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罗湖桥头(1 / 1)

东方隆美尔 罗学蓬 1109 字 12天前

英国人如临大敌,罗湖桥头通关处两侧的山头上,荷枪实弹的英国人居高临下监视着正络绎前来的大批中国难民。

岗楼上轻重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全对准了下面的难民队伍。

李鸿这支由军官和眷属组成的小队伍到了通关处,经潘德辉副官与英国人接洽后,很快便过了关。

其余的难民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在通关口前面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接受英国警察和一脸大胡子的印度巡捕的检查。

高音喇叭重复播放着:“大英帝国驻香港海陆空三军总司令命令,所有中国军人必须放下武器,才能踏上香港土地。若有违反者,严禁入境,胆敢以武力反抗者,将依照大英帝国之法律,严惩不贷!”

鲁团长率领他的部队来到通关处前面的一块坝子上。

坝子上,各式武器已堆积如山。

英国军官冲鲁团长和他的士兵们厉声喝道:“放下武器!长短枪和手榴弹放在这里,轻重机枪放到那边去。”

一名国军军官喝道:“妈的,我们只不过是借道香港到台湾去,你们凭什么缴我们的械?”

士兵们也吼了起来:

“团长,没有武器,我们就啥也没有了!”

“团长,说啥也不能把武器交给英国佬啊!”

鲁团长喊道:“弟兄们,大家回头再看上一眼吧,那就是我们的祖国,而在我们身后,就是鸦片战争后被英国人利用坚船利炮霸占去的香港。只要再往前走几步,我们就离开了大陆的最后一寸土地……”

士兵们含泪大吼:“团长!”

鲁团长说:“我们都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寸土必争,如今在艰苦的战斗中败下阵来,要活下去,我们就已经别无选择……我们在仓皇逃亡中保住了没有向对手投降的丁点尊严,我团所有的官兵都已经为党国尽忠尽责了。现在,请允许我最后一次以团长的身份命令你们:放下武器,服从英国人的安排。本团长坚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带领你们,浩浩****地回到祖国去!”

说罢,鲁团长取下手枪,放到了英国军官指定的地方。

国军溃兵们学着长官的模样,把身上的武器全部卸下,长短家伙放一边,轻重机枪放一堆。

放下武器的中国官兵,还要接受搜身检查。

洪三品解开将军服,将皮带上的枪套解下来,连手枪一并扔在了地上。

一枝花也打开手袋,把一支小巧精致的手枪拿出来扔了。

接着,好多穿白大褂的香港医务人员拿着喷头往难民脸上身上喷洒药水,进行卫生检疫。

无人能够幸免。

一个乐手卸下巨大的法国号,只是不知他的法国号应该属于长武器,或是短武器,不知放到哪一堆里,在武器堆前犹豫。

一直在旁边指挥缴械的英国军官上前指着乐器,对乔光等人“叽里哇啦”说了一通洋话。

乔光上校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吩咐乐手们:“英国人不准我们把乐器带进香港,没法子,都扔了吧。”

乐手说:“这把法国号跟了我十几年了,我可舍不得扔掉。”

乔光说:“你不扔法国号,英国人就不准你进香港,你说怎么办?”

乐手说:“帝国主义欺人太甚,真是可恶至极!”将法国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武器堆里。

其余乐手,也都把各种各样的铜管乐器放下了。

游少卿上前告诉乔光:“上校先生,你理解错了,英国人的意思是乐器不属于武器,你们可以把乐器带进香港。”

乐手们大喜,赶紧拥上前去把自己刚丢掉的宝贝又捡了回来。

溃兵难民行走在香港的公路上,荷枪实弹的英国军警押送着他们。

洪三品骂骂咧咧:“妈的,这世上还有公理么?我们中国的香港,让英国强盗霸占了去,如今强盗反倒把主人当贼防了?”

乔光看着英国军警和印度巡捕在中国人面前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很是气愤,拿出指挥棒扬了扬,乐手们情同此心,心领神会,抄起家伙,随着乔光的手臂动作有节奏的起落,一个个挺胸凸肚,抖擞起精神,黑管、双簧管、短笛、长笛、小号、圆号、长号、萨克斯与大小军鼓一齐奏响,把著名的《拉德斯基进行曲》吹奏得波澜壮阔。

雄壮欢快的音乐声中,鲁团长与他已经放下武器的弟兄们踏着整齐萧潇洒的步伐,在公路上大步行进。

小卿也蛮有兴致地跟了上去,模仿着前面的军队,双手拍着小屁股蛋踏起了正步。

一枝花叼上一支烟,洪三品巴结地给她点上火。

一枝花嘴儿一撇说:“黄连树下扭秧歌,都挨共军打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能够苦中作乐。”

游少卿说:“妹子,这就叫精神。越是艰难的时候啊,人呐,就越需要精神。”

沿着盘山公路,英国军警把大陆难民送进了设在九龙摩星岭上的难民收容营。

这是几座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山头,出口处由印度巡捕看着。

游少卿、洪三品等人看到,一排排临时搭腔建起来的大棚子四面敞风,地上铺着草垫,难民们就在里面席地而卧,过起了群居生活。

一枝花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皮:“这么多人挤在一个棚子里,换衣服用水咋办?”

一个先来的几个难民说:

“到了难民营,就别再拿自己当人看。”

“就是,眼一闭,你不看人,也没人看你。”

“刚来几天不习惯,多住些日子就没事了。”

游少卿说:“睡觉这副样子,吃的想必也不会好多少吧?”

难民说:“在这里每天只供应两餐,由台湾支持的‘港九各界救济委员会’派车送来饭菜,唉,都是些过去猪不啃狗不吃的粗劣东西啊,可难民们五抢六夺,形如乞丐。”

一枝花陡地坐在地上,双手拍地绝望地哭嚎起来:“早晓得跑到香港来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老娘还不如挨共军抓去一枪把沙罐敲了算逑呐!我昏了脑壳啊,跟到背时倒灶的洪三品跑出来干啥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