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说他不能像父皇那样秋狝的原因,不是把它看作游猎不应该做,而是因为胤禩、胤禟“密结匪党,潜蓄邪谋,遇事生波,中怀叵测,朕实有防范之心,不便远临边塞。”他除了去过东陵,不敢离京城一步,正是怕胤禩集团发动政变,不能镇压。
雍正即位后,没有像历代君主那样立即将过去的政敌置之死地,而是采取了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实在是明智之举。如果他实行屠戮政策,不仅有可能造成政局的动**,而且还可能会使政敌狗急跳墙发动政变。这在雍正刚刚即位,政权还不稳固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
雍正少年时,康熙常批评他性情急躁,教诲他要“戒急用忍”,他将这四个字制成匾额,挂在自己的居室,时时警省自己。在以后的岁月中,在处理重大事务上,他都注意以坚忍的毅力锻炼耐性,克服急躁毛病。在储位斗争中,他含而不露,搞《悦心集》,研究佛学,就是他动心忍性的表现。所以,他后来称自己“经历世故多年,所以动心忍性处,实不寻常。”
从雍正处理胤禩、胤礽集团的事上可以看出,雍正不仅改正了过去性情急躁的毛病,而且在“用忍”方面,颇有自己的一套方略。
雍正处置政敌的策略是:根据他们在储位争夺中的态度和表现、势力的大小,本人的才能和影响,以及对自己皇权的威胁程度等不同情况,区别对待。具体说是,给胤禩优宠,封为廉亲王,总理事务王大臣之一,以其党人马齐为总理事务大臣;将胤禵软禁景陵,胤禟发配青海,胤(礻+我)革去郡王,永远圈禁。
雍正对这些人的处置是经过深思熟虑,周密策划,精心安排的:胤禩为首领,先给予宠信以笼络和控制他,以防止发生变乱;胤禵在朝野上下支持的人较多,性情又强悍,不囚禁不足于制裁;对胤禟、胤(礻+我)等人的打击,实是杀鸡警猴,令其党人产生恐惧心理而自动瓦解。雍正的政治手腕实在是高明。
雍正即位之初,对政敌只是拘禁,而不妄加杀戮,是由当时的客观形势造成的——他不敢杀。雍正意识到,对手之所以敢于同他或明目张胆地对抗,或背地里给他出难题,就是为了触怒他,使他做出对他们过分的处置,这样不仅会使他得到一个“凌逼弟辈”的恶名,还可能激起事端,使他们有机可乘。
所以,雍正经常在朝臣面前揭露他们,说他们“任意妄行,惟欲朕将他们治罪,以受不美之名”还说:“廉亲王之意,不过欲触朕之怒,必至杀人,杀戮显著,则众心离失,他便可以希图侥幸成事。”雍正说他不上当,因而对他们曲加优容。胤禵不买雍正的帐,当面加以顶撞,胤禟也在他面前傲慢无礼,雍正都没有立即治罪。上面说的这些顾虑,使他对政敌的处置不得不慎重,不敢恣意而行。
然而既便如此,雍正还是招致了很多非议。雍正元年正月初十日,雍正因为其政策不能顺利贯彻,而责备皇九弟胤禟和贝勒苏努等人时就说外面的匪类捏造流言,乱发议论,“朕如果发配一个人,就说朕是报复旧怨;提拔重用一个人,又说朕是出于私心,滥施恩惠”。还说:“胤禟奉命前往西宁,而他怠慢不肯启程,屡次推诿,耽延时日.惩治一二个奸恶太监,就说朕凌逼弟辈,这真是扬言无忌。悖乱到了极点”,“苏努、勒什亨父子是七十(一满州大臣名)之党,他们朋比为奸,摇惑人心,扰乱国政”。翰林院的检讨孙嘉淦还公然上书,要求皇帝“亲骨肉”。雍正对善意的建议和恶意的攻击区别对待,提升孙嘉淦为国子监司业,以示鼓励;对攻击者则大加威胁,说如果再这样,就将“启朕杀人之端”。当日,就将包庇胤禟、摇惑人心的领侍卫内大臣勒什亨,及同情其兄的乌尔什陈,发配西宁,跟随胤禟效力。
雍正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对待胤禩一伙,占于主动地位,这是因为他是最高统治者。但这种位置也有不利的因素,皇帝在明处,要防制臣下的暗算,特别是雍正继位的特殊情况更易出事。雍正清楚地认识到,多年的储位之争。人们斗红了眼,为达到目的,不惜采取一切手段,他说以乃父之“圣神,犹防胤禩等之奸恶,不能一日宁处”,而诸兄弟与父皇是父子关系,同我只是兄弟关系,兄弟视父子相去远甚,昔年父子至情,兄弟们还恣意妄行,今处兄弟关系,他们活动不止,更当引起深虑。继位初,大约出现过两次险情,一次是他出宫祭祀,隆科多说有刺客,遂在祭案下搜查。又一次他到东陵谒陵,隆科多说诸王变心,要防备。
雍正说他不能像父皇那样秋狝的原因,不是把它看作游猎不应该做,而是因为胤禩、胤禟“密结匪党,潜蓄邪谋,遇事生波,中怀叵测,朕实有防范之心,不便远临边塞。”他除了去过东陵,不敢离京城一步,正是怕胤禩集团发动政变,不能镇压。
雍正在即位初年,给年羹尧的朱谕中总是说京师形势好。如元年初夏,他说亲送康熙灵柩到景陵,“一路平安,内外无事”,秋天又写道:“入秋以来,朕躬甚安,都中内外一切平静。”这样说固然反映政局稳定,而所以要絮絮叨叨,乃因胸中有事,惧怕政敌发动事变。在政局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下,对政敌可以采取屠戮政策,以削弱对方力量,但这要有把握,不致激成事端;也可以采取稍微缓和的政策,使对方被逐渐吞噬而消亡,这也要有把握能绝对控制对方做为前提。雍正采取后一政策,并且获得成功,是在斗争中采取了谨慎态度,正确把握了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