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既鸣矣，朝①既盈矣。匪②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③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④，甘⑤与子同梦。会⑥且归矣，无庶⑦予子憎。

【注释】

①朝：朝堂。

②匪：同“非”。

③昌：盛也，指人多。

④薨(hōng)薨：飞虫的振翅声音。

⑤甘：愿。

⑥会：会朝，上朝。

⑦无庶：通“庶无”。庶，幸，希望。予子憎：恨我。

【简析】

《孔丛子·记义》载：“于《鸡鸣》见古之君子不忘敬也。”古制，国君鸡鸣即起视朝，卿大夫则提前入朝侍君。全诗以夫妇间对话展开，丈夫留恋床笫，妻子怕他误了早朝，催他起身。开头写妻子提醒丈夫：“听见鸡叫唤啦，朝里人该满啦。”丈夫梦中被妻子唤醒，听见妻子以“鸡鸣”相催促，便故意逗弄妻子说：“不是鸡儿叫，那是苍蝇闹。”下两章时间由鸡鸣至天亮，官员由已上朝至快散朝，丈夫愈拖延愈懒起，故意把天明说成“月光”，贪恋衾枕，缠绵难舍，竟还想与妻子同入梦乡，而妻子则愈催愈紧，最后一句已微有嗔意：“朝会都要散啦，别叫人骂你懒汉啦！”表现夫妇私生活，可谓“真情实境，写来活现”(姚际恒《诗经通论》)。钱钟书《管锥编》赞赏此诗“作男女对答之词”而“饶情致”，并说：“莎士比亚剧中写情人欢会，女曰：‘天尚未明；此夜莺啼，非云雀鸣也。’男曰：‘云雀报曙，东方云开透日矣。’女曰：‘此非晨光，乃流星耳。’可以比勘。”这可作为中西比较文学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