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认为人生最有价值的事业是让生命存在、发展、创造。他曾礼赞生命的进步说:
生命的路是进步的,总是沿着无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止他不得。
自然赋予人们的不调和还很多,人们自己萎缩、堕落、退步的也还很多,然而生命绝不因此回头。无论什么黑暗来防范思潮,什么悲惨来袭击社会,什么罪恶来亵渎人道,人类的渴仰完全的潜力,总是踏了这些铁蒺藜向前进。
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
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
以前早有路了,以后也该永远有路。
人类总不会寂寞,因为生命是进步的,是乐天的。[35]
他知道,大自然常与人的生命对立,人也常以自己的“萎缩、堕落、退步”与生命对立,黑暗罪恶的势力更与生命对立,但生命必然的道路就是在这种对立中创造自己的价值。
因而,生命就是斗争:
我们目下的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苟有阻障这前途者,无论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坟》《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图,金人玉佛,祖传丸散,秘制膏丹,全都踏倒他。[36]
生命就是勇敢无畏的冒险:
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走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狭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37]
但这种斗争和冒险不是盲目的、利己主义的,它的目的是造就“新人”、真正的人:
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38]
无论从旧道德,从新道德,只要是损己利人的,他就挑选上,自己背起来。[39]
由此可见,鲁迅也有他自己“渴仰”的“完全”,但这不是心灵静如死水式的“圆满”,而是人在现实斗争和冒险中创造的生命的“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