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年,法布尔被指定为巴黎学士院的通讯会员。次年,《昆虫记》第二卷出版。1885年,法布尔的妻子玛丽去世。他的三女儿阿莱亚代替母亲处理家中的日常事务。她是一个开朗善良的女孩,和法布尔一样喜欢动植物,父女二人经常一起出去采集标本或观察昆虫。1887年,法布尔再婚,对象是约瑟芬·都提尔。这位新娘当时只有23岁。同年,法布尔成为法国昆虫学会的会员。1888年,约瑟芬生下法布尔的第四个儿子波尔。1890年,他的第五个女儿波丽努诞生。1891年,四女儿克蕾尔去世。1893年,法布尔的父亲去世。1894年,法布尔成为法国昆虫学会的荣誉会员。1895年,幺女安娜诞生。1898年,次女安得蕾去世。1902年,法布尔成为俄罗斯昆虫学会的荣誉会员。1905年,法国学士院颁发吉尼尔奖给法布尔,他还获赠养老金3000法郎。

孩提时代离开故乡,并不觉得多么痛苦,甚至还有些憧憬未知新事物的欢乐气氛。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故乡和童年往事的追忆心情就越来越浓烈了。

法布尔现在正是如此。令人怀念的故乡、村落在他心中像幻觉般浮现出来,无论多么久远的事情都宛如发生在昨天一样。

此时的法布尔只要眼睛一合上,就会马上想起75年前的情景,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跑到大石头旁聆听蟾蜍在静谧中发出叫声的情景。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那是岁月为他悄悄留下的财富,可惜现在只能靠回忆去触摸了。

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童年时见到的事物尚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可是要把眼前这一星期所做的事像回忆幼年情景般清楚地想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法布尔每每觉得自己完全想不起来偶然经过的城市是什么样子,但对离开已久的故乡却可以毫不遗漏地说出哪里有他喜爱的蜜蜂,哪里是他曾经采集植物标本的地方。这是一种多么微妙的联系,纵然童年时的村庄已经破败不堪,依然想要埋骨于此。

由人类想到动物,法布尔不禁想到,昆虫对它第一次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也会保有印象永不消失呢?是不是也会难以忘记它出生时看到的景物?不求奢侈、在简单的条件下漫无计划造巢、群居生活的昆虫是否记得它的出生地呢?它们是否也和人类一样,常常怀念自己的出生地呢?

法布尔认为,昆虫也具有这种禀性,它们不但记得种种,而且能分辨出哪里是它们母亲的故居,它们会回到故宅,将其修缮一番,然后在那儿繁衍后代。

造巢、保护和抚养子女是动物们的本能,也是它们最崇高的精神的表现。这说明,它们具有不逊于人类的崇高的舐犊之情。在昆虫的世界,这种母爱的表现也屡见不鲜。

在昆虫的世界中,雌性总是承担了比它自己的生存更重要的绵延种族的任务。蜜蜂是特别能发挥母性本能的一个种族,它们把为子女们准备住所、食物等这些重责大任全担在自己身上。至于其他的昆虫,雌性的工作可能比较简单,大部分在适当地方产了卵后,也就功成身退了。

我们对地蜂的生活情形不太了解,不过没有关系,即便我们从未见过这种蜜蜂,也丝毫不影响我们品味生命的不可思议。法布尔的作品中有很多关于地蜂的描写:

大家如果稍有空暇,不妨观察观察地蜂看看,这种昆虫实在值得我们花工夫去观察!

它们每年在我住的屋子内选择适当的地方筑巢,我没有一年见不到它们。它们现在正停留在我眼前的地面上,只要耐心观察,它们很快就会激发起你的兴趣,绝不要当场驱走它们。我就住在它们附近,每天可以很方便地拜访它们。这对我而言,可说是天赐的幸运。

它们选择坚硬的地面掘穴,因为在这种地方筑巢,几乎不用担心沙土会崩塌。

阿尔马斯的小路是小石子掺杂黏土筑成的,人在上面践踏后,就会变得很坚硬,和别处的土质比起来,地蜂还是喜欢在这儿筑巢。每年春天,它们占领了这儿的小路,绝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群结队,数目经常不一样,有时多达100只。它们在这非常狭窄的范围里,形成一个所谓的部落。它们虽然相互商讨居住场所的选择,但筑巢时却不互相支援。

地蜂喜欢群居生活,这种习性经常让人觉得它们是喜好和平的昆虫。它们只需要些微食物就能满足,同伴间也从不争吵。

其他大的动物常想拥有自己的领域和势力范围,希望把其他同伴驱逐出境,狼就是这种动物。人类似乎更喜欢这种滥用权势的动物,你看他们相互在自己的领土内配置大炮、飞机……或者订什么条约。人们常常嚷着:“我的疆界是这边,你的疆界是那边,如果不行的话就发动战争……”

爱好和平的动物们是多么幸福啊!

然而像地蜂一样成群结队地生活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它们不会团结起来对抗其他敌人,也不在意邻居们的事情,从不相互拜访;自己的不幸由自己承担,别的同类遭到不幸,也不去关怀。在这个成员甚多的部落里,它们只是各自单独生活,各自管理自己的事,绝不超出这个范围。

虽然如此,但它们聚集在一起还是有作用的。蜜蜂是一种辛勤的昆虫,它们的生命极其短暂。每只蜜蜂在群居的过程中都能感受到生机勃勃的工作氛围,之后,它们就会各自奋发,为自己的工作卖力。同时,它们也会对自己的工作成果感到喜悦和真正的满足,这为它们短暂的生命添加了几分价值。这种因果关系促使地蜂聚集在一起生活。

春天诞生的地蜂幼虫大约在6月间才能长成,这些幼蜂们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时,它们的心里会有什么感觉呢?可能和人类幼小时的心理一样吧!在它们还白纸一般的记忆中是否会铭刻下永不遗忘的影像?是否如同我一般永远记得幼年时居住的故乡?

地蜂肯定忘不了它们第一次飞行时停憩的草或叶子,以及最初爬到蜂巢入口处前脚爪接触到的石粒。

它们飞离蜂巢后,会到附近的花上采蜜果腹,不久也会自己单独飞到原野间。它们虽然远离蜂巢,可是却不会忘记回去的路径。这种第一次飞行的印象,它们一定会很清晰地记着;当它们回到自己的蜂巢后,会从众多的通道找到自己的家。那儿是它们自己的出生之处,是无法忘怀、令人怀念的家。

初春时,一只雌地蜂在自己挖掘的巢穴内产卵,它一次可以产12只蜂卵,而且全部是雌蜂。地蜂一年内能产两次卵,春天产的仅有雌蜂,夏天产的则雌雄各一半。

如果没有遇到某些灾害,家族的数目没有减少,春天所产的12只雌蜂就会组成一个家族,同享平等的权利,承继居住权。

筑巢的雌蜂待全部工作完成后,就在家中等待产卵。等幼蜂们能开始工作时,它就不需要特地去采蜜了,仅承担看守蜂巢的任务,除了家里的劳动者——也就是它的女儿们外,任何蜜蜂都不允许进入。这位小心谨慎的守卫者虽然有时候也会稍微离开岗位,但绝不走远。

我从未看过它离家跑到花上去采蜜,可能是年龄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不用再管蜂巢里的事务,它大概已经不需要进食了吧!或许年轻的劳动者会竭尽所能供养它。无论自己去不去采蜜,反正这只年老的雌蜂不离开蜂巢的确是真的。它目睹着整个家族辛勤的工作着,似乎感到一点欣慰。

不过有的蜂类却视家族中最老的雌蜂为寄生虫,它们都被剥夺了这份欣慰,排除在自己家族之外,变成无依无靠的“老人”。

7月中旬,蜜蜂的部落正忙碌工作时,任何人都能够分辨出两种不同形状的蜜蜂——年轻的雌蜂和年老的雌蜂。年轻的雌蜂数目多,动作活泼,服装清新,不断地往返于蜂巢和原野的花丛间;而年老的雌蜂,色泽暗淡,没精打采、漫无目的地游**。

这些彷徨无依、无所适从的年老雌蜂们在春天产卵,抚育幼蜂成长后无力工作因而被年轻的雌蜂们讨厌、遗弃,终于被驱逐于家族之外。

它们孤苦伶仃、苟延残喘地离开了已被不孝子女据为己有的蜂巢,一边四处游**,一边想找另一个家,可是没有蜂巢愿意接纳它。无依无靠的年老雌蜂有时会停在别人家门口,那家的守卫就张牙舞爪地吓唬它,马上把它赶走。

在蜜蜂的世界中,很多年老雌蜂的遭遇都是一样的,挨家挨户被驱逐赶走,日复一日地遭到凌辱,身体逐渐衰弱以至于惨死。当它们身体衰弱无力支撑时,就会被灰色的小蜥蜴攫走,然后被吞噬。

地蜂还有一种敌人,那就是羽虱。它身长不过五厘米,一副白脸,深红色的眼睛,胸部是白灰色,从五排黑点上向后长着刚毛,腹部呈灰色,脚是黑色的。

我的观察场地中有很多这种羽虱,它常在地蜂蜂穴口附近一边晒太阳一边埋伏等待着。当地蜂脚上粘满花粉回来时,它就跟随在后,等地蜂钻进蜂巢,它随即落在入口处躲起来,等地蜂做完工作再出来飞走后,它才采取行动。

羽虱敏捷地钻进空无一蜂的蜂巢里,宛如进自己家一般自然,它选择一间中意而有食物储藏的房间,然后在里面开始产卵。

在地蜂回来之前,它不会受到打扰。因为停留在花上的地蜂等脚上沾满了花粉,胃里填饱了蜜需要花一些时间,于是这个闯空门的恶徒就有充裕的时间干它的勾当,而且它对时间计算得很准确。它能正确地知道地蜂不在的时间,也能推算出地蜂从原野飞回来的时间,这样一来这个恶徒便可从从容容地离开蜂巢了!

这个恶徒并不在意地蜂储存的蜂蜜,也就是说它的目的不是填饱自己的肚子,它如果想要吃蜂蜜,可以飞到花丛中自己去采。它最重要的目的是寻找产卵的地方。

我曾掘出地蜂的花粉团,把它们弄碎了之后,我看到里面有两三只尖嘴的寄生虫,这些寄生虫就是羽虱的幼虫。里边还有和羽虱的幼虫住在一块儿的主人——地蜂的幼虫,它们衰弱,奄奄一息。

这些食量大的羽虱寄生虫虽然没有刻意干扰“屋主”的孩子,但却把它们最好的食物吃光。地蜂的幼虫变得既衰弱又萎靡,隔不多久就死了,等到这些尸体和其他食物混在一块儿时,又成了这些羽虱寄生虫的食物。

地蜂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免遭灾难,会在一定的时期内用土塞住幼虫所住房间的入口。另外地蜂会在7月产卵之前,将蜂巢内做一次大清扫,如果发现羽虱的幼虫,就立刻把它咬得粉身碎骨,扫出巢外。

可是这些寄生虫却有先见之明,它们不会长久居住在地蜂的巢里,为了自身安全起见,只要吃光了食物,它们就会立即舍弃这个难得的家,钻出蜂巢逃走。

如果只有一只地蜂遭到这种灭子之痛,那就不必劳神去管这件事了!因为这对种群的数目增加或减少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然而可悲的是,类似这种鸠占鹊巢、害人骨肉的行为,不断地在生物界的每一个角落进行着,从低等生物到高等生物都有这种情形;努力工作而得到的成果往往被那些好逸恶劳者巧取豪夺,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人类更是将这种手段发挥得登峰造极,为了进行大规模的掠夺,他们不惜发动残酷的战争。战争不是解决争端的好办法,人类与动物不同,动物只有本能,人类却有理性。