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牡騑騑①，周道②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③盬④，我心伤悲。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⑤。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⑥栩。王事靡盬，不遑将⑦父。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⑧。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⑨。

【注释】

①騑騑(fēi)：马不停蹄地走而显得疲劳。

②周道：大路。

③靡：无。

④盬(gǔ)：止息。

⑤启处：在家安居休息；启：古人席地而坐。

⑥苞：茂密。

⑦将：奉养。

⑧骎骎(qīn)：形容马走得很快。

⑨谂(shěn)：想念。

【简析】

《小雅》从《鹿鸣》至《天保》六篇，言燕劳群臣朋友，是文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君能恳诚以乐下，臣能尽忠以事上，此为政之尤急，故以《鹿鸣》燕群臣嘉宾之事为首。群臣在国则燕之，使还则劳之，故次《四牡》。诗中，君上模拟出使在外臣下的口气，唱出的忠孝难两全的哀思和无奈。全诗有三章写到马，因为马是载客的主体。首章为全诗定下了基调，在“王事靡盬”与“岂不怀归”一对矛盾中展现了人物“我心伤悲”的感情世界。以下各章内容都是对“伤悲”情绪的具体补充，全诗渗透着一种伤感色彩。这“周道倭迟”，也正象征着漫长的人生旅途。多少人南辕北辙地行走在人生旅途中而有“怀归”之想，而在“王事靡盬”的无情鞭笞下，他们无奈地违心前进着。除了陶渊明式人物能毅然“归去来兮”外，谁也免不了会有“心中伤悲”的阴影掠过。诗的抒情韵味相当悠长。有二章写到鵻(zhuī)，是行途所见。借鵻鸟专一，或者说悫谨和孝慈的本性，来比喻使臣对王事的专注和对父母的孝养。明代学者何楷分析道：“鵻，性慈孝、悫谨。盖孝，所以致私恩；谨，所以致公义。故《四牡》，劳使臣之诗，而其托况如此。”这里，恰恰抒发了悫谨使臣，无法孝慈的无奈与悲凉。《四牡》的抒情可谓极尽幽婉，令人抚心感泣，就是今天我们读来，也觉得无限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