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驰①载驱，归唁②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③。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④。视尔不臧⑤，我思不远。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⑦？视尔不臧，我思不閟⑧。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⑨。女子善怀，亦各有行⑩。许人尤之B11，众稚且狂B12。

我行其野，芃芃B13其麦。控B14于大邦，谁因谁极B15？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注释】

①载：语气词，没有实义。驰、驱：车马奔跑。

②唁(yàn)：哀吊失国。

③漕：卫国的邑名。

④嘉：嘉许，赞成。旋反：返回。

⑤臧：善。

⑦济：止，停止，阻止。

⑧閟(bì)：同“毖”，意思是谨慎。

⑨阿丘：一边倾斜的山丘。蝱(méng)：药名，贝母。

⑩善怀：多愁善感。行：道路。

B11许人：许国的人。尤：怨恨，责备。

B12稚：幼稚。狂：愚妄。

B13芃(péng)芃：草木茂盛的样子。

B14控：告诉。

B15因：亲近，依靠。极：至，到。

【简析】

这首诗是许穆夫人所作。许穆夫人生于公元前690年，是卫懿公的小女儿。公元前660年狄人攻卫，破灭卫都，尽占卫国河西之地，卫懿公战死。许穆夫人听说国破父丧，急忙从许国奔赴漕邑吊唁，并计划向大国求援抗狄复国。她奔赴祖国国难的行动受到许国君臣的反对和阻挠。她写了这首《载驰》，表抒自己的忧愤和决心。首章首先展现女主人公快马加鞭，奔波于漫漫长途，她要去吊唁国难，表现出她心情的急切和不避艰辛。但是想到许国大夫们跋山涉水追赶前来，她心中又充满了忧愁。二三章写追赶来的大夫们在劝说她返回许国，她毅然拒绝，并批评他们对处理当前的局势拿不出高明的办法，不如自己眼光远大，提出可行的主张。四章反映了女主人公与阻挠派的进一步冲突。那些阻挠者们对她纷纷责难，批评她女人家感情用事。她以不可动揺的意志回答对方的责难，直斥对方的无知和轻狂，表现了对自己行为的坚定自信。第五章写她向阻挠者们表明：我的祖国还充满蓬勃生机，一定会复兴，凡是和卫国相亲的人都会响应我的呼吁而派兵援助。这句话里包含着言外之意：许国和卫国是亲戚，你们为什么不来援助反而阻挠我呢？在思想上、气势上都压倒了对手。第六章，她以胜利者的口吻结束了这场斗争。她说：诸位大人先生们，不要再责难我有什么过错，任凭你们有千百个馊主意，都不如我所选择的道路。诗歌了表现许穆夫人不为千夫所指以赴国难的远大目光和无上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