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兔爰爰①，雉离于罗②。我生之初③，尚无为④；我生之后，逢此百⑤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⑥；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⑦！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⑧；我生之后，逢此百凶⑨。尚寐无聪⑩！

【注释】

①爰爰：放纵的样子。

②雉：野鸡。离：通“罹”，陷入，遭难。

③生之初：小时候。

④尚：犹、还。无为：无事。

⑤百：虚数。

⑥造：作、为。

⑦觉：醒来。

⑧庸：用、劳。

⑨凶：灾难。

⑩聪：听。

【简析】

《战国楚竹书·孔子诗论》云：“《有兔》不逢时。”这是一首感时伤世、感叹今不如昔的诗。西周宣王时，“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较前此的周夷王衰败之治、周厉王暴虐之政，宣王之时尚可谓之“中兴”。但宣王之子幽王即位之后，周王朝的内外矛盾迅速激化。首先是关中火地砭，所谓“百川沸腾，山冢翠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小雅·十月之交》)。再加上旱灾，造成人民的饥馑与流亡。而幽王嬖爱褒姒，以之为后，并立其子伯服为太子，废申后的太子宜臼。这就引起了王位继承的危机，导致申侯叛变，引进犬戎入攻西周。幽王在骊山下被杀。天灾加上人祸，使西周灭亡。幽王之子平王宜臼迫于戎狄势力的强盛，放弃镐京，迁都洛阳，是为东周。此时的周室，已等同于一个诸侯小国，非但不能发号施令反而必须依附于某一强大诸侯才能生存。诗人有感于诸侯背叛，王室衰微，祸乱频仍，抒发灰心与愤懑而作此诗。诗篇开头的起兴，是兴而兼比。兔与雉正代表了两种不同的遭遇：一个悠游自在，一个落网挣扎。而诗作的抒情主人公正好像那落进灾难罗网的痛苦不堪、命运不测的野鸡！作者刚出生时，他的生活环境是安定的——既没有战争之灾，又没有劳役之苦。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年龄的老大，社会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使他遭受了百千的灾祸、饱尝了无数的痛苦。这痛苦是这般的难以忍受，以致他痛不欲生，但愿长眠不醒，体现了个人命运与时代命运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