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北门，忧心殷殷①。终窭②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③之何哉！

王事适④我，政事一埤益⑤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谪⑥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⑦我，政事一埤遗⑧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⑨。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注释】

①殷殷：很忧伤的样子。

②终：既。窭(jù)：窘困艰难。

③谓：无可奈何，此处指奈何不得意。

④王事：周王的事情。适：投掷，扔给我。

⑤政事：公家的事。一：都。埤(pí)益：增加。

⑥徧：通“遍”。谪(zhé)：谴责。

⑦敦：逼迫。

⑧遗：增加。

⑨摧：讥讽。

【简析】

这首诗描写一个公务繁忙的小公务员，地位卑下，内外交困，进则无途，退则无路；权贵的冷遇已经够他受的了，还要遭受世俗的白眼；回到家，又遭受家人的责难，表现出无可奈何的哀伤和忧虑。他是一个永远的孤独者和绝望者，他的愤懑无处发泄，只好归于天命。全诗三章，第一章先写外形，再写内心的浩叹。一个小公务员佝偻着身子，趔趔趄趄地走出北门，憔悴不堪，比一头耕牛更疲惫，展现出一个忧愁无比深重的知识分子的形象。接着是他痛苦的自述，无法逃脱贫困焦急的末路，无人理解他的艰辛。宦海茫茫，世人纷纷，而他那颗孤独的心一如漂泊在大海上的小舟，一如在北风中哀伤啼鸣的断雁，只好仰头向天长叹：老天啊，你为什么陷我于如此艰危的泥沼，真是无可奈何呀！二三章连用四个“我”字，宣泄内心极度的愁闷和忧愤。“我”生活在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里，命途多舛，种种苦役和责难，一切烦恼和忧愁，全都加诸“我”，“我”如何承受？显然，第一人称的连续使用，使本诗的抒情意味更加强烈，更加感人。让读者不禁怀疑：“北门”是一张怎样的门？它是一张足以将知识分子人身与人格挤扁的窄门。从那张门踅出来的寒士，都是一脸的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