于江西人把喜欢的孩子叫毛毛,贺子珍就把这个营养不良、十分瘦弱的儿子叫小毛。由于毛泽东姓毛,领导同志间尊称他为老毛,这样小毛的含义就又多了一层——老毛的儿子。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毛泽东的屋里不是叫老毛的喊声,就是逗小毛的哄笑声。

不知是血缘的关系,还是亲情的原因,这个小毛也特别喜爱爸爸老毛。就在小毛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只要听见毛泽东回到家的声音就伸开双手说:“爸,抱……”而毛泽东只要把小毛抱在怀中,在那稚嫩的小脸上亲吻一下,内心所有的郁闷就不翼而飞了!等到小毛会走路的时候,毛泽东出门他要送,只要他获知毛泽东回家,他就一定要倚门等待。因此,在那种年代里,遭受打击的毛泽东视小毛为开心果,他无论走到什么地方,脑海里永远有小毛那可亲可爱的形象。

毛泽东去于都考察之后,即将年满两岁的小毛天天喊“爸爸”,贺子珍只能说:“不要急,爸爸就要回来了!”加之红军就要进行战略转移了,贺子珍是何等地希望毛泽东快些回来啊!但是,当毛泽东突然出现在她和孩子面前的时候,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爸爸,抱……”

毛泽东一听这稚气的叫声,内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潮。当他循声再一看那期待已久的伸展着的一双小手,双眼忍不住地模糊了,他下意识地俯下高大的身躯,抱起了小毛……

“爸爸,小毛想……”

“小毛,爸爸也想……”

贺子珍不知看过多少次老毛抱小毛,但唯有这一次她是打心里不愿看这父子相见的情景。她或许是对未来想得太多了,一见毛泽东那少有的表情就不由得心里一酸,就又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毛泽东的视线很快从小毛移到了贺子珍的身上,他心里清楚:贺子珍不希望他带来骨肉分离的消息。但是,残酷的现实使他又不能不把真情相告。怎么办?他沉吟良久,把在回家的路上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按中央规定,红军这次转移,女同志一律不得跟着队伍走,孩子更不能带。”

尽管贺子珍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这种结果,但是当这件事变成现实之后,她在内心中筑起的感情之墙瞬间倒塌了!一时间她失去了主意,泪水忍不住地淌了下来。但是,当她想到此时此刻毛泽东的心境的时候,她又强忍着把冲开情感闸门的泪水送回心底的深处;当她再想到毛泽东大病未愈的时候,一种伟大的爱战胜了因分别而造成的痛苦,她故作平静地说道:

“这是不得已的事情,我要走不了,就带着小毛到他奶妈家住一个时期,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小毛虽然不知走的真实含义,但他本能地认为刚刚回家的爸爸不该再出远门,因此,他紧紧抱住毛泽东的脖子,天真地说道:

“我不让爸爸走!我不让爸爸走……”

此时的毛泽东只好答说“爸爸不走”,哄得小毛高兴。但是,当他再一看贺子珍那强做出来的平静表情,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我怎么舍得把你们留下呢!”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毛泽东想到了红军中还有不少像贺子珍这样的女战士,他有责任为她们请命。换言之,说服某些中央领导同志同意她们随部队转移。因此,他又对贺子珍说道:

“你走不走,还得听听我的意见呢!”

“那你的意思是……”

“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我们一定要回来的,我们绝不放弃中央苏区!”

贺子珍听后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毛泽东安抚了贺子珍和小毛之后,又在云石山古庙里召开了中央政府各部负责人的会议。据当事人回忆:“毛泽东同志给大家宣布和说明了这一撤离苏区的决定,强调了两点:第一,革命是有前途的,要大家加强革命信心;第二,要把各部的善后工作做好,要使留下的同志能够更好地继续革命斗争,更好地联系群众。”

这次会议的气氛是压抑的。无论是随红军转移的同志还是留下的同志,心里都像是灌了铅似的分外沉重。另外,与会者或许是都知道毛泽东的政治处境,谁也不向他这位主席询问些什么,会议一结束就默默地散去了。这时,一位面目清癯、身材瘦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走来,低沉地说道:

“老毛,我希望随红军一起转移,但博古同志坚持要我留下,你给中央说说好吗?”

他就是教育人民委员部部长瞿秋白同志。

瞿秋白是无产阶级革命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宣传家,是我党早期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早年考入北京俄文专修馆学习,并参加“五四”运动。一九二○年以北京《晨报》记者身份赴苏联采访,他写的《俄乡纪程》等报告文学曾引起很大的轰动。他一九二二年参加中国共产党,一直主持党的理论刊物,同时还撰写了大量的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文章。翌年,他出席党的第三次代表大会,主持起草党纲,积极支持国共合作,并在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在大革命期间,为促成国共合作,发动北伐战争,反对资产阶级右派和党内的右倾错误,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他自党的四大进入中央领导机构之后,一直是党的主要核心成员。因此,大革命失败之后,由他主持党的八七会议,结束了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在党内的统治,并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总方针。但是,此后不久开始了以他为代表的“左”倾盲动错误在党内的统治。一九二八年党的六大在莫斯科召开,他在会上做了自我批评,继续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会后参加共产国际的领导工作,并担任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长达两年之久。一九三○年八月与周恩来奉命回国,主持召开了结束立三路线统治的六届三中全会。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快又在六届四中全会上以右倾为名被赶出中央。从此,他在上海与鲁迅、茅盾等人从事左翼文化运动,写下了大量有价值的文章。一九三四年二月,他被迫撤离上海,转入中央苏区,出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教育人民委员部部长。红军就要进行战略转移了,博古等人为什么要把瞿秋白留在苏区呢?这其中有着鲜为人知的原因。

博古与王明等人在苏联留学期间,在校长米夫等人的支持下,曾在中山大学搞宗派活动,有意打击反对他们的同学,并酿成了被史家所称的“中山大学风潮”。当时,瞿秋白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他来到中山大学,进行全面的调查研究,最后严肃地批评了王明、博古等人,平息了“中山大学风潮”。不久,王明、博古等人相继回国,他们由稍后回国的沈泽民等人的口中获悉:共产国际认为中共党的六届三中全会犯了调和主义的错误,遂抢先向党中央发难,并在米夫的支持下强行召开了党的六届四中全会,把瞿秋白轰下台。同时,又把王明捧上领袖的宝座。不久,顾顺章、向忠发等相继叛变,上海一片白色恐怖。怕死的王明在米夫的认同下调往莫斯科,担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行前,他又把党的第一把交椅交给了博古。而这时的博古依然大权在握,在干部路线上执行宗派主义,把反对过他们宗派的人留在苏区,算作一种变相的惩罚。因此,不准瞿秋白随军转移也就在所料之中了!

毛泽东一没有去过苏联,二没在上海和王明、博古等人共过事,因而他并不完全知道这些靠共产国际起家的宗派主义者和瞿秋白的恩怨。另外,毛泽东认为自己是红都政府的主席,教育委员的去留应当听听他这位主席的意见。因此,他大包大揽地对瞿秋白说:

“请放心,我这就去找博古同志谈。”

博古,原名叫秦邦宪,于一九○七年出生在有无锡十大家之称的望族大户秦家。他早年受“五四”运动的影响,积极探寻救国之途,并于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第二年赴苏联,入中山大学读书。在苏联期间,他起了一个俄国名字博古诺夫,回国后省去诺夫二字,自称博古。诚如前文所述,他在中山大学读书期间,与王明等人结为宗派主义小集团,不知是自诩还是被他人所讥,在历史上留下了“二十八宿”的称谓。在苏联学习期间,他与王明、张闻天、王稼祥有四大金刚之称。回国之后,他在党的六届四中全会上当选为团中央局书记。王明赴苏联之后,他又出任中共临时中央常委,主要负责人。一九三三年同陈云一道撤往中央苏区,在六届五中全会上仍被指定负总责。他在苏区继续推行“左”倾路线,亲手把红军的指挥大权交给李德,历经一年的第五次反“围剿”的斗争,把一个好端端的中央苏区丢给蒋介石,遂又采取逃跑主义的策略进行战略转移。

在宗派主义者的眼里,大凡反对他们的人都被视作宗派主义。实际上在博古的眼里,毛泽东就是最大的宗派主义。或许由于中央苏区是毛泽东与朱德等同志一手创建的缘故,博古一直怀疑毛泽东“在暗中搞什么宗派活动”。至于李德,就更是“不断散布谣言,诬蔑攻击毛泽东同志搞宗派活动”。因此,当博古听到毛泽东为瞿秋白请命的话后,断然回答说:

“瞿秋白同志留下,不可更改!”

毛泽东听后愕然,自知再说也不起什么作用,遂转身拂袖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