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尔的新家坐落在一片荒地上,那是法布尔一直梦寐以求的土地,这里长着麝香草,到处都是小石子。因为地处荒凉,因此没有人来这里耕种。初春,意外地下了一场春雨,地上露出一些青翠的小草,好多羊都赶来这里吃草。周围的土地上还生长着矢车菊、蓟草、野草莓、薰衣草等植物,它们的花朵招来很多蜜蜂。
春天,到处可见一片湿润的土地,但是夏天一到,土地就被晒得干涸,似乎只要一根火柴,就可以点燃整个荒原。这个地方就是法布尔往后和昆虫们共同生活的伊甸园了!
搬到这里不久之后,法布尔的病痊愈了。他又可以观察那些昆虫们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蜜蜂,各种种类的蜜蜂齐聚一堂:有捕食猎物的“狩猎蜂”、用黏土筑巢的“水土蜂”、挖空木筑巢的“木工蜂”、掘地而居的“地蜂”,此外还有弹棉花为业、用纸筑巢的“建筑师蜂”……其中有的蜜蜂很大胆,竟敢直接飞进法布尔家中,在门框上、门槛边缘或壁缝间筑巢。法布尔每次回家,都很谨慎小心,避免弄坏它们的巢穴,避免践踏到正在埋头工作的蜜蜂。法布尔已经很久没见过狩猎蜂了,上次见到这种蜜蜂大概是15年前,如今它们却住在他家的门槛缝里,成了他的邻居。
还有一种蜜蜂在关闭的窗子上用土做成了坚固的巢,它们很喜欢这个场所,不但安全而且暖和。窗子的内侧稍高一点的地方,住着长脚蜂,它们有时会飞下来看看法布尔放在桌子上的葡萄是否已经成熟。
这里的昆虫太多了,光蜜蜂就有好多种,实在无法一一介绍清楚。我们可以想到,法布尔是多么喜欢这个地方!
庭园不是很广阔,但四周的篱笆阻隔了嘈杂的街道,在庭园中不会受到来往行人的干扰,可以静心地和昆虫们交谈。观察昆虫的生活有别人无法体会到的乐趣,不过路人一度对法布尔的状态有些疑惑,它们也许没见过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有闲情逸致看蜜蜂的。后来,连村里的巡查员、执法人员也觉得法布尔是个可疑的人,因为他常常到处逛来逛去,不是挖土,就是在刚铺好的路上装模作样地挖路基。他们可能认为法布尔是个流浪者或者毁坏原野的家伙,甚至当他是个疯子。
有一天,法布尔正趴在地上,注视着地蜂的蜂巢,突然身旁传来一声问话:“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村里的巡查员很早就开始注意法布尔了,虽然他费尽口舌做出了种种辩解,但那位巡查员好像并不相信他的话。“不要做傻事啊!这么热的天气,你在这儿只为了看蜜蜂,谁相信啊?我注意你很久了,当心点,下次再让我发现,可就不再原谅你了!”
还有一天,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时,法布尔坐在洼地的石头上等着穴蜂出现,有三个采葡萄的妇人经过这里,她们瞥了一眼坐在石头上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同时道了一声“早安”,这个男人也向她们道了一声“早安”。
傍晚时那三个妇人头顶着整笼的葡萄又经过这里,这个男人还坐在石头上,姿势都没有改变,注视着同一地方。三个妇人非常惊讶,为什么这个男人整天静静地坐在这荒僻的地方?她们经过法布尔前面时,其中一个妇人把手指放在嘴前轻声地对另外两个妇人说:“这个疯子真可怜!”
这是什么话!法布尔一心一意地研究昆虫,她们竟把他看成身心不健全的疯子,这真是莫大的侮辱!不过,等穴蜂一出来,法布尔就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回首往事,法布尔致力于动植物学的研究已经30多年了,这期间,他一直在与穷困的生活坚持不懈地斗争,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属于自己和昆虫朋友们的伊甸园。
在这之前,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勤努力。可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有了空闲的时间,有了研究场所,甚至不用再为家人的生计操劳,法布尔却觉得可能太迟了。尤其是当他失去了牙齿之后,连甜美的桃子都无法品尝了,他真的感到有点迟了。以前他的愿望宏大而包罗万象,现在他不再想那么多了,他只求好好地做眼前的事,能看这些昆虫一天,就看它们一天。
回顾往昔的青春时期,我没有一件值得回忆的事,也不对将来抱任何期望,因为我的年纪已经到了不计较希望,不计较苦痛的阶段。
想到过去那些全无意义的生活,我只有一点没有改变得以残存下来,那就是我对科学和真理的热爱。
勤劳的蜜蜂啊,有关你们的故事我一定还要多写几页。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是不是还允许。有些朋友指责我把你们的故事搁置了太长时间了,我告诉他们,我绝不会忘掉、厌倦,甚至背弃你们,我一直都是你们的朋友。
有些学者批评法布尔的文章写得不够庄重,他们认为学术论文一定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才行。他们认为能够轻松阅读的文字不能蕴涵真理,他们的主张是:难理解的东西才是最值得研究的。
持这种论调的人实在应该跟法布尔一起观察一次昆虫,他们应该看看那些法布尔最亲密的伙伴,让它们来帮法布尔说明,他和它们是多么友好,他是多么艰辛地观察它们的行动,多么小心谨慎地记录他所见到的情形。
它们一定可以齐声为法布尔说话,他的《昆虫记》虽然没有摆出学者的架子——法布尔一直认为那是与内容全无关系的拘泥形式,但是每一页都是亲自观察后的正确事实,丝毫没有夹杂无关的东西。如果学者们愿意亲自查证,一定会得到跟法布尔书中所述相同的结论。
法布尔的书是为了那些研究专门问题的学者和想了解一般常识的人们而写,同时也为了年轻人的兴趣而写。法布尔希望把研究室中那种呆板的博物学变得有趣,能让年轻人都喜欢它。因此,法布尔才尽可能地用简洁易懂的字句来描述他所观察到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