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个高度放大的故事(1 / 1)

“坦率地说,一开始我就必须承认,我生来是一条普通的沃高虫,”这家伙坦率而友好地说,“因为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式,我用腿和手臂一起走路,爬到石头边缘或躲在草根处,只不过想找几只比我更小的虫子来吃。”

“冰冷的夜晚让我僵硬得无法动弹,因为我没有衣服穿,但是每天早上温暖的阳光又赋予我新的生命,让我活奔乱跳起来。这样生活确实很可怕,但是你们必须记住,这就是普通的沃高虫的生活,就像地球上任何其它的小生物一样。”

“但是尽管我是非常卑微,上天把我挑选了出来,赋予了我更加伟大的生命!有一天我爬到一个乡下学校的校舍旁边,我对里面的学生们单调的哼哼声感到好奇,便鼓起勇气爬进去,沿着两块木版间的一条裂缝爬行,直到屋子另一端,那里有一只火炉前面,火炉里灰烬还在发红,屋子的主人正坐在桌子旁。”

“没有人会注意到像沃高虫这么小的东西,当我发现火炉要比阳光更温暖更舒服的时候,我决定以后就在此安家,于是我在两块砖头之间筑了一个很可爱的巢,在里边住了好几个月。”

“毫无疑问,无所不知教授是奥兹国最有名的学者,几天以后,我开始听他给学生们做的讲座和演讲。他们中没有谁比我这个卑微的、不引人注意的沃高虫更专心了,就这样我获得了一笔知识,连我自己都得承认简直奇妙极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把‘大学士’加在我名片上的原因,因为我最大的自豪就在于世界上不会再有别的沃高虫能够拥有我十分之一的博学和学问了。”

“我不会责怪您的,”稻草人说,“教育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我是自学成才的,我的朋友们认为大巫师给我的这个大脑无与伦比。”

“但是,”锡樵夫插话说,“一颗善良的心,我相信,比教育或大脑更值得拥有。”

“对我来说,”锯马说,“一条好腿比任何东西都值得拥有。”

“种子也可以被看着是大脑吗?”南瓜头突然问。

“安静!”蒂普呵斥道。

“好的,亲爱的爸爸,”顺从的南瓜头回答说。

沃高虫耐心地听着这些话——甚至相当有礼貌地听着,然后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在那个隐蔽的教室火炉里大概待了整整三年,”他说,“如饥似渴地喝着面前源源不尽的知识的清泉。”

“很有诗意,”稻草人赞同地点着头说。

“但是有一天,”虫子继续说,“有一件很神奇的事发生了,那事改变了我的一生,让我达到了现在这种伟大的顶峰。教授发现我爬过火炉,我还没能逃开,他就用大拇指和食指把我抓了起来。

“‘亲爱的孩子们,’他说,‘我抓到了一只沃高虫——一种非常罕见而有趣的物种,你们中有谁知道沃高虫是什么吗?’

“‘不知道!’学生们齐声喊道。

“‘那么,’教授说,‘我要拿出我有名的放大镜,把这个虫子放在一个高度放大的屏幕上,那样你们都可以仔细研究它的细微构造,并且了解它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了。’

“于是他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很奇怪的仪器,我还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发现自己被高度放大投射到一个屏幕上去了——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学生们站在他们的凳子上,伸长脖子以便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两个小女孩跳上了一扇敞开的窗户,这样就可以更好地看到我。

“‘瞧!’教授大声叫道,“这个高度放大的沃高虫,最奇怪的昆虫之一!”

“因为受过完全教育,知道一个有教养的绅士应该怎么做,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站直身子把手放在胸口,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因为没有谁意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招,肯定把他们都吓坏了,因为站在窗台上的一个小女孩尖叫了一声往后倒了下去,还把她的同伴也拉下去了。

“教授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冲出门去,想看看可怜的孩子们是不是摔伤了,学生们发疯似的跟着他跑了出去,而我被孤零零地留在教室里,仍然被高度放大,可以随便做任何事情。

“我立即想到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我为我巨大的身子而感到自豪,并且意识到我可以安全地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了,而我良好的教养会让我成为我能有机会碰到的最有知识的人的合适同伴。

“于是乘着教授去找那两个掉下去的小女孩——她们与其说是受伤了不如说是被吓着了,而学生们紧紧地围在他身边,我泰然自若地走出了教室,转了个弯,没被人发现,就走到了旁边的一丛树林那儿。”

“太棒了!”南瓜头羡慕地喊道。

“的确如此,”沃高虫赞同地说,“我在一直不停地庆幸自己是在高度放大的情况下逃出来的;因为要是我仍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的话,我渊博的知识对我也就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了。”

“我以前甚至都不知道,”蒂普迷惑不解地看着沃高虫说,“虫子也穿衣服呢。”

“一般情况下它们都不穿,”陌生人说,“但是我在闲逛的时候,有幸救了一个裁缝的第九条命,也许你们知道裁缝和猫一样都有九条命,那家伙相当感激我,因为要是他没了那第九条命的话,他就玩完了;所以他请求给我做了我身上这件时髦的衣服。它很合身,是不是?”沃高虫站起身来,慢慢地转了个圈,好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他的衣服。

“他肯定是个好裁缝。”稻草人有点嫉妒地说。

“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好心的裁缝,”菜刀尼克说。

“可你碰到我们的时候正要往哪走呢?”蒂普问沃高虫。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回答说。“我不久就要去翡翠城,对一些精英们作一篇有关‘放大的优点’的演讲。”

“我们现在正要去翡翠城,”锡樵夫说,“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和我们一起去。”

沃高虫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很高兴接受您善意的邀请,”他说。“在奥兹国其它地方我还没有再遇到过这样义气相投的同伴了。”

“的确如此,”南瓜头承认说,“我们像苍蝇和蜂蜜一样十分义气相投。”

“但是——请原谅我的多嘴——你们难道不是都非常地——啊!非常地不同寻常吗?”沃高虫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一个个地打量着他们。

“并不亚于您呀,”稻草人回答说,“在您还没有习惯之前,生活中的每件事都是不同寻常的。”

“多么罕见的哲理啊!”沃高虫赞叹道。

“是的;我的脑子今天特别好使,”稻草人承认说,话语带着一丝骄傲。

“那么如果你们休息够了的话,就让我们迈步去翡翠城吧,”那个放大了的家伙提议说。

“我们没法迈步,”蒂普说,“锯马弄断了一只腿,没法迈步了。这附近又没有木头来给它做一条新腿,我们又不能把这匹马留下来,因为南瓜头的关节这么僵硬,所以他必须骑马。”

“多么不幸啊!”沃高虫说。接着他仔细看了看这群人说:“如果南瓜头要骑马的话,为什么不用他的一只腿给马儿做一条腿呢?我看他们的腿都是用木头做的。”

“瞧,那就是我所说的真正的聪明,”稻草人赞同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大脑就没有早想到这点!开始工作吧,亲起的尼克,把南瓜头的腿给锯马装上。”

杰克对这个主意并不是很满意,但是他同意让锡樵夫截下它的左腿,并且削小一点,好充当锯马的左腿,锯马对这个手术也不是很满意,因为它大叫了很多声,用他自己的话说,被“屠宰”了,过后还宣称那条新腿是一匹体面的锯马的一个耻辱。

“请你说话小心点,”南瓜头厉声说道,“请你记好了,是你在滥用我的腿。”

“我不会忘记的,”锯马反驳说,“因为它像你的其它地方一样脆弱。”

“脆弱!说我脆弱!”杰克生气地说,“你怎么敢说我脆弱?”

“因为你被造得像把跳娃娃一样荒唐,”马儿嘲笑说,恶意地滚动他的树瘤眼睛,“你的头都竖不直,而且从来就分辨不清你是往后看还是往前看!”

“我求你们不要吵了!”锡樵夫焦急地乞求说,“实际上,我们没有人好到能够免遭批评,所以就让我们相互忍受对方的缺点吧。”

“一个很杰出的建议,”沃高虫赞同地说,“你也一定有一颗杰出的心,我的金属朋友。”

“我是有这样一颗心,”尼克很高兴地回答说,“我的心是身上最好的部分。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上路吧。”

他们把一条腿的南瓜头扶上锯马,用绳子把他绑好,这样他就不会掉下来了。

接下来,他们跟着稻草人一起朝着翡翠城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