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兮斐兮①，成是贝锦②。彼谮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③，成是南箕④。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⑤，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⑥，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⑦迁。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⑧。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

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⑨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⑩。有北不受，投畀有昊B11！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B12。寺人B13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注释】

①萋、斐(fěi)：都是文采相错的样子。

②贝锦：织有贝纹图案的锦缎。

③哆(chǐ)：张口。侈：大。

④南箕：星宿名，共四星，连接成梯形，如簸箕状。

⑤缉缉：附耳私语状。翩翩：往来迅速的样子。

⑥捷捷：信口雌黄状。幡幡：反复进言状。

⑦女：同“汝”。

⑧骄人：指进谗者。劳人：指被谗者。草草：陈奂《诗毛氏传疏》：“草读为慅(cǎo忧愁)，假借字也。”

⑨畀(bì)：与。

⑩有北：北方苦寒之地。

B11有昊：苍天。

B12猗：在……之上。亩丘：丘名。

B13寺人：阉人，宦官。

【赏析】

作者孟子，很可能是一位因遭受谗言获罪，受了宫刑，作了宦官，与西汉大史学家司马迁异代同悲的正直人士，无怪乎诗中对诬陷者是如此切齿愤恨。造谣之所以有效，乃在于谣言总是披着一层美丽的外衣。古人称造谣诬陷别人为“罗织罪名”。何谓“罗织”，诗一开始说“萋兮斐兮，成是贝锦”，花言巧语，织成的这张贝纹的罗锦，是非常容易迷惑人的。造谣之可怕，在于它是暗箭伤人。当事人无法及时知道，当然也无法一一辩驳；待其知道，为时已晚。诗中二、三、四章，对造谣者的摇唇鼓舌，嘁嘁喳喳，上蹿下跳，左右舆论的丑恶嘴脸，作了极形象的勾勒。造谣之可恨，在于以口舌杀人，杀了人还不犯死罪。作为受害者的诗人，为此对那些谮人发出强烈的诅咒，祈求上苍对他们进行正义的惩罚。诗人不仅投以憎恨，而且投以极大的厌恶：“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也无怪乎此诗能引起世世代代蒙冤受屈者极为强烈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