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普天一亮就醒了,而稻草人已经起来了,用他笨拙的手从附近的灌木丛中摘下了满满两把熟草莓。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些,发现这一顿早餐很丰盛,接着这一小群人又上路了。

骑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一座山顶,从那里他们眺望温基人的城邦,发现皇帝的宫殿的圆屋顶耸立在一群更小一点的住房之上。

稻草人见到这一切开始活跃起来,大声叫道:“我就要再见到我的朋友锡樵夫了,多让人高兴啊!我希望他比我统治得要成功一些!”

“锡樵夫就是温基人的皇帝吗?”马儿问。

“是的,他就是。坏女巫一死他们就请他来统治他们;菜刀尼克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心,我肯定他是个很不错并且很有能力的皇帝。”

“我以为‘皇帝’是一个统治一个帝国的人的称号,”蒂普说,“而温基国只不过是一个王国。”

“别对锡樵夫提这事!”稻草人认真地说,“你会很伤害他的。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也有理由骄傲,但他很高兴被称作皇帝而不是国王。”

“对我来说肯定没什么区别。”男孩回答说。

锯马迅速向前跑去,快得让骑手们很难坐稳在它背上,所以在他们踏上宫殿的台阶之前,几乎都没有再说话。

一个穿着银色制服的老温基人上前扶他们下马。稻草人对他说:“立即带我们去见你们的主人,皇帝。”

那人不好意思地将这群人一个个地打量了一遍,最后回答说:“我恐怕得请你们稍等一会。皇上今天早上不接见人。”

“那是怎么回事?”稻草人焦急地问,“我希望他没出什么事。”

“哦,没有,没出什么严重的事,”那人回答说,“但今天是陛下擦亮身子的日子;现在他的威风凛凛的身子上正涂满了油灰。”

“哦,我明白了!”稻草人放下心了,“我的朋友曾经想要成为一个花花公子,我想他现在一定比以前更以自己的外表为荣了。”

“他的确如此,”那人礼貌地鞠了一躬说,“我们万能的皇上最近刚给身上镀了一层镍。”

“天哪!”稻草人听到这话时大叫,“要是他的智慧也被擦亮了,那会多么闪亮啊!带我们进去吧——我肯定皇上会接见我的,哪怕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皇上的心情一向不错,”那人说,“我会前去通报你们的到来,听从他下达有关你们的命令。”

于是这群人跟着这个宫奴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前殿,而锯马在他们身后笨拙地慢慢走着,根本就不知道一只马应该呆在外面。

旅行者们开始对他们周围的景象感到有点敬畏,甚至连稻草人在仔细观察那些用小巧的银斧挽着的银幔时,也吃了一惊。在一个漂亮的中央桌上,有一个很大的银油罐,上边刻满了的画面,描绘锡樵夫、多萝西、胆小的狮子和稻草人以前的经历;雕刻线条里镶嵌着黄金。墙上挂着几幅肖像画,稻草人的肖像画似乎是最好而且装饰得最精心的,另外还有一幅巨大的画像,画的是著名的奥兹国巫师,正在为奉献锡樵夫一颗心,画像几乎覆盖了整整一面墙。

来客正静静地欣赏这些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大叫:“好啊!好啊!好啊!真是一个大惊喜啊!”

接着门被打开了,菜刀尼克冲到他们中间,紧紧而亲密地拥抱住稻草人,把他挤得皱巴巴的。

“我亲爱的老朋友!高贵的同志!”锡樵夫高兴得大叫。“多让人高兴啊,我又见到你了。”

接着他放开稻草人,握着他的手臂,看着这位钟爱的画着脸的人儿。

然而,天啊!稻草人的脸上和身上很多地方都沾上了大块大块的油渍;锡樵夫因为急着欢迎他的朋友,完全忘记了他正在打扮,把他自己身上厚厚的一层油都抹到他朋友身上去了。

“天啊!”稻草人不高兴地说,“瞧把我弄成什么样了!”

“别担心,我的朋友,”锡樵夫说,“我会把你送到我的皇家洗衣房去,你出来时就会像新的人一样了。”

“我会被撕破吗?”稻草人问。

“不,当然不会了,”他回答说,“但是告诉我,陛下您怎么会到这儿来的?还有您的同伴们是谁?”

稻草人很有礼貌地介绍了蒂普和南瓜头杰克,后者似乎让锡樵夫很感兴趣。

“你不是很结实,我必须得承认,”这位皇上说,“但是你肯定是不同寻常的,因此,可以成为我们这群精英中了一员。”

“谢谢您,陛下。”杰克谦卑地说。

“我希望你身体还好吧?”锡樵夫继续问道。

“现在还好,”南瓜头叹了口气回答说,“但是我经常担心我变坏的那一天。”

“胡说八道!”皇上用一种温和而同情的口气说,“别担心,请你相信我,及时享乐。因为等到你的头要坏的时候,你可以把它装在罐头里,那样的话,就能永久保存下去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蒂普毫不掩饰他的惊讶,看着锡樵夫,发现这位有名的温基人的皇上完全是由铁片做成的,整整齐齐地焊接和铆成一个人形,在他移动的时候,会发出一点咯咯当当的声音,不过他的大部分看起来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他的外表也只是被厚厚的从头到脚裹着他的亮油弄坏了一点。

男孩非常专注地盯住锡樵夫,这让锡樵夫想起来自己的外表并不适宜见人,所以他请朋友们让他回到卧室,让仆人们把他擦干净。这很快就结束了,等皇上回来时,他的镀镍的身子闪闪发亮,使得稻草人也不由得要衷心祝贺他外貌的改观。

“这层镀镍,我承认,是个令人愉快的主意,”尼克说,“而且因为在我的冒险中有点擦伤,所以更加有必要这样。你会发现我左胸上刻上了这颗星星。它不仅表明了我伟大的心在哪里,而且很好地盖住了那位伟大的巫师用他那双灵巧的双手把那个宝贵的器官放到我胸膛里时留下的补丁。”

“那么您的心是手工做成的吗?”南瓜头好奇地说。

“当然不是了,”皇上生气地说,“它是,我相信,相当正统的一颗心,尽管比很多的人的心要大一点,要温暖一些。”

然后他转头问稻草人说:“你的臣民心满意足吗,我的朋友?”

“我可不能这样说,”他回答说,“奥兹国的女孩们起义了,把我赶出了翡翠城。”

“天啊!”锡樵夫叫道,“多大的一场灾难啊!她们当然不是抱怨你明智而亲切的统治吧?”

“不是,但她们说我的统治得很糟糕,两样都没有做到,”稻草人回答说,“而且这些女人还认为男人们统治这片土地太久的了,所以她们占领了我的城邦,抢走了所有的财宝,并且控制了一切来满足她们的需要。”

“天啊!多么离奇的想法啊!”皇上叫道,既震动又吃惊。

“而且我听到她们中有人说,”蒂普说,“她们要进军这里,要攻占锡樵夫的城堡和城邦。”

“啊!我们不能给她们时间,”皇上很快说,“我们要马上去那里重新占领翡翠城,让稻草人重新登上王位。”

“我就肯定你会帮助我的,”稻草人高兴地说,“你能召集起多少军队?”

“我们不需要军队,”锡樵夫回答说,“我们四个人,借助我亮闪闪的斧头就足够让这些造反者害怕了。”

“我们五个人。”南瓜头更正说。

“五个人?”锡樵夫重复道。

“是的,锯马英勇无畏,”杰克回答说。他已经忘了刚刚和这只四只脚的动物的争吵了。

锡樵夫疑惑地往周围看了看,因为锯马直到此时还静静地站在一个角落里,皇上还没有注意到它。蒂普马上叫来了这个长得很奇怪的家伙,于是他笨重地走了过来,几乎弄翻了中央那个漂亮的桌子和刻着画儿的油罐。

“我开始觉得,”锡樵夫认真地看着锯马说,“奇迹永远会不断出现。这家伙怎么活过来的?”

“我用一种魔法粉末让它复活的,”男孩谦虚地说,“锯马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它让我们能够逃离叛军,”稻草人补充说。

“那么我们一定得接受它成为我们的一员,”皇上宣布说,“一匹活着的锯马相当新奇,会成为一个很有趣的研究对象。它懂什么吗?”

“哦,我不能承认生活中有什么伟大的经历,”锯马自己回答说,“但我似乎学得很快,而且我经常发现我比周围这些人懂得要多。”

“也许确实是这样,”皇上说,“因为经历并不总是意味着智慧。如今时间宝贵,就让我们赶快准备上路吧。”

国王叫来了他的大法官,告诉他自己不在时怎样管理国家,同时稻草人被带到一边,他那张绘制的布袋脸被小心地清洗干净,又重新塞上了大巫师原先给他的大脑。他的衣服也被皇家裁缝洗净熨平,同时他的皇冠也被擦干净后又缝到头上,因为锡樵夫坚持他不能抛弃这一皇室的标志。稻草人现在看上去很体面,尽管不喜欢自负,他对自己却相当满意。走路时也有点趾高气昂起来。与此同时,蒂普也修理了南瓜头杰克的四肢,把它们弄得更结实些,而锯马也被好好地检查了一遍,看看他是否状态良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晴朗,他们又走上返回翡翠城的路。锡樵夫肩上抗着一把闪亮的斧头在前面领路,南瓜头骑在锯马上,蒂普和稻草人走在两边,保证他不会掉下来或者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