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老子,庄子;寓言,重言,卮言,《庄子》就是这样,用超越现实的荒诞文本,在一个虚设的哲学语境中,解析一个既真实又荒诞不经的“人间世”。一方面,庄子“以天地之道观” 《庄子·天下第三十三》 ,对这个扭曲失真的现实世界,作还原本真的哲学批判,而不是作诉诸法理的道德批判和直接抨击的政治批判;一方面,超越这个注定失道而无道的特指的人间世,庄子“以道观” 《庄子·天地第十二》 ,对整个人类,而不只是对其所在的国度,而不只是对其所在的时代,作人类社会本质意义上的政治哲学批判。
这也就是为什么庄子借孔子之口说“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在庄子这里,心就是道,道死了,人类社会就失去了之所以然和应然的本真意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人生之死,不是任何一个个人以一己之力所能解脱得了的,没有整个人类的道德觉醒和自我拯救,这个人间世,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国度,没有一个时代,可以走出庄子借老子和孔子之言所警告的人类自我刑戮的悲剧性预言。老子所谓“刑戮者相望”,说的就是放眼望去,整个人间世,没有一个人不是杀人的人,也没有一个人不是被杀的人。这或许才是庄子的生死观之所以然,才是庄子生死哲学之所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