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樵夫平常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但是当情况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像一个罗马角斗士一样,勇猛作战,于是当寒鸦差点就要用翅膀把他刮倒并且它们尖利的嘴和爪子要弄坏他漂亮的表层的时候,锡樵夫拿起斧子,在头顶上挥舞。
尽管很多鸟儿都被这样打落了,但是它们仍然有很多,都很勇敢,前仆后继,疯狂地进攻。它们中有一些去啄无助地挂在巢边的甘普的眼睛;但是甘普的眼睛是玻璃做的,不会被啄伤。其它的寒鸦则冲向锯马;但是那家伙仍然四脚朝天,他的木头腿用力地踢着蹬着,打落的突袭者决不少于锡樵夫用斧头打落的。
鸟儿们发现遭到反抗,于是便扑向巢穴中央的稻草人的稻草上,这些稻草盖着蒂普、沃高虫以及杰克的南瓜头。鸟儿们开始把稻草撕开,衔走,让它们一根一根地落到底下巨大的海湾里。
稻草人的头伤心地看着他内脏遭到大肆破坏,于是大叫锡樵夫来救他,锡樵夫应声而至,力量倍增。他的斧头在寒鸦中用力地挥舞着,并且幸亏甘普也开始疯狂地拍动着左边剩下的两扇翅膀。这些大翅膀的拍动吓坏了寒鸦们,当甘普费尽力气从岩桩上飞下来,拍打着翅膀落到巢穴的时候,鸟儿们被吓得不知所措,尖叫着逃跑到群山中去了。
当最后一个敌人消失的时候,蒂普从沙发底下爬出来,帮助沃高虫也爬了出来。
“我们得救了!”男孩高兴地叫道。
“没错!”受过教育的虫子回答说,他高兴地紧紧抱住了甘普僵硬的头,“我们全都得感谢这双翅膀和锡樵夫的好斧子!”
“要是我得救了,那就赶快把我弄出来吧!”杰克嚷道,他的头仍然在沙发底下,蒂普设法把南瓜滚了出来,又把它放回他的脖子上面。他也把锯马扶正了,对它说,“我们得好好感谢你,感谢你勇敢作战。”
“我真的认为我们很体面地脱险了,”锡樵夫带着自豪的口气说。
“才不呢!”一个空洞的声音嚷嚷道。
听到这声音,大家都吃惊地转过头去看着稻草人的脑袋,那脑袋躺在巢穴的后面。
“我完全给毁了!”稻草人注意到了他们惊诧之色后,喊道,“填塞我身体的稻草上哪去了?”
这个可怕的问题把大家都吓坏了,他们看看巢穴周围,一丝稻草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非常惊恐。寒鸦们一根也没落下,把它们全都扔到巢穴下面好几百英尺深的裂缝里去了。
“我可怜的朋友!”锡樵夫说,他拿起稻草人的头温柔地抚摸着它,“有谁会相信你会这么过早地离世呢?”
“我这样做是为了救我的朋友们,”脑袋回答说,“我很高兴这样高尚无私地离开人世。”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灰心丧气呢?”沃高虫问,“稻草人的衣服还在这里啊。”
“是的,”锡樵夫回答,“但是我的朋友的衣服没有填充物就没有用了。”
“为什么不把它塞满钱呢?”蒂普问。
“钱?”他们都吃惊地喊道。
“当然了,”男孩说,“鸟巢底端有上千的一美元钞票——两美元钞票——五美元钞票,还有十美元的,二十美元,五十美元的。它们足够用来十二个稻草人了,为什么不用这些钱呢?”
锡樵夫于是开始用他的斧头把翻动着这堆垃圾;的确,它们开始认为只不过是些没有价值的纸片,却发现原来是各种面额的钞票,是这些淘气的寒鸦们花了好多年时间才从这些村庄和城市里偷到的。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巢穴里竟然有很大一笔财富;蒂普的建议得到了稻草人的同意,于是很快就开始实施了。
他们把那些最新而又最干净的钞票挑选出来,把它分成很多小堆。稻草人的左腿和靴子塞满了五美元的钞票,右腿里塞满了十美元的钞票,而他的身子里则严严实实地填满了五十美元、一百美元和一千美元的钞票,弄得连外套上的扣子都很难扣上。
“瞧,”沃高虫等这一任务完成后,激动地说,“你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宝贵的成员了;由于你是很忠诚的朋友,我们几乎不会使用你的。”
“谢谢,”稻草人感激地说,“我感觉又重新为人了;尽管乍一看我也许会被误认为是存钱保险柜,不过请你们记住我的大脑仍然是由以前的材料做成的。这些才是让我在紧要关头成为一个靠得住之人的财富所在。”
“好吧,紧要关头已经来了,”蒂普说。“如果你的大脑不能帮助我们逃离的话,我们就得在这个巢里度过我们的一生了。”
“这些许愿药片呢?”稻草人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盒子说,“难道我们就没法之用它们逃开吗?”
“除非我们可以两个两个数还能数到十七,”锡樵夫说,“不过我们的朋友沃高虫声称受过高等教育,所以他应该很容易就能够想出来该怎样做。”
“那不是教育的问题,”虫子说,“那只是数学的问题,我看到教授在黑板上计算过很多数字,而且还说任何东西都可以用X和Y等来对付,把它们通过很多的加减乘除混带一块等等。但是就我所能记得的,他从来没有说过如何两个两个数最后数到奇数十七。”
“别说了!别说了!”南瓜头喊道,“你把我的头都弄疼了。”
“我的头也疼了,”稻草人说,“你的数学在我看来很像一瓶泡菜,你越想夹到你要的东西,就越不可能得到。我敢肯定这件事情要是可以办到的话,方法应该很简单。”
“说得对,”蒂普说,“老曼比不会用什么X和减法,因为她从来没上过学。”
“为什么不从半个开始数起呢?”锯马突然问,“那么任何人都能很容易两个两个数了,最后数到十七了。”
他们彼此惊讶地看着对方,因为锯马被认为是所有人中最蠢的。
“你让我很感到自惭形秽,”稻草人深深地向锯马鞠了一躬说。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对了,”沃高虫说,“因为两个半个就是一个,如果有了一,就很容易用两个两个数,从一数到十七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南瓜头说。
“我就不知道,”稻草人说,“你并不比我们其他人聪明,不是吗?但是让我们赶紧许愿吧,谁愿意吞下第一粒药丸?”
“如果你来吞呢?”蒂普提议说。
“我不能吞,”稻草人说。
“为什么不行?你有只嘴,不是吗?”男孩问。
“是的,不过我的嘴是画上去的,没有食道和它连在一起。”稻草人说。“实际上,”他仔细地一个一个地打量着大家说,“我相信我们当中只有男孩和沃高虫能吞下药丸。”
发现这话的正确性之后,蒂普说:“那么我愿意来许第一个愿,给我一颗药丸吧。”
稻草人想要这么做,但是他塞满东西的手套太笨拙了,没法抓住这么小的东西,于是他把盒子递给蒂普,让他选了一颗药丸吞下去。
“数数!”稻草人叫道。
“半个、一、三、五、七、九、十一!”蒂普数道,“十三、十五、十七。”
“现在许愿!”锡樵夫焦急地说。
但是就在这时,男孩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让他惊慌起来。
“这药丸毒死我了!”他喘着气,“哦!唉哟!杀人啦!救火啊!哦——!”他痛苦地在鸟巢底部打滚,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我们能帮你做些什么?说话啊!”锡樵夫恳求说,他的镍片脸颊上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我,——我不知道!”蒂普说,“噢——!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吞下那颗药丸。”
接着疼痛立即消失了,男孩站了起来,发现稻草人惊愕地看着胡椒盒的低端。
“怎么了?”男孩对他刚刚的表现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这三颗药丸又在盒子里了!”稻草人说。
“当然了,”沃高虫说,“蒂普刚刚不是希望他从来没有吞下其中的一颗吗?他的愿望实现了,所以他没有吞下其中一颗药丸,那当然三颗药丸都在盒子里了。”
“也许是那样的,但是那颗药丸仍然让我感到很疼,”男孩说。
“不可能!”沃高虫说,“如果您没有吞下它,它就不可能让您疼。倘若如您所愿,没有吞下那颗药丸,显然您就不会遭受什么痛苦。”
“那么那就是像极了痛苦的一种东西,”蒂普生气地反驳说,“要不你自己试试另一颗药丸,我们都已经浪费掉一颗了。”
“哦,没有,我们没有!”稻草人抗议说,“盒子里还是有三颗药丸,每颗药丸都能许一个愿。”
“现在你让我头疼起来了,”蒂普说,“我一点都没法明白这事,但是我保证再也不会尝另一片药片了!”说完这话,他生气地退到了鸟巢背后。
“那么,”沃高虫说,“只剩下我用高度放大的受过完全教育的方式来拯救大家了,因为我似乎是唯一能够和愿意许愿的人。就让我尝一颗药丸吧。”
他毫不犹豫地吞下了它,当虫子用蒂普同样的方式两个两个数数到十七的时候,大家都站在旁边为他的勇气敬佩不已。因为某种原因,也许是因为沃高虫的胃比男孩的更强壮,但是不管怎么说,银色药丸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痛苦。
“我希望甘普受伤的翅膀能够被修复成新的一样!”沃高虫用缓慢而动人的声音说。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着那东西,这个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甘普在他们面前立着,完好无损,就像它在宫殿的屋顶上第一次被赋予生命时一样,能在天空中飞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